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发出惊呼,刚想要拦截这阵法,还没扑过去便被冲天火舌逼得连连后退,只见那阵法生效过后立即焚毁,竟半点痕迹不留!
阵中燃起的火星飞溅,这邪火稍微沾到衣角就接连烧到身上,又怎么都扑不灭,火星被风一带,竟刮出去数里,漫天散落扑到人身上,顿时火烧连营一般——
听着这些人哀嚎,殷素垂下眼睛,淡淡笑了起来。
她勾了勾手指,让火烧得更旺了一些。
……
昆仑。
满眼苍白,鹅毛大雪盘旋而下,积雪几乎要没过小腿。
祭灵澈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二人齐齐摔进雪中。
冰凉的雪灌进衣服中,冰得她几乎要失去知觉。
她挣扎地从雪中坐了起来,爬向曲无霁,一把将他从雪中拽了出来。
见他面色铁青,她伸手搓着他的脸颊,给他回温,只道:“你说咱们两个混到这个地步啊……”
她搓了半天,又哈了几口气,终于见他嘴唇又有了点血色。
她抬眼望去,只见周围皆是白茫茫雪域,却看不见那通向仙宫的天阶在何处。
雪砂夹杂在风中刮来,扎得她脸生疼,她将曲无霁护在自己怀中,就好像是给自己定心一样,低声喃喃道:“商徵,你知道吗,昆仑的仙人就是存在的,我娘亲眼见过的,我们也一定能找到的。”
她慢慢站起来,拖着他在雪地中一步一绊地走着,她道:“那仙人怪异,却是个乐善好施之人——”
话还没说完,她便被绊了一跤,摔在雪中,她又站了起来,继续说道:“那仙人虽然挑剔脾气又不好,却定然会救你的。”
她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娘当年为了救她师弟,也是这样,拖着他,一步一步地走,最后便找到了天梯,九万级天阶,我娘一个头一个头磕上去……”
“曲无霁,你知道吗,你一定有救的,我娘和我爹是不会骗我。”
昆仑山上的仙人,她从没见过。
只是听过她娘亲提过,可别人都说她娘亲只是胡说八道,可祭灵澈坚信,昆仑雪域定然有那起死回生的仙人。
也坚信自己一定能找得到。
她不知走了多久,摔了多少个跟头,却仍旧在这一望无际的雪域打转。
她缓缓地瘫倒,坐在地上,灵力空耗,她开始感到冷,在寒风中一寸一寸地透进来,针扎一般。
她并指点在曲无霁的眉心,将仅剩的灵力都给他输了过去,她看着他的惨白脸浮现丝丝血色,自己却猛地咳了起来,一口血吐在雪地中。
她怔怔地看着那温热鲜红的血液渐渐地渗进白雪中。
她抱着曲无霁,只感觉好困好困,冰冷的刺痛逐渐转为麻木,知觉渐渐消弭,不多时她脸上结起了薄薄的冰霜……
就在这时,一阵风刮来,她好像闻到了一股微不可查的异香——
避寒花……
她骤然睁开眼——
是避寒花!
这花生长条件极为苛刻,一定是开在灵气最充沛的地方。
祭灵澈想,若是真有天阶,其周围定是长满了避寒花。
她心中道,大雪中绝境逢生,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又站了起来,拖着曲无霁跌跌撞撞地向着那花香而去。
她一边走,一边想,纵然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昆仑仙人,她二人注定冻毙在这里,但若能与他共同葬身在花海之中,倒也没什么遗憾了。
不知走了多久,那花香越来越浓郁,在冷风中寒香更烈,可她转了半天却没见到花。
祭灵澈想了想,试探性地伸出手,不由得一惊,她竟真的触摸到了一层屏障,瞬间一层巨大的光网就在她手下亮了起来。
可这结界好像对她并不设防,在被她触碰到的瞬间便开始消融,慢慢地,结界里的东西显露在她眼前——
祭灵澈不由得怔住了。
只见无数的冰花,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多得几乎要铺成了冰原。
在这避寒花海的正中,却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第64章 杀湍六 “吾妻阿澜”
祭灵澈看到那棺材的瞬间,不由得愣住。
那棺材通体漆黑,却灵光流转,好似裹着一层淡金。
它静静地葬在花海中,却好像只是长眠了而已。
从不曾死去。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棺材,四下一片寂静,连风声都变得和缓,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棺材里是什么?
