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傲。”

　　这种时候，晏傲的作用便凸显了出来。

　　一团黑雾乍现，一身黑衣蒙着面罩的晏傲对着榻上的小烨子行礼。

　　没等小烨子开口，晏傲便也猜到了自己被召唤出来的理由。

　　“尊上……”

　　倏然，晏傲面色怯怯的，双膝下跪，“属下不知，原来那女人中了惑心散之后，您也会跟着中了惑心散。”

　　果然。

　　小烨子倒吸一口气，他恢复意识之后，隐隐中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原来是方才自己中了惑心散的缘故。

　　他冰冷的目光投向晏傲，那眼神，吓得晏傲双肩颤抖。

　　“还请尊上饶命！”

　　小烨子烦躁地松了松领口，闭上双眼，“罢了，此事本来便说好的，你对她下毒，也是为了试探会不会与我有所关联。”

　　晏傲伏在地上埋着头，“多谢尊上不杀之恩。”

　　小烨子攥着手指，目光变得悠远，“看来，下毒之计行不通。你若是真把她毒死，那本座也会跟着丧命。”

　　晏傲的后背依旧冷汗直冒，他的话音颤抖，“好险好险，还好只是用了惑心散，若是致命毒药的话……”

　　“可恶。”小烨子捏着拳头捶了床壁，“如此一来，我与她的关联还真难斩断，她生我生，她死我死！难道以后我的性命得全系在她身上吗？”

　　一想到自己的元神还寄存在司瑶体内拿不出来，小烨子心中怒火翻涌。

　　“早知如此，当夜不应该将元神引渡到她身体里！”

　　听到小烨子这么说，晏傲抬起头，连忙开解，“尊上不必过怒，也许还会有别的法子。那一夜，尊上若不引渡元神，只怕身陨之后估计连后路都没了。”

　　他跪在地上，身子慢慢朝小烨子挪过去，“尊上也是不得已才行此举，若非那样，我们今后又怎能杀回重楼门？”

　　小烨子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紧握的双拳慢慢放松了下来，“元神一日不取，昭楚在重楼门便可逍遥一日。只不过眼下情况如此，令我处处受限。罢了罢了，且让昭楚过一段快活日子。”

　　晏傲道：“是，我们一定会找到其他方法的。尊上，眼下只能委屈您，暂且卧薪尝胆，等到时机成熟，重楼门定会重归您的掌握，昔日的荣光定会重返的。”

　　小烨子的心绪也平复了，他瞄了眼晏傲，“你起来吧。”

　　晏傲麻溜儿地起身，不忘用袖子擦着满头的冷汗。

　　“尊上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只见小烨子摇了摇头，晏傲打算告退之时，小烨子又开口道：“且慢，你不妨说说，方才我中了惑心散，我有没有出现什么幻觉？亦或是有没有说出什么话，让她得知我便是黎烨？”

　　晏傲眼珠子慢慢转悠着，“这倒是没有……”

　　“没有就好。”小烨子神色轻松，似乎还在庆幸什么。

　　“但是……”晏傲不知死活，“尊上没有出现幻觉，但是受惑心散影响，行为与平日里反差极大。”

　　小烨子刚松开的眉头瞬间紧蹙，“你说什么？”

　　“呃……”晏傲支支吾吾，“就是……就是……尊上方才让那女人揉您的头。”

　　他甚至不怕死，模仿着小烨子之前的语气姿态，“您说，师父，徒儿头疼，帮徒儿揉揉好不好？”

　　小烨子嘴角抽了抽，呼吸开始不平稳了。

　　晏傲很老实，又继续复述，“您还给她捶背，您还说，不想让她为难，您可以委屈一下，炼什么玉阳经！”

　　“砰——”

　　屋中正中央摆放的桌椅，瞬间被小烨子震得粉碎。

　　“放肆！”小烨子怒火滔天。

　　晏傲吓得跳脚，躲到角落瑟瑟发抖，他抱着头不敢看小烨子，“尊上，是您要我说的，我说的都是实话。”

　　小烨子甩着衣袖，气得在房中来回踱步，“可恶！这绝不是本座所为！本座方才应该又沉睡了，你看到的并不是本座！”

　　晏傲在阴暗的角落偷偷探出个头来，“不，尊上，方才并不是另一个您，就是您现在的自己。”

　　晏傲说着快把自己绕晕了。

　　“砰！”

　　晏傲身侧摆着的灯盏，又爆破了。若他继续复述下去，只怕待会被爆破的会是他。

　　晏傲吓得连忙求饶，“尊上，若无其他事，我先告退了！”

　　然而小烨子并没有允许，他只是怒道：“你下的什么惑心散！瞧你干的都是些什么好事！”

