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也在预料之中,众人一时都没说话。
明盈想了想又问道:“村长,最近村里有哪家也出事了吗?我们来的时候听说有位叫乌婆的也过世了,她也是村里的人吗?”
村长摸着胡子回忆道:“我想想……你们说的是那位山脚那户啊,也是个孤寡的老婆子,当初在沂河边捡到阿突,我当年就同裴娘说过这回事,乌婆这可怜人竟然还养了个可怜鬼哦,等阿突长大能给她养老不知还要等多少年,谁曾想阿突小小年纪她便走了,可怜呐。”
明盈抿了抿唇:“她又是怎么出事的?”
“这谁也不清楚,前些日子……大概傍晚的时候,王娘收摊路过她家门口,就看见老婆子直挺挺躺在地上,一探,早就没气了。都这个岁数了也没办法,摔一下都能摔掉半条命,刚好那日阿突又不在家,唉,这都是命啊。”
这样说来,这祖孙俩活得实在不易……冯轶心中恻隐,对那小贼倒也不是那么气愤了。他本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若不是有幸被金氏看上,此时也不知道烂在哪块地里。
他回头提议道:“不如我们去乌婆家查看一番,她死得蹊跷,也许另有隐情。”
村长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你们不知道那阿突现在什么样,乌婆走后简直就是变了个人,那屋子早就被他烧没了!”
冯轶大吃一惊:“是他自己放的火?这又是为何啊!”
“要我看……最近村里邪门的事可不少,那小子怕也是失心疯了。”
明盈思索了一会,抬起头朝众人说道:“我们要找的东西会不会就在阿突那里?”
乌婆意外亡故,阿突行事古怪,说不定也是千寻珠的缘故。
冯轶拍了拍脑袋,神情懊恼:“很有可能啊,只是我们当时正好把他放走了。”
罗盘化为金环收回,萧景泽将扳指摘下握于掌心,神情不变:“那就再找到他。”
吕芊荷一脸严肃地坐在裴娘对面,桌上的茶水一动未动,见几人走出房间,侧目看了过去。
明盈三言两语同她解释了一下,又弯了弯眼睛说道:“我们打算先去找阿突,麻烦吕长老了。”
吕芊荷听后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萧景泽立于屋外,手握千机引注入灵力,虚空中金线显现,末端隐入后山,他睁眼望去:“那座山有何特殊之处?”
村长只觉得他的瞳孔在一瞬间化为兽类般的灿金,眨眼却又恢复原样,恍若刚刚他所看见的只是错觉。
他有些迟钝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语调透露出一丝苍凉:“那是沂山,我们沂水村世世代代的人都埋在那里。”
——
红日西坠,残阳如血,在行人的外袍上肆意涂抹,明盈路过许多小小的坟地,转身俯视来时的山路,只觉得整个世间都是一片赤色的风沙。
她又回过头,似有所感:“阿突是来沂山祭拜乌婆的么?”
明燕看了她一眼:“又是烧屋子又是偷荷包,现在来祭拜乌婆,他做的那些事,千寻珠会是什么幻象?”
冯轶猜测道:“说不定千寻珠变成他爹娘了,这些事都是他听他那个幻象爹娘做的。”
萧景泽轻笑出声:“千寻珠既然是一介死物,自然没法无中生有,它的幻象只能来源于人的内心所想。”
冯轶摸了摸下巴:“那他没见过他的爹娘,千寻珠就没法变成他们的模样?”
明盈向他解释道:“千寻珠也许无法幻化成他真正的父母,但可能会变成他想象中的父母。”
冯轶仔细想了下,搓了搓胳膊:“那可真是……可怕。”
还好他对自己素不相识的爹娘没什么感情。
吕芊荷无声无息地跟在他们身后,视线追随着明盈,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大小姐于信中交代,她的首要任务
就是保证明氏神女的安全。
明盈则走来走去到处乱看,见有棵枯树同别人长得不太一样,好奇地凑上前去,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她脸色煞白地往后退开,撞到一个人身上,萧景泽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别看。”
他脸色凝重地看着这个“枯树”,冯轶见两人不动,好奇地走过去:“你们看见什么了啊啊啊——”
他惊恐地发出鸭叫,萧景泽将手后移把明盈耳朵一起捂住了:“鬼叫什么?”
