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脸轻松模样,阿汀可算松了这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若那百弦不被震碎,此刻的花川与那小神怕是会叫她刺穿。樾乔心中一股子无名火,只好朝着花川发起来:“你突然闯出来这是干嘛!眼下正是追杀鬼王之时,我们已将他逼到绝路了!”
不光是她,站在一旁的阿汀与修竹皆是不解。
花川缓缓放开他,挡在了他身前:“只是个普通小神罢了。”
樾乔争道:“鬼王归羽诡计多端,又善于隐匿,善于化形,这肯定是他幻化出来的!”
花川抬头,一手拦在他身前,眼神坚定:“我要带他回去。”
樾乔:“胡闹!你是疯了不成!”
那小神躲在花川身后,轻握着他的手臂,探出头来。
那小神头上血痕流到脸上,脚还一跛一跛,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狼狈至极,此刻正瑟缩在花川身后,止不住地发抖。
阿汀蹲在他身前看了看,起身摸了摸他的头,他便立刻缩到花川的背后,紧紧抱着他的腰。
“别怕,哥哥姐姐们来啦。”
看着阿汀温和的笑脸,那小神攥紧了袖子,紧贴着花川不放,不再到处乱看。
阿汀:“这就是个普通小神,饶是鬼王归羽将一重闹成这样,深受其害。”
樾乔很想说“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鬼王一人”这种话,心里一出了这个想法,好像身体内两个自己开始争论不休,一个如此说着,一个劝诫着自己如此实在残忍。
她咬着唇角:“殿下,你以为呢。”
九渊一眼都没回头看,“一个小神罢了。”收了鸣霜便走。
“鬼王归羽善于逃跑,连赤霄战神都不能将他抓获,凭我们几个,还真能这么容易找到他吗。”
话虽难听,却不无道理。
不过,也太难听了点!
九渊停下脚步,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在最后收尾,盯着这个小神。
心存不满的樾乔与修竹走在最前,阿汀在修竹身侧,再之后便是花川和他身上那个挂件小神。
那小神紧握着花川的手,走着走着,回头望了一眼,却见九渊身子猛地一斜,呕出一大滩血来。
再一眨眼,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在最后走着。
那小神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看花了眼。
通过调令,九渊和赤霄战神汇报了大致情况,不过由于东海目渊之乱,赤霄战神很久才回话。
简单来说,眼下目渊战况紧急,追杀鬼王归羽之事,便可告一段落。
花川给他丢去天水,足足泡了半日,才觉得干净了些,捞出来换了身衣裳,看着顺眼多了。
庭院中铺设一小桌,青藤端来了一些糕点,挨个敲响了大家的门,简单设宴。
花川俯身,简单的给那小神额头的伤口包扎了一下,转回身去倒杯水。
阿汀托着下巴,盯着这个怯懦的小神,怎么看也觉得全无半分鬼王样子:“不过,鬼王为何会再度逃到天上。”
花川笑着,给大家端来各色果子糖水。
“怕是徒有虚名,鬼界混不下去了罢。”
“可……”那小神垂头,不服气一般努努嘴,“可他杀了好多神,差点连我也杀了。”
“这不活的好好的吗。”花川给他递过一杯,轻摸了摸他的头:“说明你啊,和大哥哥我一样,命如草芥,有阵风吹来就能野蛮生长。”
樾乔闭门不出,说自己身体不适,便没前来。
珉仍没帮梨行先生干完活儿,钟礼倒是从玄机先生那腾出了空,恰好赶上这次小宴,感叹着自己真是来的巧了。
听他们讲完事情始末,钟礼一拍大腿,愤愤道:“追杀鬼王归羽这种事竟叫我错过了。”
说着,还拍了拍捡来的小神的背:“你放心,到这里,就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那小神叫他这么一拍,本就瘦小的身子差点就散了架。
钟礼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么一问,众人这才想起,还不知道这小孩名字。
那小神垂着头,声如蚊蚁:“愿……愿。”
“愿愿?是个好名字啊!等着哥哥给你刻一个平安石!”
在众人历经五重试炼之时,钟礼被额外派去经历别的试炼,没人知道他去试炼了什么,可却发现,钟礼人是开朗了不少。
许是先前在衍界一直叫人欺侮,钟礼对愿愿,可是格外耐心体贴,刻意坐在他身边不说,什么好吃的都向他碟子里摞,边夹着边止不住碎碎念:“你到这里不要怕了,快,多吃点……”
由于钟礼的分外活跃,这场小宴愣是变成了他的主场,钟礼也止不住的给大家讲起他去试炼的经历。
分外有趣,却又分外遗憾。
末了,钟礼说道:“这几日我会经常回槐园收拾东西,此后,我便是玄机先生名下小神官啦。日后若是有空,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若是你们有空,也可以来长青阁看看我。”
“自然。”
“那肯定啦!”
