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谷狼狈躲开，一只袖子被毁去大半，气得他大骂：“敌我不分的畜生。”

　　无情将他往后扶了扶：“太爷，让他们打去。正好那三个魔帝您看能不能您自己拿下俩？”

　　杏谷以为自己听错，瞪着眼珠：你说啥？

　　无情一指周遭风雪：“多好的机会。”

　　杏谷：“人家有帝印，逃走只是一个念头的时间。”

　　无情：“魔螭族传承悠久，就没有克制帝印的法子？”

　　杏谷：“…”

　　扈轻的这群器灵，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这么会异想天开？

　　直接告诉他：“别做美梦了。你们不如去抢帝彻的九龙盘。”

　　无情：“那个是假的。”

　　呵，他还看不上。

　　杏谷气笑，闭了闭目说：“你我都抢不了，除非扈轻亲自来。”

　　无情立即道：“那咱们努力让他们两败俱伤，太爷您那药——”

　　被提醒到了，杏谷立即掏袖子：“我再下点儿。嘶——冻死我了，你们不冷吗？”

　　无情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杏谷懂了，这是有扈轻这个一界之主的光圈庇护是吧。

　　这一刻，羡慕嫉妒。

　　连杏谷这等修为都感觉到冷，那些修为不如杏谷的，更是冷得磕掉牙。很多魔兽和魔兵已经变成冰雕失去生命体征。大雪虐世一般倾天而下，很快就将那些倒在地上的冰雕淹没变成一片平坦。

　　一场不分你我的虐杀。

　　冰魔：“你看，多干净。”

　　扈轻：“啊——”她漫不经心说着，“我会开鬼门，送走魂魄后这些冰肉收进空间扩充魔域。”

　　冰魔：“很节俭。”

　　扈轻：“这一杀过后，相信还有别的魔帝会老实一阵子。话说——”她侧头，“你住下来吧。我把魔宫改成你喜欢的样子。”

　　冰魔：“如果我喜欢我早来了。现在的我喜欢流浪，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扈轻搞不明白：“你整日待在我空间里算哪门子流浪。”

　　冰魔：“有人背着自己走路，挺好。”

　　扈轻无力。

　　绿云骓瑟瑟发抖，死了那么多人，就这样了？

　　他不禁抬头去看扈轻，从他的角度看去，扈轻的侧颜很平静，眼神平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好事，也没有坏事。他以为，她是个心软之人的，虽然下手狠，可她主动救他的命教他毒经还主动说帮他打探母亲下落。他觉得她是好人，心软的好人，是他看错了吗？

　　扈轻不觉得自己是好人，也不想做好人。好和坏，是与非，都是世人评定。她已经不需要世人评定。虽然她还用着早前的道德体系，认为“纪”和“法”是必要存在，但好坏这个两个字，已经模糊掉边界。在她领悟之中，好坏是可以切换的。

　　譬如这一场雪，杀生无数，却肃清一段混乱的历史。大雪里埋藏的怨恨不甘和恐惧悲哀，都会随着魂魄的转生而烟消云散。那些个人的遗憾与爱恨，会在下一世延续，或者，变成清风吹过新世界。

　　她眼角斜向绿云骓：“怕可以离开。”

　　绿云骓默默闭上嘴巴。其实，帝彻也这样杀生过，当时同样目睹的他似乎没有此时这样类似失望的情绪？

　　为什么？

　　他几次吞咽口水，终于想到一个话题：“魔宫里的人，你会怎样处理？”

　　扈轻呃呀：“你不提我都忘了。”

　　绿云骓：“…”我就不该提。

　　扈轻轻笑一声：“他们昏迷得及时，此时倒得了我的庇护，呃——”她沉吟了下，“我会交给勾吻处理。”

　　尚不了解各器灵长处的绿云骓唯有茫然。

　　战场上雪越发大，那雪块已经不是雪而是冰，又硬又锋利，砸到活人身上，必然见血。相比之下，那些最先被冻倒下的人反而幸运，至少保存全尸。

　　冰龙长啸着肃清战场，起先四魔帝的大军伤亡惨重。但四魔帝反应过来后也祭出自己的帝印，有个放出熊熊燃烧的火鸟群，飞舞在空中如百鸟朝凤，保护着自家军队与冰龙抗衡。有个结出奇怪而巨大的结界，犹如卵泡，隔绝寒冷的同时也能向外攻击。有个释放滚滚狼烟，旗下军队竟然人和兽攀爬垒叠，组成许多狼烟巨人，徒手撕冰龙。

　　那个长芳大帝最出人意料，他的帝印绿意暴涨，竟然硬生生从冰雪层中催生出无数荆条，上头布满长刺开着满枝的黄花。荆条疯狂长到参天的高度，结成网去捕捉冰龙，一旦冰龙撞上，便被剐下一层冰。

第1193章 帝彻引天雷

　　扈轻眼热不已，又忌惮无比。这样的手段，绝对不是这些魔帝的最强实力。为什么自己没和帝印开发大招？

　　绢布：“用得着开发？单我给你的那些秘法，无论哪个拿出来，你以一界之能量催动，效果绝对碾杀！”

　　还碾杀呢，人家别的魔帝就不能催动一界之力了？打个架用一界之力打，犯得着吗？而且，天道能答应？

　　她在心底对绢布道：“怎么让自身存满一界之能量？”

　　绢布：“那有得攒了。最快的法子，你把空间发展成界，你就拥有一界之力。”

　　扈轻立即否定：“我不舍得。空间要发展，但不能用来打架。想个别的法子。”

