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大族子弟里,这都是常规操作。
是她这个小人物见识短浅了。
扈轻折了一大捧莲蓬,两人剥着莲子吃,等阿圆在扈暖隔空提供的感应下来到扈轻跟前的时候,正好最后一碟莲子喂给它。
颗颗莲子肚儿浑圆,乳白表皮下的莲肉晶莹如水晶,冰凉爽口,在这样的环境中来一颗,特别败火。
阿圆趴在大石上,脑袋埋在碟子里,吃得头也不抬。
扈轻爱怜的摸摸龟壳:“扈暖不当人,让你个水龟在火里游。”
龟壳被触动,扈暖的声音响起来:“妈,你手机怎么关了?师公他们让我喊你回去。”
扈暖也是槽点无数,师公他们不好意思来找老太太,她就好意思了?她又不是想不到一男一女可能在做什么。
哼,等她有了男朋友,也关机,看老太太急不急。
宿善:“有急事吧。”
若无急事,大家是不好意思打扰他们的。
扈轻:“应该不是孩子们的事,不然扈暖就直接说了。可能是公事。”
等阿圆吃完,这个小机灵龟往宿善身边爬,爬得一点儿不比兔子慢。
宿善抱起它来,小东西脑袋往他臂弯中一靠,很好,扈轻想喝王八汤。
宿善格外解释一句:“我身上的气息,对妖类很有吸引力。”
不是怕他的,就是想亲近他的。
扈轻呵呵:“那你收着些,我的人,才不给别人闻味儿。”
“…”
两人上了地面,扈暖百无聊天的扯花瓣:“哟,终于舍得出来了。”
扈轻:“什么事?”
扈暖看眼宿善,突然露出几分幸灾乐祸:“妈你的蓝颜知己来了,闹腾着要见你呢。”
她心里比较,觉得还是那个好看些。
扈轻:“哪个?”
宿善的目光滑过来。几个?
扈轻忙说:“哪个人?”
宿善注视着她,人有几个,非人又有几个?
这会儿扈轻恨死了文字的博大精深,她板着脸:“来者何人?”
扈暖呵呵呵,乐得看老太太的乐子:“你见着就知道了呗。”
第1007章 京治
明明自己不是渣,偏偏受着对渣的道德审判。
宿善还做出善解人意的样子:“我回避?”
扈轻头都大了,郑重:“我的事,你都可以知道。”
旁边一声冷嗤,扈暖说:“我都没有全知道呢。”
扈轻再不忍她,脱了鞋砸过去:“滚蛋。”
鞋子被扈暖一道灵力给她打回脚下,抱回阿圆,扈暖撇撇嘴:“妈,玄曜往这赶呢,你别忘了是你叫他回来的。”
别到时候又要让我来喊你。
扈轻指着她嚣张而去的背影:“看看,看看,翅膀硬了敢给我脸色看了。”
这时候宿善可不能附和她,只问:“究竟是哪位蓝颜来找你?”
扈轻一顿,忽然脸一黑:“总不能是水心的魔身吧,那个丑东西,要不是看水心的面子,我早弄死他!”
赶到双阳宗才知道,要见她的人是京治。
京治呀,自鬼国归来后,他们没再见过。本来长生殿离着寸中界也远,若不是为救他命,长生殿主不会跑到寸中界来。
扈轻很高兴:“是长生殿与咱们做生意了?”
等着她的是韩厉,提醒她:“京治与以前大不相同了。他来是为救他父亲的。”
三言两语说了长生殿的事。
在九宗九族自顾不暇的那些年里,长生殿也生了变故,下头造反,内部杀得血流成河,长生殿因此覆灭。殿主遇害,京治带着人逃走,不知所踪。
再出现,便是来双阳宗求医。
韩厉道:“他当年用了小厚土,此次也是求用小厚土。宗主他们看过,直言京殿主魂魄已消,京治不肯放弃——”
扈轻吃惊,这样大的变故?
