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同元光霁对视一眼，又才开口道。
“不劳您破费了吧，我看厂区好像有提供伙食？我这儿也就两个人，中午不然就在食堂吃下吧，正好我们一会儿还得回去有事呢。”
小夏这会儿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不过他面上的迷茫暂且不管，万家福这会儿心中倒是五味杂陈。
吃食堂啊…这倒是瞎猫撞见死耗子，误打误撞碰了巧。
到底是厂长，应变能力还是比小夏好了不少。
万家福连忙摆出笑脸，又嘱咐小夏快点去清出两份干净的餐盘，再去腾个大桌来。
临近饭点，生产线上的工人们还没来得及过来，万家福率先领着二人去了边上的食堂。
食堂里做饭的也是在厂区干了十来年的老厨师，配合他旁边的老婆便组合成了后厨里专业的夫妻档。
还有两分钟才打铃收线，但小夏的步子快，这会儿窗口处就已经新添了两个刚被洗完擦干，摸着都滋啦声响的干净白餐盘。
“您请您请。”
万家福客气地将人引入最前头，餐盘内的米饭和基本的蔬菜已经被盛满，最边上还有一份番茄鸡蛋例汤。
盘子里的饭菜不算太奢华，但以工作餐的标准来说是相当不错。
红焖羊肉加上蒜薹肉丝，旁边的素菜是炝炒时蔬，两荤一素的餐标就是放在哪里都算不上小气。
“伙食标准不错嘛！”
宋晚秋凑近一瞧，厨房里的主厨算不上手艺多好，但胜在唯手熟尔。
常年炒制大锅菜，边上的小工帮厨也是自己老婆，一同配合下来大号餐盘里刚刚出锅的热菜闻着也是香喷喷，叫人看了也有胃口。
“食品厂是不错啊，这手艺我估计都比其他厂房好不少呢。”
宋晚秋拒绝了万厂长他们帮着端餐盘的事，自己主动拿过餐盘朝边上走去，同元光霁闲聊着。
食堂门外，率先脱了专用无尘衣冲到前头的工人毛大姐刚刚瞅见窗口处的铁餐盘，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呢，就被小夏连忙竖起手指嘘声制止。
“别喊！”
毛大姐看懂手势，也瞬间收敛起惊讶，同时招呼起其他工友来。
后头进来的员工们无一例外都对那大盘里的菜品瞪大眼，好在有前面人提醒也都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毛大姐端着自己的饭盒去到角落里，整个人是又惊又喜。
食堂今天也太大方了吧！
她们卤味厂的伙食确实不错，比起周边的其他厂都算好的了，就是为了这个万厂长在附近工人里的口碑都是出奇的好。
像周边的那几个厂，前头的电子厂待遇最差，每天连伙食都不提供，让人自己去外头没有卫生保障的盒饭小摊买饭，不然就只能自己带饭，但又不给提供微波炉冰箱。
还是电子厂里的老员工们合着伙凑钱买了二手微波炉和小冰柜，这才解决了带饭问题。
电子厂那边的管理也是有说法的啊，这给人提供饭菜不出事还好，要是哪天餐食出了问题搞出什么食物中毒或者别的东西，那卫生局市监局都要找上门来，耽误生产不说还有工伤负面影响。
就是让员工花钱买他们都不乐意提供呢！
至于旁边另一个组装厂倒是待遇稍好点，不过那老板做事也小气，只肯出一顿中餐，里头的餐标还只有两个素菜。
每天不是炒大白菜就是清水蒸土豆，说是后厨那阿姨每天的头发都要掉不少才琢磨得出怎么能在尽量少油情况下把菜做出来。
至于她们卤味厂，虽然效益差，这两年还老是工资晚发，但好在万厂长想法设法都会给他们补齐。就连食堂的餐标都是走的一荤两素，味道也是相当不错，叫其他人看了都直羡慕。
不过到底经费有限，像毛大姐昨天吃的荤菜就是个辣炒猪血，配上一个椒盐土豆和凉拌红薯叶。后厨的泡椒用得好，辣炒猪血又是十足的下饭菜，毛大姐尝着免费午饭也不觉得吃亏。
可今天就不一样了，两荤一素，还都是大荤！
毛大姐珍惜地尝着饭盒里的肉菜，就连边上剩下的羊肉沫子也都用勺子好好地刮净，这往常可是逢年过节才能有这待遇呢！
一顿丰盛伙食下肚，一上午处理冰鲜食材的手也都缓过了劲，那酸疼的颈椎仿佛也得到了舒展，叫毛大姐舒坦极了。
食堂里头很快就被大批女工们占据了空间，她们吃饭吃得急，就是为了能在午休的时段里多睡上十来分钟。
“老柳！过来过来！”
万家福瞅见从办公室里慢慢来迟的身影，连忙伸手将人招呼了过来。
寻常带客户考察参观，厂里说得上名号的管理人员几乎都要跟在背后一同陪伴。
不过今天事关卖厂，又涉及了柳副厂这些人自己的去留，把人叫来难免有些尴尬需得避嫌，这才叫万家福带着小夏这小员 工轻装上了阵。
“宋小姐，这位就是我们的柳副厂长，主要是抓厂里的生产的，也是很有能力的员工。”
万家福殷勤地将人叫到这大桌上陪着客，也是想让柳青柏这位副厂长在宋晚秋面前刷刷好印象，争取能在换岗后留职。
至于食堂吃饭这事，属于是误打误撞了。
他原本是计划着将人带出去用餐时顺路经过食堂，昨晚还特地嘱咐大厨今天餐标提高些，好在宋晚秋面前打个样。
出于私心，往后工厂被人重新承包后就算是在此基础上餐标下滑，也能给员工们留个保障。
不过宋晚秋突然提出要吃食堂工作餐的事倒是稍微出了意外，好在工人们也都得了提醒，没大声嚷嚷今儿这饭菜格外的好。
