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窗日盛,暖风过堂,一片寂静。
“小师妹,那个姓朝的来了,师姐叫咱们过去玩叶子牌。”
谢既敲了敲门,没人应声。
屋门大敞,他疑惑地迈入正厅,左右瞧了瞧,空无一人。
“奇怪了,今天这么早就出去了?”
他没在纠结,扭头就走了,心道还是让朝绯玉问问各峰再说吧。
菱窗下,依偎着一对小兔子,小的那只已然熟睡,窝在大的那只身侧,而大的那只动了动耳朵,便再无动静。
松窗竹户,万千潇洒,烟霞问讯,风月相知。
【作者有话说】
季姰:换装游戏很好玩,但计划中道崩殂。
沈祛机:我的成功了。
啊~岁月静好~
久等啦~[摸头]
第97章 丹心赤忱
在玩了一下午的叶子牌都没赢之后,季姰终于遭不住这种心理暴击,将叶子牌往石桌上一扔,表示放弃。
“师姐,虽然说远来是客。”她皮笑肉不笑,视线落在笑而不语的朝问羽身上,“但是令弟的牌风,一点也不像是来做客的。”
“阿姰,我也没比你好哪儿去吧。”朝绯玉扶额,目光扫过相对而坐的朝问羽和谢既,“我今天就带这么些灵石,全被他俩赢去了。”
要不是知道这俩人水火不容,都要怀疑是他俩连手做局了。
“季姑娘,愿赌服输是一种美好品质。”朝问羽闻言笑意不改,“在下早年顽劣,在赌坊混了些时日,加上运气一向不错,今日让诸位见笑了。”
“雕虫小技。”谢既嗤笑一声,满眼不屑。
“好了好了,你俩一决胜负吧,我得回去吃饭了。”季姰摆摆手,“再耽搁一会儿,大师兄要问。”
谢既闻言似笑非笑,“小师妹,你的自由从此一去不复返,大师兄管你管得还真严。”
季姰心道这也不是她能一朝一夕改变的,于是回道:“不说我,三师兄你也差不离。我听说师尊打算派你去替他走动。”
“什么?”
“我也走了,好不容易忙完这几天,玩牌的手气也不眷顾。”朝绯玉站起身来,没理会谢既,问季姰,“咱们一道回去?我得去师尊那边看一眼。”
“好啊。”季姰点点头。
“阿姐,你就这么走了,要是我和你的师弟起了冲突……”
“要打出去打。”
朝绯玉面无表情,“只不过一旦闹到我面前,后果自行承担。”
此地是悬星峰的一处客居院落,名为白榆院,朝问羽从孟州只身来到月微宫,暂居于此,这一处离朝绯玉所在的玉衡院也最为相近。
槐安真人对此也发了话,这两天会找朝绯玉和朝问羽谈一谈,自然绕不开朝家。
对此,朝绯玉早有预料,却仍心中难安,原因无他,她父亲现在对仙门的态度若即若离,她不确定他会有什么举动。更何况她对琊州朝氏了解不多,与朝问羽的牵绊也无非那微不足道的口头约定而已。
朝家虽然不是仙门,但比起众多仙门,在人间的威望更盛。换言之,仙门有神仙受香火供奉,也不过凤毛麟角;而凡人一旦成了修士,就相当于离了人间,而人间对其也所知不多。
可朝家不同。尤其是最近几十年,各个仙门在人间历练的愈发少了,朝家却一直身在其中,于是哪儿有妖界相关的风吹草动,即便是小打小闹,也都是朝家派人处理的,这些被百姓看在眼里。
由此许多人难免形成惯有思维,加上朝家也有意如此运作,逐渐形成了“天下不平事,剑锋出郢州”这一说。
敬人,较之敬神,于人间而言,更有分量。
是以就算任意一个仙门实力也远超朝家,可郢州朝氏作为人间百门之首,自有其优势所在。若仙妖两界起了冲突,人间如何是绕不开朝家的。
朝连陌所说的谈判之机,也就在此处。
朝绯玉夹在中间,思考的难免会更多。出于情感考量,她并不希望朝家和月微宫会站在对立面,但其中的因素错综复杂,也不是她一时能理清楚的。
她有心事,当然没心情再理会这些,方才输了光灵石的不悦也顾不得了。季姰跟着她出了白榆院,见她愁绪萦绕,便顺势问了问情况。
朝绯玉简单说了说自己的顾虑,季姰听了却另有看法,而今的妖界可不是原来的妖界,朝家与现在的妖界有共同利益的可能性很小,加上朝连陌既然请来了说是能驱鬼的琊州朝氏,其中偏向不言自明。
三两句就使得朝绯玉心中好受了许多,她叹了口气,朝季姰无奈一笑:
“难怪大师兄这么喜欢你。”
季姰一怔,心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朝绯玉却没再说什么,将她送到瑶光院外,嘱咐了两句,便朝着泰宁殿那边去了。季姰脚步轻快地往回走,甫一迈进院子,就见海棠树下站着一个清绝身影,听得她的动静,蓦然转过身来。
沈祛机将手中玉简随手放在石桌上,见她眉开眼笑地跑过来,双臂一张,将她接了个满怀。
“玩得高兴吗?”沈祛机问,眸色淡淡。
本来已经忘了这件事,被他这么一问,季姰骤然想起,气不打一处来。
“不高兴。”
“嗯?”
