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你。”
他轻轻笑了笑,俊朗耀眼得可怕,对人有着极为致命的吸引力。
颜浣月只觉得自己的心正拼命地想要跳出胸口不顾一切地贴近他。
她咬着牙瞥开眼,余光扫过一处地方,心中却猛地一惊。
只见岔路之内,正堆着五具女尸,皆是被处理过后的魔族尸身。
他顺着颜浣月的目光看过去,轻轻一笑,“我太年轻了控制不住力道,不过她们也有些太不经事了,我也没做什么她们就死了,这算是我族与他族结合常见的事。”
他轻轻抚开她额前湿乱的头发,“她们死得很快乐,一直求我爱她们满足她们,不过你别怕,不在情潮时我不太喜欢做那些事情,你暂时还不会有身亡的危险,我保证,到时候,你也会很快活。”
颜浣月震惊地看了一眼那五具尸体,从心底深处漫上一重难以言喻的惊悚感。
那魅妖将海灯挂在石壁上,这才解下外衣蹲在她面前,露出胸口处的一记还在不停扩散着瘀血的伤痕。
他的话中含着一种无奈而包容的笑,“你看,那一下伤得我好重。”
他凑近颜浣月,轻轻嗅了嗅,“赔我些东西应该可以吧。”
颜浣月眸光微转,“你想要什么?”
“你身上有一缕魅魂,把它交给我,我便不用你来治伤。”
颜浣月问道:“什么魅魂?”
那魅妖指了指她的胸口,“就在这里。”
颜浣月从胸口中取出了那枚裂开了的铜钱,“魅魂?”
那魅妖由衷地笑了笑,“它认你为主了,只要你滴一滴指尖血,念三声‘无缘’,它便会从你身上剥离开。”
颜浣月五指攥住铜钱,看向那魅妖,“你想吃了它?”
魅妖笑了笑,他似乎骨子里就有撩人的能耐,“我受伤了呀,我需要治伤。”
颜浣月说道:“我有灵石和丹药。”
魅妖不满地看着她,幽暗的眼眸闪着水光,“你要令我伤心吗?”
那一瞬间,颜浣月觉得他想要什么,她都愿意给。
一枚铜钱算什么,命给他都可以,只要他能一直这么看着她……
手中铜钱突然烫得吓人。
她猛地回过神来,才发觉此时灵力衰微,有气无力的,被他趁机惑住了。
她忽然记起暄之除了情潮散香之时,似乎从来没有对她用过这种手段,甚至他情潮之时,都非要喂她血,让她清醒着。
手中的铜钱掉落在地,她无力地瘫坐在原地,连呼吸都困难,对那魅妖喃喃低语道:“我想给你,你要我的命我都给你,可是我没力气……”
那魅妖对自己的惑人之力深信不疑。
他捡起铜钱摆弄了半天,试了许多方法,仍是没能抽出那缕魅魂。
他有些急躁,再次靠近颜浣月亲自动手从她手上取血。
却不料颈间一痛,原本已经软倒在一旁的人拼命向他压过来,将手中的短刀捅进他脖颈。
颜浣月拼尽全力驱使着自己体内的先天灵气,又整个人压上去,几乎将他的脖颈捅了个对穿。
许久,她才气喘吁吁地爬起来,手脚还软着,只能一脚踩着他的肩,双手用力不停地摇晃着,可短刀卡在了他的颈骨间,怎么也拔不出来。
她收好铜钱,吃了几颗丹药,又吸了一颗灵石,才算稍微好转些许。
身上还有些发软,她爬起身来提着那盏海灯,赤着脚扶着石壁向内走去,路过那些女尸时,不由得背后一凉。
她继续向前走,才转过一个岔口,就见有人正往这边跑来。
她迅速吹灭海灯躲到岔口另一边,四周瞬间黑沉下来。
那人越来越近,熟悉的香气从狭窄的暗道中流淌而来。
颜浣月还不知自己应该做何种反应,就被来人精准无误地扯住她,又往暗道深处跑去。
裴暄之拖着她在暗道中绕了三五个弯,而后才停下脚步来抱她。
可她挣得活鱼一般滑不溜手,他非但没能得手还挨了几拳。
一时着急,往她腰间系了条红绳,颜浣月逐渐动弹不得。
裴暄之气喘吁吁,咳嗽了几声,将她抱起来继续往暗道中绕。
绕了许久,需要暂且歇息一下,便将她放到一块石头上坐着,而后两指捻出一张黄符,化作一道没有温度的微光。
他咳嗽了好一会儿,靠在她对面的石壁边闲闲地站着,“这里很隐蔽,我找了好久,抱歉。”
颜浣月看了他一眼,他依旧苍白,又瘦了一些,穿了一件月白色箭袖袍,玉带勒着一把瘦腰。
比之以往更多了几分锋芒,虽有病容,却颇有几分少年疏朗意气。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也或许,都是他。
颜浣月倚坐在石壁边,死死盯着他,“你为何会在这里?你如何知晓这里有暗道?你又是从哪里跑进来的?你为何对这里这般熟悉?”
