英檀冷嗤，“你能奈我何！一把年纪了，偷袭不足千岁的小崽子，脸都不要了！我要是你，干脆找块豆腐撞死，也好过浪费仙界的元气！”
道恒仙帝面上怒色更甚，但很快，他就收敛起了满面怒容，甚至垂眸挡住了眸底杀意。
只有英檀这个没脑子只会打架的，他绝不会留情。
可神灵残魂转世的无坷也在。
无坷修为莫测，他们天荒的半神都不敢往死里得罪。
谁也不知道一个会卜算的和尚，特娘的会不会诅咒之术啊！
可道恒也不打算就这样算了。
他淡漠看向已经再无声息的道恒宗道场，“毁我传承，杀我弟子，本尊今日前来，不代表天荒，只为自己讨个公道。”
他扫过已经维持不住宝相，苍白着小脸躲到英檀背后的龙鲛崽，心里的杀意几乎隐忍不住。
地荒传讯，这是有净化领域的龙鲛，堪比龙鲛祖灵。
若是让她成长起来，他们想要献祭四方神的计划绝对要坏，这是所有天荒半神的直觉。
这小崽子必须死！
他冷冷看向柳承：“身为仙域域主，你就如此眼睁睁看着仙域宗门被妖域欺负？”
柳承苦笑着叹了口气，“前辈见谅，晚辈的如意虽称心如意，可千变万化，但只防恶意，儒域的浩然死气它……”
他又以一声轻叹结束了未尽的话，引得虚空中传来阵阵嗤笑。
显然，大家都明白道恒宗是个什么玩意儿，不过是天荒一直维护，他们在神冢才能有一席之地。
如今道场都被毁，还是在浩然死气中……
英檀哈哈大笑，指着道恒戏谑，“老东西，这么算起来，儒域也跟你不对付啊，你要一挑我们三域？”
道恒面不改色，微微摇头，“本尊并无此意，我独居天荒已久，门下子弟既行为不端，死也就死了。”
“可这小崽子不该毁我宗门道场，更不该窃我道恒宗宝物，让她交出来，此事我不再计较。”
既然打算杀这小崽子，就没必要再闹大，还是趁其放松之时偷袭效率更高，只要能成功，何必计较方法。
鹿珠心里冷笑，面对英檀和无坷的视线，面上却委屈巴巴的。
“各位前辈，让我交什么啊？”
她掰着手指头数，“是交出被道恒宗无辜屠戮的三百七十二位生灵以心血浇灌出的半神器？那是我家仙火的本源神器，本源都被消耗空了！”
“还是交出我准备还给领域万剑宗的，三十三位弟子的极品仙宝？”
“抑或是……交出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仙域祖灵残魂？”
柳承大吃一惊，忍不住上前一步，“你说什么？祖灵残魂？！”
他们仙域苦于没有祖灵和神灵庇护，在大道长河中比其他各域都艰难得多，甚至领悟奥义阻力也比其他域慢，这才是仙域没落的根本原因。
如果祖灵残魂还在……柳承勃然大怒，怒视道恒。
“道恒殿尊，你道恒宗竟然敢折磨仙域图腾祖灵，我仙尘宗也必杀之，别说此事你不知道！”
道恒还真就不知道，他后悔刚才的话了。
本是想放这小崽子走，又怕英檀和无坷怀疑，只是敷衍性地为难为难鹿珠。
没想到……
道恒不动声色冷冷看了眼自家道场，若是蒙邬那废物还没死，他都要再让他死一万次。
千叮咛万嘱咐，已被吸收干净祖灵残道的图腾残魂，还有压榨干净本源的半神器，都是垃圾。
他不好在天荒处理，让蒙邬找地方毁掉，这混账竟然贪婪半神器和祖灵图腾的特殊，留在了道场内。
蠢货！
还有那些万剑宗弟子的仙宝，不就是两万年前抢过他一次神殿传承吗？
这混账心眼比针鼻还小，他的是世孙怎么会出这么个东西。
柳真仙王和仙域各大宗门在此间的仙帝、仙王巅峰，都显露出了身影，无声站在柳承身后，冷冷看着道恒。
玄武大神被献祭，他们阻拦不了。
但祖灵图腾是仙域的根，身为仙域出身的修士，如此亵渎祖灵，简直是背典忘祖的畜生！
道恒到底是号称半神的天荒仙帝巅峰修士，哪怕心里懊恼，面上却是不露。
他只抬起头，淡淡看着天空，“我可以荒狱立誓，对此事不知情，若为我指使，必坠神悔之地。”
巨大的血阵在他脚下一闪而逝，道恒仍然好好站在原地，让仙域众生灵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英檀和无坷一个在面上，一个在心里冷笑，不知道自家弟子干出这种丑事，没有指使，却未必与他毫无干系。
哦，还有一个鹿珠，与她收回秘境中的众人，也都在心里冷嗤。
蒙邬这胆子要不是上了天的道恒给的，他们脑袋都剁下来给他当凳子坐！
*
道恒没给柳承和仙域生灵质问的机会。
他挥了挥散发着星辉的洁白法衣广袖，“既我门下弟子行事不端，有如今的下场，因果也算是了了。”