祭灵澈踏入那花海中,那冰花沾到了体温纷纷燃烧,她所过之处,竟拖出一条长长的青蓝色火焰。
她一步一步,淌过花海,靠近那棺材,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一样。
她慢慢跪倒,俯视着棺板上那的殷红符文,显然是鲜血绘刻,这血色符咒流转,说不出的诡谲。
祭灵澈呼吸粗重,手悬在棺材上方,竟抖得厉害,迟迟也没有落下去。
她看向身边的曲无霁,声音有些发颤:“商徵,你绝对来过这里。”
“这阵法是你布的,对吗?”
祭灵澈疯了一般想打开这棺材,但又生出恐惧来,她却不知道这种恐惧源自什么。
良久,她终于缓缓将手放在棺材上——
她触碰到棺材的瞬间,那血色符咒忽然红光大现,沸腾着跳跃起来,然后慢慢地暗淡下去,好像终于完成了使命,就此失去生机,封住棺材的法阵忽然完全失效。
这里无论是结界还是法阵,竟全都不对她设防。
祭灵澈微一用力,就将棺板撬开一道缝。
一股凛冽的寒香扑面而来,还没将棺材完全推开,香气就直冲鼻腔。
她看见了一抹红色。
……为什么会有红色?
她手心贯彻灵力,猛地将那棺板完全掀开,伴随着那棺板落地的声音,祭灵澈脑袋嗡一声,好像全身血液倒灌——
满眼鲜红……
棺材里装着的,正是前世死去的自己。
棺材里,她穿的竟然是大红色的衣裳,鲜红如血。
竟像极了那凡人女子的嫁衣。
而棺材内壁,刻满了四个字。
“吾妻阿澜”。
“吾妻阿澜”。
“吾妻阿澜”。
“吾妻阿澜”。
“吾妻阿澜”。
………
密密麻麻,字字泣血。
每个字都是用手刻上去的,刻得极深极深,可见刻到指间流血,仍不罢休。
一片一片的鲜红字迹,让人头晕目眩。
祭灵澈看着,脑袋嗡嗡作响,几乎是不能思考。
她良久喃喃道:“曲无霁……”
“你到底在做什么?”
棺材中,那身体睡着了一般,脸上竟有着红润的血色,手中虚握着几束避寒花,嘴角又好像带着浅笑。
配上这鲜红的衣服,竟然有一种滑稽的可怜。
她心脏砰砰跳,伸手摸向棺材中自己的脸,虽然没有半分温度,但肌肤柔软,似与活人无异。
她慢慢坐在棺材前,竟有一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她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轻轻抚过那染血的刻字,一瞬间,好像与二十年间的他指尖相触。
隐约间,好像见一人单薄衣裳跪在棺前,一笔一划地刻着,漫天大雪几乎要将他埋没。
天一岁,地一岁。
昆仑飞雪,岁岁不休。
寒山孤影,天人两隔。
二十多年……
祭灵澈看着这棺材,只感觉肝肠寸断:“曲无霁……”
看着棺材中的人,祭灵澈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伸手,握住那尸身的手腕,慢慢地灌输灵力,灵力流转,竟无丝毫阻塞——
灵脉完好无损。
怎么可能?
她明明死前所有灵脉都断掉了……
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抱起倒在一旁的人,不管不顾地晃着:“曲无霁,你给我醒醒,快告诉我这灵脉是谁接的?!”
“不是你,对不对?你没本事接死人灵脉的,能做的不会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