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都在她和程予钦还有二号的机甲制作小组制作间中，吭哧吭哧做好了一部分任务，程予钦才到场。
今天听说他要开啥会之类的，反正是来晚了。
程予钦一来脱下风衣外套，换上制作间的防护工作服，就准备开工。
开工前先询问宁都进度。
宁都照例做了汇报。
程予钦点头：“可以，今天有几项很重的任务，你需要和2号共同完成一下。”
“不，”宁都拒绝，“我只想和你一起做事。”
“我是你的老师。”
“我知道。”
程予钦盯着她，严肃道：“我还是这个小组的组长，你该听我的安排。”
“但我只想和你一起。”
“为什么，”程予钦停下手中的事，又对宁都道，“给我个理由。”
宁都：“因为我喜欢你。”
“我想追你。”她又补了一句。
……
宁都被轰出去了。
本来今天在机甲制作小组她要干一天活的，但是现在，不用了。
诶，时间就这么剩下来了。
好像赚了啊。
虽然最后野外溜达遇上了自己那个时代的熟人，被抓去先进行了一波原始机的机甲测试，但就算这样，也比在机甲制作组干活轻松。
宁都发现这办法可行，于是第二天去机甲制作室报道，她——
“程老师我喜欢你，给我个机会吧。”宁都又对程予钦道。
“如果你再说一次，我会把你上报给学校纪委会。”程予钦冷链提醒她。
宁都看着他，无比真诚：“如果我退学了就能和你在一起，那我愿意。”
不出所料，宁都又被赶出去了。
又是不用在机甲制作室干活的一天。
尝到了这样做的好处后，宁都当然会得寸进尺。
“程老师。”宁都第三天来到机甲制作是，看到程予钦，就蹲在他面前，叫了他一声。
程予钦放下手中的活儿，回过头。
“你真的很好看。”宁都又真诚对他道。
“去忙你的事。”程予钦只道。
“其实现在这个制作间只有们两个人，我们俩在这里搞对象，没人知道。”宁都又道。
“如果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学生，”程予钦只对她重复道，“去做你该做的事。”
“我喜欢你。”宁都又说一遍。
程予钦好像免疫了，只对她道：“去做你的事。”
宁都看着他。
程予钦自己出去了。
“这两天你堆积了很多任务，完不成，就不要离开这里。”说完，他又锁上了制作间的门。
宁都：……
这几天，程予钦都不怎么来制作间，宁都见不着他，也没办法表白。
看来得去别处找他。
……
快到冬日了，沙尘暴却还在继续。
程予钦在机甲工程系的办公室靠窗，往常春日会有山桃伸枝进来，夏天听到蝉鸣，秋天会有橘红色的落叶飘在他的办公桌上，冬日，能赏到最纯净的雪景。
但这一年，只有昏黄的沙尘，日复一日铺满他的桌面。
让清洁器清洁了一晚上就铺了薄薄一层的黄沙，程予钦才坐在桌前。
办公室很安静，门外也再也没有了其他老师和学生说话聊天的声音。
“当当。”一个老教授敲门，走了进来。
“韩老师。”程予钦很快起身，朝着这位年近180岁的老教师走去。
老教师干枯的手上拿着一只芯片，她温和对他道：“小程，这是我这些年来的一些资料备份，你的研究，要是能用到，就用。”
“韩老师要退休了？”程
予钦问。
老教师笑笑：“和老伴回极冬星看看，那是我老家，一百年没回去过了。”
“但是听说，如果将来情况不好，包括极冬星在内的二级星，会首先受到冲击。”程予钦神色略显担忧。
“是，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帝国的命运，其实大差不差了。”老教师布满褶皱的脸上，出现了一些平和的笑容。
程予钦没有说话，也只是跟着笑了笑。
而后接过老教师给他的芯片文件，祝她一路平安。
老教师走后，一个年轻的女教授又进来了。
“我也要走了。”女教授道。
程予钦问：“去哪儿。”
“也是回老家。”
程予钦：“一路顺风。”
“好。”女教授说完，准备离开。
但离开前，她想想又道：“程老师，到了现在这份上，我觉得我该和以前的拧巴和解，以前我爱跟父母吵架，从老家的星球来到首都星工作，我曾经以为我永远过上了我要的自由生活，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有多么爱我的父母，我曾经的叛逆多么可笑。”
程予钦看着她。
“所以我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教授又道，“前几年我大张旗鼓追求你，被你拒绝恼羞成怒当众羞辱你，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事是我不对，但我从来没向你道过歉，我拉不下脸，受不了自尊受挫……但是现在，今天，我最后回老家和父母团聚前，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对你当面说一声，对不起。”
“我知道了。”程予钦又道。
“你是个非常善良又有原则性的优秀男人，对不起，希望你以后……”说到这里，教授停下来。
以后，这真是个不存在的词语。
“希望你每天过得开心。”教授改了措辞，最后祝福完程予钦，这才离开。
不过多久，有一位男教授过来，也向程予钦说了自己的内心。
他是首都星人，不回老家，只会在这里继续共同建设原始机，但他也知道时间不多，这些年很多话他想对一些人说，都没说出口，到现在，是时候了。
曾经他初入望风军校，受到过程予钦很多照顾，但后来他去了军区工作，此后见到程予钦，他总是刻意避开，或者装作不认识他，直到后来他又回望风军校工作，也没有跟程予钦主动说过什么。
“对不起，当年总是回避你，实际上是怕看到你失望的眼神，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最后却为了更高的待遇放弃了现有的研究项目，去了军区，我一直觉得你对我很生气，所以我不敢跟你靠近，这么多年，这些话埋在心底，我今天，必须要告诉你。”
“人总会为自己想要的事做一些取舍，”程予钦只道，“我曾经也因为讨厌我的家族，在你去军区工作的那几年，我去了编号星任职，但最后我发现，逃避没有用，人总要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原来您也不是一直留在望风的？”男教授惊讶。
“嗯，而且我一直认为，你和我离开的目的相似，当时我离开，一是受不了家族那些人，而是忍受不了望风的人际关系，”程予钦道，“我想你也是。”
男教授有点想哭：“谢谢您理解我。”
“没关系。”
一番话解开多年回避的伤疤，男教授这才走了。
只是离开程予钦，他一路懊悔，如果知道很多事只是他的恐慌与想象，他们能早点说开就好了，为什么偏偏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会想开，才会有勇气。
这就是命吧。
这就是命吧。
程予钦坐在办公室窗前，也在呆呆地想这个问题。
全帝国的沙尘暴从某个时间开始，就未有一刻停歇，陆陆续续，所有人都感到了命运降临的恐惧，一开始是不可接受，到后来就变得平静。
这几个月，离开他的同事越来越多，望风军校往日不缺尔虞我诈，但现在，一起变得真诚且平和。
平和到……令人窒息。
全帝国都是这股平静且窒息的味道。
如果真有什么东西，都把他从这股空气里拉出来一会儿就好了。
哪怕一会儿。
“程老师？”忽然之间，程予钦办公室窗外，出现个人影。
他愣一下，回头，就看见宁都倒挂在他窗前。
“这是四楼。”程予钦皱眉。
“哦，没事，我很安全，”宁都只扒着窗子对他道，“程老师，我喜欢你，你能不能跟我交往。”
程予钦静静看着她。
宁都又道：“我请你喝糖水。”
程予钦只道：“如果你再这样，抱歉，我要叫安保……”
他话还没说完，从窗外，宁都扔过来一个东西。
扔在他桌子上，发出叮咣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