“柳厂长您好，我这边如果接手工厂后计划暂时全转化成线上销售，小额的线下渠道后期再完善。这样的话咱们目前的人员配备和生产管理多久能替换到位呢？”
第106章 厂子？买了！ 柳青柏虽然是管理……
柳青柏虽然是管理层，但要操心的事实在太多，刚才又因为去了质检部门抽查了下今日样品，中午这吃饭都是压着哨过来。
这会儿被万厂长突然安排着接待客人，他脸上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失措，反倒将筷子反倒一遍后思索起来。
“宋小姐是打算直接转网店销售吗？生产这边的话基础的食材处理如果没有太多要增补的细节那基本都可以保留，后端的制作部分采用同样的人手，只是步骤上加以改变即可。”
虽然他们厂区现在的线上渠道还是偏少，但到底有年前直播发货的经历，柳青柏对此也有些了解。
“至于产品销售这方面，专门的网店运营、设计、客服这些恐怕还需要再增设一些，之前我们网店打包发货也是对仓库进行了改建，抽调了仓储和销售人员去分拣装箱。”
上午的考察虽然没全程参与，但瞧着万厂长和宋晚秋之间的谈话还算融洽，在加上这发问，柳青柏对与卖厂的事也有了几分信心，于是赶忙发言表忠心。
“您放心！不管工厂后续的生产要做多少调整，我都会完全服从您的命令，督促各条产线保质保量完成改造！”
“哪里哪里，您客气了。”
宋晚秋见他激动表态，连忙安抚。
她和元光霁的午饭也差不多吃完了，厂里要看的环境和产线情况也都看了大概，下午还有事要忙便开口同万厂长告辞。
尽管心中已经将买厂这事落实了七八成，但毕竟是大事，总归还要再回去细想一道，不至于立刻拍板。
万家福遗憾地站在厂房大门口遥望着越野车的背影，今天这租车费算是白花了，好在看宋小姐的态度像是有戏的…
宋晚秋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资料，身旁的“债主”忍不住发问。
“怎么样？我看你还是挺满意的，价格咱们到时候再磨一磨？”
“行啊，不过这些都是小事，我现在在纠结这东西接手后怎么去调整，纷纷扰扰的杂事实在太多了。”
宋晚秋叹了叹气，手上的纸质资料收拢后重新放回前头的翻盖储物箱内。
“想干什么就去干呗。”
元光霁笑了笑：“我今儿瞧着这厂子规模倒是挺适合，太大了一时也不好迈步子，现在这产量刚刚好，钱要是不够我再私人赞助些？”
“资金倒是小问题。”
宋晚秋脑子里装着事，头都有些隐隐作痛。
“上午万厂长那边跟我说的时候也提了，现在好些采购的货款不用特别急着付，等第一批货出完结算就是。”
“只是这涉及到开厂，后期的电商维护包括厂里的事情都不少，想来想去都叫人烦心。”
宋晚秋不断回想着往事，之前她是觉得自己私人摆地摊卖卤味可以躺平放松，可现在这日子怎么越过越不对！
想到昨晚连夜赶出来的商业策划书，哪怕边上安全带系得结结实实，厌班情绪爆发重新患上牛马病毒的宋晚秋还是快瘫痪倒地。
“至于嘛？”
元光霁瞧着这平日里朝气蓬勃的人一说到工作就恨不得装死投降的模样都看笑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做事一点点慢慢来就是，难道你还怕我催你还钱啊？”
车轮碾过减速带，带起了轻微抖动。
“不过你店里打算怎么搞？后面厂子开起来了时间能安排好吗？”
“照常开呗。”
如果之前宋晚秋还有时不时就想闭店休息的心，现在兜里的存款即将不保还要背上外债，那门店的现金流是一点都停不得。
“卤味厂那边如果调整好了，店面的接单客流可能也要稍微限制一下了。”
宋晚秋暗自琢磨着。
最近宋记的店面里时不时就有大把追星粉丝涌入，H市文旅做出成绩后各地的游客更是不少。
哪怕这些人里的大部分因为距离都是一次性顾客，但在庞大的数量面前也丝毫不可小觑，每天这开门营业都仿佛有一场大仗要打。
“VIP系统加全预约制度？”
元光霁好奇打探道。
宋晚秋摇摇头：“不，还是在去年年底游客接待模式基础上增加VIP系统吧，线下那些名额也不光留给游客了，但是门店接待的数量还是要少放些。”
全预约制度毕竟无法惠及少数群体，但线下散客又的确会造成不少麻烦，同时也消耗后面顾客的时间精力，两者相较还是折中为好。
“不说这个了，你回S市的机票订好了吗？”
宋晚秋按了按太阳穴，转头问道。
车内空气一片安静，元光霁过了好久才出声：“订好了。”
【风月三巡】之前发布暂停营业消息时已经给不少预定顾客退了款，但仍有大半食客留着定金，就为了等元光霁重新回去开门营业。
身上的病症已经完全康复，S市那边休了大半年假的帮厨们也都已经摩拳擦掌，想好好干点活把身上积累的倦怠都舒展开。
于情于理，元光霁都得回趟S市。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许是H市的慢节奏叫他觉得舒服，又或许是这边的亲戚朋友更多，后院那颗还没变色熟透的葡萄藤叫他牵挂，元光霁现在对那曾经常住的S市突然有了些抗拒。
犹豫再三，驾驶座上的那位还是低声问了句。
“小老板，你店里以后还招厨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