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抓着他的头,强迫他看着眼前的景象,遍地衣物乱七八糟:“天下女子多的是,再过上几年,你便会明白这个道理,神的一生太过漫长无趣,没有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若你归顺我,我便帮你杀了这个贱鬼,将盛九渊日日夜夜捆在你身边。她是你的,只能是你的。”
花川:“你便是这样对榭娘夫人的?”
忽然,青云怔住,看着水幕中的画面。
便是这一刻,花川敏锐捕捉到他的迟疑,闭上双眼,再睁眼时,一双绿眸看着青云身上。
寅成双指并拢,紧闭着眼,快速扫视过面前青云的身躯。
“在左腕。”说罢,寅成疑惑地歪头,始终瞧不清他胸口处的阴翳。
青云愤怒将花川甩到一边,花川摔到一旁时,迅速收起这共鸣之术。
“怎么……怎么会……”
青云愤怒至极,下令找来执月,叫执月去鬼蜮,杀了他们。
*
“这是什么?”九渊看着隐匿在碎石之中的小珠子,只觉眼熟。
没等她想起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捡起那个小珠子的片刻便晕了过去。刹罗及时揽住,将她安置在一旁。
“青禾——”
神武一把扯过她拦在自己身后,胸口起伏不定,警惕地盯着面前的那个人。
青禾的袖口飞出一颗不起眼的小珠。
九渊想起来了,这东西是未青上神最初做的千灵石,在那个铭文之中,娘亲曾说过不小心弄丢过一个。
这便是那个了?
铁链下的人微动,抬起眼眸,透过乱蓬蓬的头发,望着面前的神武,以及他背后的青禾。
神武忧心地护着青禾,一步步退离这个地方。直到他们走远了,九渊依稀还能听见神武的絮叨声音,似乎这个叫铁链捆着的人是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过了许久,那人察觉到了神武等一行人离去,活动活动了手腕。
凌乱长发之下,露出一双血色的眼睛。他看着不远处游荡的修罗,目光对视之时,那修罗不受控制地向着他走来。
九渊眨眼间,那人已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铁链之中禁锢着的,变成了被他控制的修罗。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踩过碎石,缓缓走向鬼蜮最深处。在他无知无觉时,踩碎了那个千灵石小珠子,脚底留下一道几乎是看不清的铭文。
鬼蜮的深处有一紧闭着的石门,石门中间是圆形罗盘,上面镶嵌着一颗金色石块。
哪怕不知晓这是什么东西,九渊也觉得,旁边萦绕着的神力磅礴异常。
“终于……”他开口,声音嘶哑。“找到了。”
他抬手,那颗石块被缓缓剥离,来到他的掌心。
再一晃神间,眼前景象变幻。
清气萦绕,柔软云梯延向无尽头的天际。
有一白衣男子自云梯一阶一阶而上,走的步伐不疾不徐,在无尽旷野般的云海之中,倒格外相称。
走过漫长似乎无尽的路,终于抵达了终点。
他站在天帝面前,抬眸的瞬间,九渊浑身起了冷汗。
是青云!
她并非第一次入千灵石的幻境,太过了解千灵石的规矩,那铭文落在鬼蜮的大妖脚底,此刻站在天帝面前的青云……
是鬼蜮中的大妖。
九渊倒宁愿自己的猜测是假的,可无论如何,只剩下了这一条结论。
他是无名无姓的神,是无根之水,忘了来处,没有记忆。
天帝怜他,收他拜入自己座下,他自云海中来,便赐名“青云。”
青云大多时候与人相处和睦极了,总是笑意盈盈的,天上的仙神们都很喜欢他,谈及他时,各个都夸他温润如玉,有礼极了。
只有一个人——神武始终看他不爽。
具体原因神武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这个人怪,不仅出现的蹊跷极了,这般事事顺从的态度也蹊跷极了。
天界有个规矩,天帝继位由当代天帝座下弟子们之中选定,德行更甚者、心怀众生者即位下任天帝。
许是因为这样,每每神武与旁人说起青云的异常时,那群仙神们不知像是喝了什么迷魂汤一样,纷纷说着神武知晓这个规矩,青云自然是不知晓,怕是嫉妒人家,想争夺帝位。
神武无端受此等冤屈事小,天帝陛下还在位呢,惹了猜忌断是不好的。