裴暄之双手抱臂看着她,咳嗽了一会儿,见她光着脚,便倾身屈膝半跪在她裙边,伸手去抓她的脚踝。
颜浣月收了一下腿,他的手顿了顿,又摸索上她的裙摆边沿。
苍白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玄蓝法衣下露出的白色纱衣裙摆,湿哒哒的,将他的衣袖也濡湿了一片。
“浣月姐姐,我想看看你脚下有没有伤到,为何不肯让我碰了?”
颜浣月一脚将他踢开,暗运法诀压制着那根红绳。
裴暄之被她踢倒在地,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坐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看着她,轻声笑道:
“好姐姐,你在怕什么?怕我害你?可我能怎么害你?我若是处心积虑的恶妖,还需要什么抑止符强压本性?姐姐早就被骗出来,关在这里日日夜夜与我……”
“啪”地一声。
她扇出的巴掌没什么力气,裴暄之一把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清澈的目光中是隐忍克制的癫狂。
“姐姐知道我喜欢,所以才打我的吗?”
他的脸很凉,神色是极端克制后的异样冷静,语气也阴森诡异。
颜浣月方才才见过他的同族,忽然有些毛骨悚然,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裴暄之却突然两眼一阖,倒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颜浣月那阵悚然还未散开,就已经迅速转成心惊。
她艰难地爬过去测了测他颈间的脉搏,微弱的血脉在她指下跳动着。
“一副纸糊的身板,心倒不小,不好好在家呆着,净不省心……”
颜浣月给他喂了一些灵丹,守了他许久,等他脉搏渐渐好转才放下来心来,开始研究腰上的红绳。
她骨软筋麻,他那结又结得复杂,不但她没力气解,还越解越复杂。
颜浣月想了想,想起了那把定亲时给他的银鞘袖里刀,便伸手到他袖中摸索。
没一会儿,果真在摸到了那把袖里刀。
她抽出那把短刀,虚虚地握着,慢慢地割着自己腰间的红绳。
割了好一会儿,眼见就要割断了,暗地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一把夺去了她手里的刀。
裴暄之缓缓坐起身来,将短刀妥善地放入袖中,苍白的嘴唇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
颜浣月冷笑道:“恢复得倒快。”
他咳嗽了一会儿,抬手挥了挥,飘在空中的阴火符便熄灭了。
黑暗中,一具满是凉意的身体靠过来拥住她将她抱起来,继续往暗道中去。
“夫人喂了我那么多丹药,我怎么也得爬起来继续好好当牛做马。”
颜浣月嗤笑道:“既然要当牛做马,那你先放下我。”
他像是没听到一般,走了一会儿,又道:“你有些硌人,也轻了许多。”
颜浣月说道:“你也会嫌别人硌人?”
他轻声说道:“我没有嫌你,此战劳累,你以后该多吃些东西了。”
似乎走了许久,久到她都有些发困。
忽地一阵石壁震动的响声过后,颜浣月感觉到一股寒凉侵袭而来。
裴暄之将她按在胸口,自他衣襟之下传来一阵源源不断的热意。
颜浣月知道那是她炼制的辟寒珠。
“好乖……”
一个凉丝丝的吻落在她眉心,黑暗中,他轻声说道:“宝盈,你会喜欢跟我待在这里吗?”
颜浣月只觉得自己被放到了一处软榻上。
他挪到一旁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没一会儿,一个温热的东西抵到她唇边。
他跪在她身边轻声说道:“冻得又凉又硬,才热的,你尝尝。”
像是点心之类的东西,透着一股子微微的甜。
颜浣月别过脸去,“谁知你要给我吃什么东西。”
“若是你不放心,那我吃了再渡给你?”
颜浣月往后缩了缩,“你也不嫌恶心。”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并未因她的嫌弃而生气,只是换了一种自觉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那你吃了渡给我,我不嫌,我从你嘴里吃一些,你总该信了。”
颜浣月蹙眉道:“你怎么回事?”
他漫不经心地反问道:“能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好像他这种非同凡响的路数是什么随意而寻常的事。
颜浣月说道:“你是不是有病?”
他竟然有些想笑,“姐姐怎么了?我不是一直都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