　　绢布：“那就再养一个空间专门用来打架。”

　　扈轻不语，绢布便知道她的想法，再养一个空间肯定也舍不得。让她去请教冰魔。

　　扈轻问了冰魔，冰魔很讶异：“为什么自己养？抽调天地之力不方便吗？”

　　扈轻：“那岂不是毁灭无数生灵？多作孽。”

　　冰魔：“又不是生不出来。这批死了总有下一批，旧的去了才能来新的。这种最基础的法则，你不懂？”

　　眼前的冰雪虐杀，也没见你觉得不舒服。

　　扈轻摇头：“我是铁石心肠，但没铁石心肠到轻易灭杀一界生灵的程度。这些人来犯凌云，任何下场都是自找。其他生灵无辜，我们要怜悯。”

　　冰魔摇头：“我不懂你们的想法。在我眼里，无论生灵还是死物，其实都是天地能量的载体。生或者灭，不过是天地能量从这里到那里，天地能量是流动的，生死不休。即便生灵全灭亡，能量还在，就能生出新的生灵来。”

　　扈轻思考着这番话：“你有你的道理，但天地既然生出生灵就不会希望它们全灭掉。要不然哪来的天道哪需要我们这种代掌人。能量要流动，就要生灵来带动，大道也希望能量流动有序源源不断吧。”

　　冰魔两手拉扯，扯出一个透明的冰色圆球来，里头肉眼可见的气流横冲直撞，有时混乱，有时有序：“我看没有什么不同。”

　　扈轻：“从外头看不同，但被裹挟在其中的，很不同。”

　　冰魔摇摇头，冰球没入掌心：“所以我对帝印不感兴趣。天道应该知道我的秉性，为何让凌云印找上我？”

　　想不开，想死吗？他是真的能毁灭一个界。

　　扈轻想，可能那会儿天道遇到事儿不想活了吧。

　　凌云天道：屁！是老子倒霉抽中签，要负责让这个怪胎生出仁爱之心。幸亏他不接，要不然祂会完蛋。

　　就在凌云天道腹诽的时刻，扈轻心头一动：“你之前不是说你想起一些以前的片段？具体是什么片段？”

　　冰魔脸皮微微抽动，不想说。事实没弄清之前，说给别人听只会引发更多无端的猜测，徒生烦恼。

　　“可能与凌云帝印找上我的原因有关，我需要想起更多才能确定。”

　　扈轻立即点头：“你可要及时告诉我，我可不想挡你的好前程。”

　　冰魔：巴不得我滚吧。

　　杏谷的药特别给力，三个魔帝和帝彻打得快要打出狗脑子。那恨不得扑到对方身上撕咬的架势，让杏谷却步，很担心自己这个时候去杀帝彻的话会被他们一块撕掉。

　　现在已经不是那三个想夺帝彻的九龙盘，而是他们每一个都想夺另外三个的帝印。

　　相比这边，长芳大帝和榴花那里战况分明。长芳大帝认准榴花，纵然榴花有意将他向其他魔帝那边引希望他去抢夺帝印长芳大帝也不为所动，仿佛他眼中，任何帝印都没有榴花对他的吸引力大。

　　老狗！

　　榴花恨得牙痒痒，纵然她放出豢养的器灵，长芳大帝都能招来器灵和魔宠分担去。狗男人咬死了她。

　　“长芳！休要纠缠，这是在榴花，你们不可能胜过帝彻。识相带你还存活的大军立即离开！”

　　长芳大帝嗤笑一声：“今日动手，我们哥几个就没想让帝彻活。在你们的界又如何？帝彻他功力到底不如咱们几个老哥哥。大军死了就死了，回去再召。你若识相，乖乖过来，本帝保你不跟帝彻一块死。”

　　话里话外，帝彻都要死。

　　榴花大恨，一双清澈红的眸子此时变成猩红色：“你们要不死不休那就成全你们，你们全死在这吧！”

　　她冲帝彻的方向大吼：“阿彻，引雷罚——”

　　雷罚？

　　几个魔帝霍然变色。

　　魔宫里的扈轻也下意识上前一步，引天雷吗？天道会不会配合？要不要自己再配合一把？

　　帝彻眼底戾气翻滚，他做出一个狠厉的表情，以自己的血催动九龙盘。九条冰龙在玄色阵盘上游走，吞吐蓝紫色龙息。耳边风雪之声骤然变得尖利，灰色的天空如墨打翻迅速黑暗起来。上空的冰龙一齐发出长长吟啸之声，声达九天再折返回来，震人心神，识海翻滚。

　　扈轻皱眉：“我去一趟。”

　　冰魔：“我也去看看。”

　　一个凝重，一个看热闹。

　　绿云骓嘴巴张开又闭上。

　　扈轻：“把结界撤掉。”

　　绿云骓：“什么？”

　　扈轻一眼扫来，眼里尽是冰冷：“大阵连接凌云气脉，帝彻这次的大招明显很生疏，届时无差别攻击会落到大阵上。我不会让凌云气脉受损。”

　　“可是魔宫——”

　　“魔宫不会有事，只要你老老实实。”

　　扈轻望向他的眼神压迫，绿云骓险些喘不过气来，当即一番操作将大阵撤下，外头风雪涌入，空气陡然变凉。但绿云骓感觉还好，无情赠送的衣裳非常保暖。

　　“你怕便回你的工作间。”

　　绿云骓：“我就在这，等你们回来。”

　　扈轻闪身飞入风雪，冰魔更是身影一晃消失去。

　　绿云骓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良久念了一句：“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