他去同天帝说起自己莫名的感觉时,天帝亦是叫他,无凭无据断不可污蔑他人,神武只好作罢。
神武倒是想有凭有据,可是暗中试探多次,皆是没能抓青云的尾巴,反倒开始自己怀疑起自己来。
好在,满天都这样不理解他时,最烦人的那个站在了他这边。
青禾吃着果子,随口说:“我也觉得他怪。”
神武好似看到了救星,正欲问下去时,青禾却继续说:“哪有人什么都应,脾气这么好的。”
罢了,这个脑子空空的,自然也找不到什么痕迹。
九渊作为个旁观人看得清楚,若是他们谁夜里去青云房间周围,自然是能发觉的。
他一个妖,日日忍着焚身之痛,生生逆转经脉,将自己伪装成神。
只可惜,天界各个都是正人君子,举止有度。
直到那日,鬼蜮有变,天帝正欲带着神武青禾二人前去时,青云主动站出来,想要陪同。
天帝思肘片刻,由他跟着来了。
进了鬼蜮,一行人直奔大妖处而来,看着铁链中捆着的大妖身影枯槁,一碰,浑身骨头便化为碎渣,应是陨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唯独天帝看着石门深处,空荡荡的一块,提起了心。
青云踏过碎石,咒文再次回到原地,所有前尘往事戛然而止。
银光骤降,刹罗挡在九渊身前,对面则是执月挥着长镰。
月未斩开鬼蜮,此刻存在了万年的鬼蜮开始分崩瓦解,碎石纷纷落下,渐渐透露出天空。
远处,雷霆率领数万天将,正向着此处而来。
刹罗回头,九渊还在昏着,一边兼顾执月的攻击,一边保护着后方九渊,望着远处黑压压一片,他退至九渊身侧:“小流萤,我们得跑了。”
雷霆背上战斧和着电光斩落,刺目光芒顷刻落下。
猛地。
凭空掷来一个黑点,瞬息间膨胀,将地面他们所处之地吞没,黑暗包裹其中。
黑雾中前来几个人影,修竹定在九渊身边,将她扶起,怀苍则是恶狠狠地挡在她身前,看着面前刹罗的背影,若不是他在抵挡着执月,恨不得从背后刺上一剑。
钧辞一落地,便寻找到了相生的身影,同其缠斗起来,打的难舍难分。
修竹将九渊交付给矢衣,自己紧跟上竺溪步伐。
黑雾被斩开,又枝骂骂咧咧地闪身至雷霆身前,手凝黑气,抵挡着他那千钧重的战斧。雷霆忽然撤出一只手,劈向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修竹。
明亮的地形显然对他们这处无益,叫雷霆这般遏制着,又枝无暇再召出黑雾。
滔天沙尘袭来,风卷残云般,不分敌我地呼啸着。
玉尘执扇落地,衣决飘飘。
雷霆本想调侃两句,哪里来的黄毛小子,竟在战场胡闹。待看清来人后,惊讶问道:“小风师?你还活着?”
话毕,格挡着他战斧的不再是短剑,而是一柄弯刀,竺溪用力扣着,叫他挥也不能,撤手也不能。
修竹则是跑去执月一边。
金光骤降,大地崩裂。
灰尘落下时,青云悬在半空,一手提着花川的衣领。
“若他们死了,皆是因你而死。”
花川额角血液流至下颚,仰头看着他,笑着,似乎看见他残破的结局。
“你永远都不可能永生,你就要走到尽头了。”
又枝瞥向上方,便是这一分神时,臂上生受了雷霆战斧一砍,他腾出手来掷出黑雾,将花川笼罩其中。
黑雾猛地散去之时,花川不见踪迹。
青云身侧空间撕开道道裂口,每一道裂口落下约莫半尺的画布。
他闭上眼,实在厌恶这等瞧不上眼的东西。
未青自画中穿梭,在他身侧偷袭着,一次一次皆是无果。
最后一次,干脆横冲直撞地袭向他的面前。
青云的手自未青胸膛穿过,未青紧握着手中发簪,刺入他的心口。
嵌在簪子上的绯红宝珠一亮,丝丝缕缕的红线伸出,紧抓着他心口伤处,仅存的那股子神力一股脑地刺入。
花川钳住青云手腕,却还是晚了一步,他抬眸不可置信地看向未青上神。
她费力的张口:“快……”
未青一手将那发簪刺入,一手抓着青云手臂,好叫他没那么容易抽出。
花川拼力抽出他左腕上那颗绿髓,狠地扔去下方。
寅成扬手接住。
那本是很平常的那一天,未青却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她惶惶不安地走向门口,推开门时,门口安然放着一支发簪。
数万年前,天帝陛下赐给青禾肃雪之时,她不止一次夸过肃雪剑柄的红珠真是好看极了。那时青禾像个宝贝似的,生怕她扣走了,赶忙捂起来。
是她回来了。
未青捧起发簪时,笑着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