一声声约定,把钟礼憋了许久的眼泪,从眼眶里勾了出来。
然后,便是免不了众人的一顿嘲笑。
“哭什么啊,多大神了!还哭鼻子了!”
“钟礼看看这边!”阿汀拿了个留影符在他面前摇来摇去,“这么珍稀一幕,我得留下来纪念!”
愿愿看着众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局促不安地扣了扣藏在桌下的手,花川瞥了一眼,轻覆上他的手,接着加入嘲笑钟礼的队伍。
多了个愿愿,槐园一切照常,没有什么预料之外的情况出现。
距离追杀鬼王的事,已过去了大半月。
第76章
樾乔依旧是不怎么待见愿愿,寻常碰上了,也是转身便走。愿愿也不在意,依旧小猫一样躲在花川身后,怯懦地探着头。
他不怎么爱说话,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基本成日都是跟在花川的身边,吃东西都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
在某天夜里,他终于有了鬼鬼祟祟的迹象,而当九渊与花川当场捕获他的异常行为时,他也只是跑到槐园的某颗树下,将自己平日舍不得吃的糕点藏起来。
被发现了,他飞快挖出自己的那些个宝藏,拔腿就跑,糕点沾着泥土,零落了一地。
叫人见了,难免唏嘘。
先生始终没出现,阿汀与修竹便决定启程去日月乡,临行前阿汀邀九渊同去,被九渊婉拒,她便也没多问,反而是修竹不怎么会看眼色,偏要追问,被阿汀拉着拽走。
这路上,修竹不解:“往常你不是最想拉着殿下去日月乡吗?”
“笨哦。”阿汀踮起脚,轻在他头上一敲。“阿渊有话要和他讲。”
“和谁啊?”
阿汀叉起腰,转过身气势汹汹面对修竹:“我问你,花川有没有问过你什么古怪的问题?”
“有啊,他问我殿下喜欢什么。”
“你怎么说?”
“我说,殿下最爱打架了。”
阿汀是觉得又好笑又无语,指着他的肩膀给他推去一边。
“小蛇蛋啊小蛇蛋!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蠢的神啊!”
这问题花川自然也是找了阿汀,只不过,到了阿汀面前,看着阿汀故作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话到嘴边就顿住了。
阿汀也给了很有用的建议:“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当面诚诚恳恳道个歉,阿渊会原谅你的。”
不过彼时的花川也不满意这个回答,就道个歉,她便会原谅?
阿汀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满:“原谅个鬼!”
修竹依旧不解:“可花川为了救殿下,孤身一人闯昭阳宫与十五镜,求来了月之华,若不是他,殿下怕是已经……”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阿汀走在前面,手链发出阵阵脆声,离日月乡越近,她的脚步便愈发轻快,心情也一并好了不少。
“他救了阿渊是无可厚非,可阿渊气的,是他使用一枷。”
“你想啊,若有一天,我使了术法,让你彻彻底底把我忘了,你生不生气?”
修竹认真思索了一会,最后说道:“这种事情,不是记得的人更加痛苦吗。”
阿汀停住,气得在原地直跺脚,心中觉得他说的也不错,自己没什么道理反驳,于是只好不讲理的朝他吼着:“你怎么总帮着他说话啊!”
管他错不错对不对的,让阿渊难过了,就是他的不对!
一路打闹着,争吵着,到了日月乡。
修竹是第一次见到阿汀的爹娘,阿汀爹娘是很和善又很热情的人,兔蛇两支向来没什么交集,对于这个从未见过的死对头一族,阿汀爹娘止不住地观察发问。
虽然平时听阿汀讲过许多这个长龙氏好朋友的事迹,可见了面,第一句还是没忍住问:“你们平常……吃的是什么呀?”
叫修竹哭笑不得。
“我们平常吃的当然还是……”
修竹笑容僵在脸上,透过阿汀父母中间的缝隙,他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
当那水蓝色身影再次出现在槐园时,终于是给这寂静的槐园带来一丝活力。
他一来,便给这槐园带来了满园风雨。
九渊笑他:“水师大人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可以随意降雨了。”
“笑话。以前也可以,不过是多挨两句骂而已。”
西陇提着两坛酒,径直朝着清净居走去,回身招呼着九渊跟上。
“这……这是先生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