明燕握紧了剑,警惕地走上前,又嫌恶地倒退几步。一具尸体立在树旁,脑袋被树枝穿过,黄沙裹身,就像是两棵紧密靠在一起的树。
吕芊荷依旧是一张面瘫脸,她仔细辨认了一番:“这是刘勘,没想到竟是死在这里。”
明盈点了点萧景泽的手背:“我做好准备了,你可以放下来了。”
她的睫毛在掌心中轻轻扫了下,萧景泽顿了顿,将手放了下来,又意识到他们现在靠得太近,也往后退了几步。
明盈蹙着眉看向这棵“枯树”,又往四周看了看:“是陈述杀了他吗?那陈述又会在哪里?”
吕芊荷一言不发地打出一道风刃,刘勘失去树枝支撑,姿势怪异地倒在地上,吕芊荷将他收入储物器中:“应该就在附近。”
冯轶缩了缩,只觉得刚刚那个极具冲击感的画面好像还在脑内循环回味,他这几日别想好好吃饭了。
明燕想想也觉得十分恶心,又觉得不太对劲:“他们两人若是打起来怎么不见刘勘身上有剑伤?那封信的血难道是陈述的血?”
明盈指着树下的一块凸起:“也许是刘勘先杀了陈述再写的那封信,若是隔得不远……陈述有可能躺在那里。”
萧景泽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树下有一个小土包,看着就比附近的坟包矮些,他引风将那堆土吹开,露出了一个干巴巴的脑壳,吕芊荷定睛一看,果然是陈述。
两个修士找齐了,吕芊荷面不改色地将他一同收回……不对,没找齐。
冯轶抬头只见一个脑袋死不瞑目地飘在空中,身子又是一抖,欲哭无泪:“他他他……怎么只有一块啊!”
明盈捡起树枝在地上拨了拨,语调很平静:“这里还有一块。”
明燕看着埋在树底下的一条手臂,得出结论:“大概是他散落在地,这里风沙又大,就埋起来了。”
众人合力把他的碎片找齐拼在一起,吕芊荷看了看断口:“是刘勘的剑法不错,他认为陈述疯了,便先下手为强将其杀了,只是如今看来他自身也疯得不轻。”
吕芊荷将完整的尸体收回,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一半。冯轶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若单单只是幻象又何至于此,这千寻珠怕是不简单。”
明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来我们还是要先找到阿突。”
萧景泽漫不经心地扫过一侧,千机引亮了一下,一道身影在树后闪过,他目光微凛,金环脱手欲将其拦下,凌空绕了一圈又回到他手上。他握着金环挑了挑眉,伸手掐了个诀,循着金线所系的方向追了过去。
明盈只觉得身后掠过一阵风,回头却不见人影,萧景泽怎么突然走了?