沈祛机垂眸,瞥见她气鼓鼓的脸。
季姰便义正言辞地控诉了一番玩叶子牌输了一下午的倒霉运气,以及朝问羽把她的灵石都赢走的无耻行径。
竹筒倒豆子般地将事情一说,她的不服气也就抛之脑后了。沈祛机闻言没说话,指尖银光一闪,一个大过他手掌一圈的布袋赫然在手,吸引了季姰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拎,被沈祛机制止了。
“拿着累手,一会儿放在你屋里。”
沈祛机这么一说,她就更好奇了,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布袋瞧,他干脆拉开了上面的封口。
季姰猝不及防,差点被那层层堆叠的光亮闪瞎了眼。
好半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一大袋灵石。
季姰:“……”
知道沈祛机什么都有,原来还真的富有到一定程度。
谁家的灵石论斤装着?
“都是给我的?”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嗯。”沈祛机不觉其他,神色平淡,“拿去玩吧,没了还有。”
季姰心道我也不至于运气坏到能把那么大一袋都输光。
见她没反驳,沈祛机念了句诀,那一袋灵石就自己飞到了屋里,而后他拿出一旁的食盒,摆出季姰今天的晚饭:梅花汤饼、枇杷蜜露、梅子姜。
季姰早就饿了,风卷残云一般地吃完饭,沈祛机收了食盒,被她拉着玩双陆棋,由着她连着赢了好几把。
“大师兄,你故意放水。”
季姰眉眼间不见气愤,知他有意消解她今日不愉,遂道:
“我没那么小气,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你无需如此。”
沈祛机这才抬眼,语气平静。
“我知,但我想。”
季姰这下再说不出什么话来,玩累了就往他怀中一靠,百无聊赖地捻着他一缕头发把玩,又道:
“大师兄,你说我们这是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沈祛机闻言敛目,淡声道:
“为何?”
季姰若有所思地捻着他的头发,认真道:
“我总有一种,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却在灶台边烤火的感觉。”
沈祛机莞尔。
看着她吃了晚饭,沈祛机便去了泰宁殿。
一进去就见朝绯玉神色肃然地在整理案卷,不见槐安真人的身影。
“朝师妹,师尊去了何处?”
朝绯玉闻声抬头,“是大师兄啊,师尊他说要对月独酌,眼下准是在漱石台。”
沈祛机未作停留,狂风刮起他柔软的袍角,眨眼间便落在漱石台上。
月照高台,群山隐翳,疏星落墨。
松树下,一椅,一案,一酒壶,一仙人,自成天然。
沈祛机见状上前,拱手行礼。
“弟子拜见师尊。”
槐安真人对他的到来不甚意外,闻言抬了抬眼皮,遂道:
“是潋儿,过来吧。”
“是。”
沈祛机一眼走了过去,端正地跪坐在小桌案的另一侧。
槐安真人见状,了然一笑。
“你从小就是这般作风,任凭心里多么狂妄不在意,一举一动倒规矩得很,走路都跟有人用尺子量出来一样。”
沈祛机闻言没什么反应。
“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为了姰儿?”
槐安真人拿过一旁的酒壶,给沈祛机和自己都各斟了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