“还是借给他用了,肯定不会有结果。他口口声声要见你,我瞧他似乎修了邪,你——若是不想见就推了。”
现在的京治给人的感觉很不好。他是不想让扈轻来的,但宗主说不是大事,扈轻不需要他们为她挡掉不好的人和事。
果然,扈轻说:“我见他。”
韩厉犹豫。
扈轻又道:“我自己去见他。”
京治大约是不希望见到很多人。
韩厉忍不住看向宿善。
宿善神色未变,也看他一眼,还笑了笑。
韩厉不自觉解释一句:“京治如今阴晴不定,我怕他伤到扈轻。”
宿善仍只是笑笑。
一处无人来的安静之所,京治带来的人都在外头,见到扈轻纷纷望来,里头熟悉的脸没有几张。扈轻目光滑过,从容走上台阶向内而去。
韩厉和宿善停在台阶下,与众人对视几眼后大家各自站好,没人交谈。
扈轻一直向里走,屋内做了降温,走动间脸颊感受得到凉飕飕,再往里,空气中甚至有细小的冰针凝成。
扈轻皱了下眉,这些冰针,可不是真正的冰,而是阴气与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的。
京治他——
“扈轻,你来了。”一道白色背影慢慢转过来,是京治。
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气质截然相反。当年京治是睡在冰晶花车里的小王子,今日的他,神情阴郁,看人的眼神冷漠冰凉,从内向外散发着阴冷气息。
扈轻目光定在他银色的长发上,长发披散,没有任何发式和装扮。而他浑身上下,除了一览无遗的雪白,再无其他颜色。
仿佛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美好的感情。
“啊,我来了。”
扈轻脚步不停,径直走向他身后的冰棺。不是当年的花车,是一具实心的冰棺,京殿主衣冠整齐的躺在里面。
她回头看眼京治,双目变成鬼王的模样,再低头去看京殿主。
没错,只是一具空壳,魂魄已经彻底不见了。
冰棺的下头,堆着小厚土。
虽然这里没有别人,但扈轻知道宗里肯定派了人时刻守着,守着小厚土。
扈轻直接说道:“魂魄散了,救不回了。”
她对着冰棺鞠躬。这里是没有这种礼仪的,但——当年京殿主对她很和善,作为晚辈,当行礼。
京治默默的看着,扈轻往后退,与他站齐:“你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打算?京治眼底明明灭灭,那是叫做执拗的光。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冰棺下的小厚土上,似乎闪过不怀好意。
扈轻心里叹气,开口温柔:“京治。”
这样温柔轻叹的语气,守在外头的宿善悄悄动了动耳朵。
京治看向扈轻,神情带着惘然,分明是沉浸在自己的情境中走不出。
扈轻又在心里叹了口气,温柔的笑道:“相识一场,我不想你死在我手上。”不要抢我东西哦。
京治一僵,狠色从脸上慢慢露出。他开口,声音变得沙哑,似在压抑巨大的情绪:“扈轻,你不懂,我要救活我父亲。”
扈轻静默一瞬,问道:“那你父亲的魂魄去了哪里?”
京治低头不言。
扈轻叹气,这是当场就散魂了吧。
她说:“招过魂吗?有残存的神识吗?”
京治悲戚。
扈轻无奈:“这样还怎样复活?以前,京殿主没给自己留后手吗?或者你身上,没有他的神识烙印吗?”
哪怕有个神识烙印,抽出来,塞回身体里,炼成尸傀呢,也是个念想。
京治皆不言。
他不说,扈轻也猜得到,估计长生殿生乱,京殿主用了一切手段保护京治吧。
这时,京治抬起头:“用我的精血和神魂,能不能炼出我父亲的魂魄?”
扈轻反问:“你招过魂了吧?”
京治又悲伤不能自已。
这什么事啊。
扈轻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劝他放弃,只能给他想别的法子:“如果只是让身体活过来,你可以抓一些天地间逸散的魂丝。这些魂丝已经没有自我意识,但装进身体里,至少看上去是活的。”
京治痛苦:“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