——
尘埃悬浮在半空,阿突像只猴子似的在枯林中窜来窜去,萧景泽实在没什么耐心,金环在他手上绕了两圈,正要往上抛,身后传来一道轻快的脚步声:“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怎么不等等我。”
萧景泽动作一顿,回首望去,明盈提着裙摆跑到他面前,笨手笨脚的又不小心被树枝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他迅速上前伸手接住她。她整个人撞到他的怀里,身上散开一股浓郁的花香,像是春日里被碾碎的花瓣,汁液四溢,气息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四肢百骸。
明盈摇摇晃晃稳住身形,靠在他身上单脚蹦了蹦:“我好像脚崴了。”
萧景泽一时没说话,空气静了片刻,他忽然笑了下:“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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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众所周知萧景泽是个有后台的氪金玩家,寻常修士的本命法器一般就一个,比如吕芊荷的七弦古琴、明燕的碧霄剑,讲究的都是以一法破万法。
萧景泽的本命法器是十二道金环,但每个金环又都是另一种法器,比如前文提到的万象归墟咫尺天涯什么的,一直没有机会好好介绍,这套金环还有一个非常中二的名字。
第27章 千寻不得千寻珠3
天际余霞将尽,明盈的面纱随风飘动,林间昏鸦惊起,她歪了歪脑袋:“我脚扭到了很有意思?你扶我一下呗。”
萧景泽一手扶住她的腰,另一手从须弥戒中扔出一把椅子:“坐下,我帮你。”
明盈哦了一声,扶着他的手臂乖巧坐下,萧景泽半蹲下来,伸手直接握住她的脚腕。明盈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的动作:“你下手轻点啊。”
萧景泽轻笑出声,脱下她的鞋子,又干脆利落地脱下她的袜子,莹白的脚踝处已是一片红肿,他扬了扬眉:“真不愧是千寻珠吗,这我都能想象出来。”
明盈张口正要说些什么,萧景泽托住她的脚掌,果断帮她扭了回去。
明盈猝不及防:“你轻轻轻……轻点——啊!”
萧景泽握着她的脚看了一会,松开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明盈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抬头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提醒——诶,我怎么动不了了。”
萧景泽没什么情绪地解释道:“自然是因为你坐的这把椅子有问题。”
明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脑子坏了?”
萧景泽靠近了一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居然没反应吗?”
“你在说什么?”
萧景泽皱了皱眉:“你是千寻珠制造的幻象。”
明盈一脸认真:“我不是幻象,我是真的,你先放开我,我们不是还要找阿突吗?”
萧景泽眼神十分冷漠,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明盈被捆在椅子上无奈地和他对视:“你不信的话……要不你问我问题?”
萧景泽眸色晦暗:“我什么时候第一次见你?”
“就在十年前上元节唔——”
萧景泽掐住了她的脸,虎口卡在她的齿间,明盈嘴巴合不上了,口水流了下来,萧景泽只觉得手心濡湿,他唇角上扬,眼底一片冷冽:“只有在我的记忆里你才会低头看向我——但很显然,真正的你不可能记得我。”
明盈呆呆的不说话,好像被吓傻了。
萧景泽收回手,手心沾染了晶莹的水渍,他拿出帕子擦了擦,看着她红通通的脸神色又缓和几分:“我知道你是假的,我不会怜悯一个虚假的幻象。”
明盈扭过头,视线看向一旁,抿着嘴不说话,看起来有点生气。
萧景泽看她一副不想理他的表情,又不乐意地扭过她的脸,眯了眯眼睛:“你在不满什么?”
明盈啪嗒啪嗒掉下眼泪,落到他的手背上,萧景泽像是被烫到般松开手,他眉头拧得更紧:“你又哭什么?”
扳指发出淡淡的光芒,他的视线毫不停留地略过,又看向一脸委屈的明盈,心里烦躁至极。
——
青鸟已经被她放出去了,明盈蹲在地上看着水镜,水镜只映出了她自己的脸,她静静等了一会,得出结论:“萧景泽大概遇到千寻珠了。”
明燕抱臂盯着她的动作:“这又是什么?”
“萧景泽给我的水镜,可以直接和他联系的。”
明燕撇了撇嘴:“看来这个镜子没什么用,你盯了半天都没反应。”
明盈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看向她:“萧景泽是看见阿突才突然离开,那千寻珠应该就在阿突身上。”
冯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咋办,我们分头尽快去找?但分开的话会更危险吧。”
明燕指着他道:“那就分两路,明盈没修为,她和吕长老一路,你跟我一路。”
冯
轶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另外两人,吕芊荷也朝明盈看了过去,明盈见三人都盯着她,也点了点头:“我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