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傅停云道，“想请三师姐帮个忙。”

　　……

　　苏筱圆今日回来晚了一些，最后一节是浣花岛的课，她等其他人离开后，找秦长老询问夏侯澈的近况。

　　夏侯师兄那日没接她的传讯，苏筱圆以为他在忙，便等他看到记录传回来，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回音，她隐隐猜到大约是因为那日在花船上的经历，连带着也不想面对她这个目击者。

　　但是毕竟得过他的关照，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秦长老很是意外：“阿澈前日离开宗门了，他不曾告诉你？”

　　苏筱圆摇摇头：“夏侯师兄是去出任务吗？”

　　秦长老叹了口气：“他提出退宗，不过我并未立刻答应，给了他三个月时间考虑，所以宗门里大部分弟子还不知此事，你也先别对旁人提起。”

　　苏筱圆想起那天的事，忍不住为夏侯澈难过：“师兄他……不要紧吧？”

　　当时她看到他被邪修欺负，一心只想帮他，回想起来，也许只是让他更难堪。

　　秦长老轻轻拍拍她的肩：“别难过筱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阿澈一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她话锋一转，挑挑眉：“倒是你，入门试准备得如何了？最近可有认真做练习？”

　　苏筱圆想到昨晚的“练习”，立刻涨红了脸：“做了的……”

　　秦长老想了想：“按进度应该到解带宽衣了吧？”

　　苏筱圆的进度一向是陪练安排的，随机且跳跃，她只能含糊回答：“差不多……”

　　“前面几项也要继续练，确保每次基本都在乙等以上，考试的时候才稳。”

　　“好的好的。”苏筱圆连忙答应，额头上却开始冒虚汗。*

　　她除了“耳鬓厮磨”有把握，其他得分都不高，尤其是唇舌交缠，怎么都拿不到乙等以上，后面几项看样子也难。

　　“要是哪一项遇到困难，可以抽空带你的傀儡人过来做，我帮你看看问题在哪里。”

　　苏筱圆想也不敢想：“我会努力练习的，秦长老！”

　　“那就好，阮绵绵何时回来？”秦长老揉揉额角，“她比你还愁人。”

　　“她明日就回来了，我会叫她多练的。”

　　秦长老又耳提面命了几句，方才放她回去。

　　苏筱圆一回家便看见院子里多了个“违章建筑”，吃了一惊：“这是……狗窝？”

　　狗窝毗邻秋千架，占了小半个院子，豪华程度简直堪称狗别墅。

　　“这是你做的？”苏筱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傀儡人。

　　傀儡人看了眼龇牙咧嘴的雪狼，大度地点点头：“玄武雪狼耐寒畏暑，夏季到了，这窝里加了冰山，投入灵石便可降暑。”

　　苏筱圆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惭愧，其实她今天去上课的时候还担心傀儡人欺负雪狼呢。

　　傀儡人像是能猜到她的心思：“雪狼是筱圆的灵宠，尽心照料是应该的。”

　　苏筱圆越发羞愧：“谢谢……”

　　“不必谢。”傀儡人打开门，漆黑无光的眼睛看着她，充满了明示。

　　苏筱圆：“……知道了。”

　　她把双手搭在他肩上，踮起脚，在他柔软的嘴唇上贴了一下，发出轻轻的一声“啵”：“奖励。”

　　傀儡人不知是不是被这偷工减料的奖励惊呆了，懵然站着，用指腹轻触嘴唇，看着少女在屋子里转悠，忙着换衣裳、洗脸洗手。

　　苏筱圆眼尖地发现了桌子上用纱笼罩着的半盆糕点：“咦，这是你买的？上次尝过不是嫌太甜吗？”

　　“如今觉着刚好，”傀儡人喉结动了动，“许是最近甜的吃多了。”

　　苏筱圆没多想，擦干手拈了一块啃了一口：“确实太甜了……”

　　“剩下的给我。”傀儡人从她背后探过身。

　　苏筱圆顺势越过肩膀将糕送到他嘴边。

　　傀儡人确实是爱上了这糕点，一口吞下犹似不足，连她指尖上沾的一点糖屑都细细舔吮干净，又取了沾湿的帕子帮她把指尖擦干净。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心脏，苏筱圆蜷了蜷指尖，拿过帕子：“我自己来吧。”

　　傅停云便去外面盛菜。

　　就在这时，苏筱圆接到了萧无心的传音，问她在不在家，说要来串门。

　　她以为萧姐姐是来取借给她的船，当然立刻答应，起身换了件正经能见人的衣服，带着傀儡人又把船收拾了一遍。

　　刚下船，萧无心便到了。

　　寒暄了几句，苏筱圆便要将船还给她，萧无心忙摆手：“我今日还要去外洲，这翼舟暂且用不上，维护还麻烦，有劳筱圆妹妹替我保管着吧。”

　　她提了提手里的盒子：“今日过来是送点凤麟洲的土产，顺便来看看你。”

　　苏筱圆忙道了谢，请她进屋坐。

　　萧无心瞥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傀儡，连忙道：“今日就不坐了，还要去给其他朋友送土产……”