“本尊会亲自降临仙域，严查道恒宗，仍有行为不端者，本尊自会清理门户。”
说罢，他直接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柳承根本顾不上他，其他仙域修士也是。
他们的眼神早就灼灼盯住了英檀……背后的鲛崽。
奈何鹿珠躲得太严实，他们只能看到英檀鲛皇。
英檀柳眉冷竖，“别这么恶心盯着我，我们家鲛崽既然说出口了，祖灵图腾必会还你们。”
她看起来只会打架，但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
鹿珠确实不打算带已经将传承送出的祖灵离开故土。
看着已经陷入顿悟之中，一脸悲色的阿楠，她心里也有些伤感。
鹿珠瘪着小嘴，红着眼圈，从英檀背后出来，将一块失去光泽的灰白石板递给柳承。
“对不起，我发现的时候，因为道恒宗长久抽取祖灵残魂，不知道搜过多少次魂，祖灵的残魂已几近陨灭了。”
柳承身为多少万年喜怒不形于色的仙帝，看到这坑坑洼洼的石板，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其他仙帝和柳真他们，都沉默无声地面向柳承手中的石板，跪地默哀。
所有的祖灵都是神灵以神息蕴养而生，代替神灵行守护和引领之责。
这灰白石板，原本应是世间第一块最为通透的五彩琉璃，被玄武大神当卧榻压在身下，沐浴神息多年，生出灵智，成了仙域的祖灵。
祖灵本体琉璃自带九九八十一种蟒纹，大若月盘，灵生而为鳌，性格温和。
令仙域修士的修行一直都格外平和，才造就了仙域修士如今温吞的性子。
但现在……祖灵就只剩巴掌大的一块，神泽消失，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似随时都会熄灭。
柳承毫不犹豫取出自己做家底收藏的极品神源晶，炼化神息送入灰白石板。
哪怕只有一线将祖灵留下的可能，他也不会放弃。
其他人同样如此，已在盘算哪里可以寻得养灵的神级宝物了。
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回祖灵。
佛域只有佛陀，没有祖灵，无坷不太懂，但英檀明白这种感觉。
若无龙鲛祖灵护卫海皇柱，他们妖域生灵也未必能如此嚣张。
她拍拍鹿珠的脑袋，“走了，你们也赶紧离开，不管去哪儿，先进大道长河吧。”
说完，她顿了下，又改口，“算了，我送你们一程。”
道恒那老小子是个阴货，他绝不会轻易放过龙鲛一族如此有天赋的小崽子。
就算他那张面皮表现得再淡然，内里也烂透了。
鹿珠一听英檀的话，心里立马升起不妙的预感。
他们刚毁了一个宗门的道场，都虚着呢，着什么急啊！
而且他们想去海皇柱，让英檀带她走，岂不是更快？
鹿珠赶忙伸出尔康手：“等等——嗷！”
英檀没等她说完，动作比话还快，直接一甩尾巴，刚伸出尔康手的鹿珠就嗷嗷叫着，化作天际的一颗流星，消失在原地。
鹿珠：“……”艹，龙鲛就是这么照顾崽的吗？
回头她一定要跟族里的长辈，狠狠告英檀一状！
*
“噗通——”一声，落入大道长河，被奥义……哦不，被水流砸了一脸的鹿珠，愤愤拍了下水面，小黑本狠狠记了英檀一笔。
她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说是大道长河，跟普通的大江大河也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水中的各色光点多了些。
以她现在的修为和神魂强度，加之还没觉醒神种，感觉不到奥义的存在，这长河，对她来说只跟普通长河无异。
很快，她便发现也有一点不同。
她努力探出仙识，不管怎么探看，四面八方给她的感觉……都是茫茫一片空旷。
她感知不出方向，更感知不出周围有水流的存在，只有身体能感觉到水流的起伏。
如此，也算对得起大道长河的名声了。
鹿珠在心里腹诽着，仙识探入秘境，当即要取出极品元晶，打算先恢复妖元。
元力恢复圆满后，她才能撑起净化领域，将云煞和鹿小六放出来。
一个陪伴她在这孤寂的长河中飘荡，一个作为瞄点指引她往妖域去。
但意外永远来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