　　“我错了，我错了！”晏傲哀嚎连连，“要杀要剐，只要尊上一句话，想要我死多远我就死多远！”

　　小烨子气得胸口发疼。

　　他居然在那种情况下，让司瑶给他揉脑袋。除了这个，他还殷勤地给她捶背？

　　小烨子更气的是，被他摒弃不堪的玉阳经，他在中了惑心散之后，居然还想修炼？

　　疯了吧？以后他要如何见人？以后要如何面对司瑶？

　　堂堂魔尊的脸面呢？

　　今夜看来是无法入眠了。

　　“徒弟？”

　　片刻之后，司瑶的声音竟然在院中响起，“你房中传来异动，可是发生什么事，你还好吗？”

　　听到司瑶的声音，愤怒中的小烨子闭上双眼，极力克制自己上涌的情绪，胸口还在起伏的他，只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怒火中烧。

　　“没什么，师父，是我睡不着练了一遍功法，不小心弄断了桌椅。”

　　很快司瑶回应道：“你没事就好，桌椅坏了便坏了，明日去内务司领新的。”

　　小烨子往门外的方向看去，“好的，师父早些睡吧。”

　　等院中没有别的动静，确认司瑶回屋歇下之后，小烨子这才坐回床榻上。

　　躲在角落的晏傲一动不动，像是在等死一样。

　　小烨子挥了挥手，“下去，别在这碍手碍脚。”

　　晏傲如释重负，化作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第14章 “只是好看而已吗？没有……

　　夜晚似乎格外漫长。

　　小烨子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另一边的司瑶却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又来到了吹雪院后山的清风涧，不同于那一夜，她坐在水塘边洗着脚，岂料在水中，一个男人从水底中浮了起来。

　　他没有穿上衣，精壮劲瘦的上身毫不保留地展现在司瑶面前。

　　皎洁月色下，司瑶喊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黎烨。”

　　水中的黎烨朝司瑶缓缓走去，他的目光不再似那夜初见之时的阴鸷冷情，反倒是淬了几丝温柔情深。

　　“司瑶。”

　　他居然如此称呼她。

　　甚至来到司瑶面前，伸出了手，轻轻地把玩着她胸前的青丝。

　　如此的黎烨，司瑶怎会见过？

　　当然，仔细说来，他们之间不过只有过那一场露水情缘而已。

　　所以，她又对他了解多少呢？

　　夜色下，他往日凌厉的轮廓变得柔和，就连语气也是充满了亲昵，“你在这里等我？”

　　司瑶微愣，不过很快也笑嘻嘻的，“黎烨，你过来这儿，是特意来找我吗？”

　　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只知道自己似乎能感觉到彼此清晰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黎烨低眉，望着司瑶浸泡在水中的脚，这一对雪白的双足让他的目光许久没有移开。

　　司瑶轻轻撩起水，水花簇簇，她银铃儿般的笑声萦绕黎烨的耳边。

　　“你老是盯着人家的脚做什么？”

　　黎烨这才移开视线，却毫不避讳地撞上司瑶的眼神，“那夜我怎么没有好好留意，你的脚竟生得如此好看。”

　　那夜……指的自然是两人糊里糊涂在草丛里酣畅淋漓的那夜。

　　司瑶平日里虽然脸皮厚，但此刻听到黎烨说得如此直白，又想起那夜云雨，她终究还是双颊发烫。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帘，不甘示弱，起身勾住了黎烨的脖子，“那夜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好好欣赏，我们的魔尊黎烨竟然生得犹如天人。”

　　黎烨唇角轻启，“只是好看而已吗？没有别的？”

　　司瑶直勾勾地看他，“我不知道你说的别的是哪方面？”

　　黎烨似笑非笑，俯下身，凑在她的耳边，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你好歹身为合欢宗长老，居然连这都不知道，我都怀疑你是装的……”

　　那细碎的声音响在耳旁，窸窸窣窣的气息挠得司瑶颈子发痒，她的心中更像是过了电一般，酥酥麻麻的。

　　她还想辩解，这场梦却结束了。

　　司瑶有些纳闷，为何自己梦到了黎烨，距离他身陨，已经过了快半年了。

　　回想起梦中的场景，司瑶不禁摇摇头，果然梦都是反的，倘若如今魔尊黎烨复活，他第一个想杀的怕就是她吧，怎会如梦境中那般与她亲昵？

　　司瑶没对梦境作过多回味，睁开眼的时候，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又是新的一天，司瑶接下来需要每日督促小烨子修炼了。

　　按照昨夜与小烨子说的修炼计划，这些时日，她需要强化的是小烨子的体质。

　　所以她时常告知小烨子，锻体尤为重要。

　　好在小烨子非常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