　　她忽然盯着苏筱圆的脸，露出困惑的表情：“咦……”

　　“怎么了，萧姐姐？”苏筱圆摸摸脸，难道是脸没擦干净吗？

　　萧无心道：“观筱圆妹妹的气色，似乎有些……筱圆妹妹最近可有服什么丹药，或者练什么功法？”

　　苏筱圆心里一咯噔，她只吃了系统给的筑基丹，难道被看出来了？

　　筑基丹的事不能往外说，她只能含糊其辞：“前阵子吃过一些补血益气的丹丸，所以脸色看起来比较红润？”

　　萧无心热心道：“筱圆妹妹把手给我，我替你诊诊脉，虽然我医道不算精，但还是懂一些的。”

　　苏筱圆还没想到怎么拒绝她的好意，对方已经抓起她的手，煞有介事地将两根手指搭在她静脉上。

　　片刻后，她收回手，严肃道：“筱圆妹妹，你那丹药是从哪里来的？可否让我看看？”

　　苏筱圆心头一凛：“是集市上买的，已经吃完了……”

　　“那便好，丹药毕竟是入口点东西，往后筱圆妹妹还是谨慎为上。”

　　“那药是有什么问题吗？”

　　萧无心按着师弟的交代，把那药的药性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又问：“这种丹药筱圆妹妹服了几次？”

　　苏筱圆：“只服了三四次……”

　　萧无心：“那及时将丹毒排出去就好了。让傀儡人帮你注阳……”

　　她将“排毒”之法同她仔细说了一遍，由叮嘱了一番，便道别离开了。

　　苏筱圆回到屋里，吃了几口用灵力维持温热的饭菜，便放下了筷子。

　　“怎么只吃这点？”傀儡人问。

　　“没什么胃口，”苏筱圆找借口，“之前吃了半块糕腻住了。”

　　即使对那便宜系统不抱什么幻想，它仍是唯一知道她来历的存在，现在发现它不仅把她当成纯纯工具人耗材，还骗她，心情自然不会太好。

　　她想增强体质，它就顺势给她喂这种药，一切都是为了引诱凌岳仙尊。

　　为什么要引诱凌岳仙尊呢？她第一次仔细考虑这个问题。

　　是要害他吗？可是按照原剧情他本来就会早死。如果真像系统说的只是为了维持主线剧情，应该什么都不做才对。

　　想不明白。

　　苏筱圆叹了口气，趁着傅停云去院子里刷锅洗碗，悄悄打开衣箱，拿出那瓶丹药。

　　有那么一瞬间，她产生了扔掉它的冲动，不过很快理智阻止了她。

　　她不知道系统可不可信，可是系统仍然是她回家的唯一希望，除了相信它，她还能相信什么？

　　而且仔细一想，虽然系统没说明药物的副作用，但寿命缩短到一年其实对她没影响，变成活体x药也只是让采补更容易一些。

　　她说服了自己，把药塞回衣箱里。

　　就在这时，傀儡人推门进来：“筱圆在藏什么？”

　　“没什么……”苏筱圆连忙道。

　　可是傀儡人长腿一迈，瞬间就到了她面前，将衣箱提起来往地上一倒，一个瓷瓶滚落到地上。

　　苏筱圆赶紧去捡，傀儡人抢先一步拿了起来，打开塞子闻了闻：“这就是让你只能活一年的毒丹？”

　　“不是，当然不是……”她急得眼角渗出了眼泪，“还给我，傅停云！”

　　傅停云看着她的眼睛：“当真不是？你发誓。”

　　“说了不是！”苏筱圆也急了，头脑一热脱口而出，“你只是我的傀儡，为什么要管我？”

　　话一出口，她立刻后悔：“对不起傅停云……”

　　“主人不必道歉，我本来就只是个傀儡人。”傀儡人面无表情。

　　他伸出手，将那瓶丹药还给她：“主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苏筱圆接过丹药抓在手里，仿佛抓着救命稻草。

　　傀儡人低头看着她，苏筱圆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室内像两个幽深的洞窟，仿佛能吞噬魂魄，又好像藏着受伤濒死的动物，看了叫人心碎。

　　傅停云在黑暗里凝视着少女，几乎带着刻毒的恨意。

　　她明知这药会让她油尽灯枯还是不在乎，她不在乎只能再活一年，不在乎去献身给一个陌生人，也不在乎会死在他的床榻上，她只要达成某个目标，可以抛下她的猫、蛇、狗，她最好的朋友，她的同门和师长，她喜欢的宗门。

　　何况是他，一个傀儡人。

　　还有真正的他，连傀儡都不如的陌生人。

　　无情道的反噬还是来了。

　　他背叛了自己选择的道，早知道会有这一日，但只要她在他身边，反噬便不足为惧，他可以将它压制在可以承受的程度。

　　可是她要走，把他和这个世界一起抛下。

　　于是反噬山呼海啸、摧枯拉朽，化作无数道剑气凌迟他的神魂。

　　“傅停云？你怎么了？”少女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轻声问他。

　　傅停云走到她面前，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