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他们最多的人磕头四千多个,最少也有三千。
他们只需要这样坚持半个月,就能结束这个噩梦,对于几个人来说,这都是值得的。
尤其是磕头磕多了以后,他们甚至会产生一种感觉,现在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频繁地掉肉了。说明现在这种方法是有用的。
“咱们快点把事情处理好,过年还要回去。”有了这一次的经历,哪怕是回老家被人说没出息丢人脸也不是大事了。
直到时间来到了第六天,后面几天每天磕的数量更多,于是原本以为半个月才能完成的活,到第6天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大半了。
几个人越发精神了,只觉得胜利就在前方,他们每一天早上起来都把自己的肌肉认真地绑回原本的位置。
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够回到最初的模样。
然而第六天的中午,他们就收到了之前的“管梨鸢”账号发来的消息。
对方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只要你们磕头补上剩下的钱,后面身体就会好起来。
而这条信息就是【你们所说的生病到底是指什么?】
【你们把事情说清楚一点!】
章一明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大脑像是被锤了一下,对方怎么会不知道身体不好指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可依旧抱着最后的希望。
“我……这件事情说出来你们应该也能理解。”那头的骗子很快就说道:“我们也是一直被钱迷了心窍,所以做了错事,我们骗了你们,你们也是骗子,应该也能理解这个行为。”
“你们不是管梨鸢?!”
“其他人可能不能理解我们的心理活动,但是你们这些人肯定能理解。”那头的骗子觉得大家都是骗子,骗子就应该相互理解。
章一明听到那头骗子的话,脑子里面全都是嗡嗡的声音,他看着自己的计数器,他一个人磕的头在上面都已经累积到5万了。
而现在,对方跟他说都是骗人的,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所有的坚持都没了意义。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哪里能理解这骗子,他现在恨不得冲进手机里,把手机那一头的人咬死。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对方问这个话肯定是因为他们也“病了”,他们现在也是骗了钱,也是在用管梨鸢的钱。
于是他心里又平衡了一些,回复道:“牙齿掉光了?开始掉肉了?”
那头的人回复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从哪儿招惹到了这种东西?现在应该怎么办?”
“把钱还回来吧,还回来还有希望。”章一明也不肯磕头了,心里头依旧抱着把钱还给管梨鸢。
那头的人听他这边这么说,立马就明白了他们没有猜错,现在身上发生的诡异情况的确就是由于这个钱造成的。
可还钱给这群骗子?
他们还记得用了那个人的钱以后必须还给那个人才行。
于是,骗子们删掉了章一明的微信号,也开始在网上四处留言。
“管梨鸢同学,我们无意中使用了您的饭卡,我们已经知道错了,请您联系我,我们会将钱加倍归还给您。”
网友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有些会回复一下,觉得这些人发言很奇怪,有些觉得这已经成为一个梗了。
很快,骗子这边又有人来询问了,自然是新的骗子团伙。
管梨鸢没有阻止,对她来说,那些钱如果是正常方式流入人类手中,比如说这些骗子去买东西,商家也收到了这个钱,但商家不会有问题,这些钱不会对普通人类造成伤害,只是一旦流入到诈骗团伙手里,才会起作用,就让它们继续在人类世界中流动就好。
慢慢地,这个事情成为了一个都市传说。
而章一明这个团伙依旧在找那位叫管梨鸢的同学,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寻找,都找不到这个人,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们直到死都找不到管梨鸢,自然也无法解除身上的诅咒。
就像是上一条时间线上,所有的受害者都没有机会找到这伙骗子,受害者中很多人是贫困学生,在高中被诈骗,这些受害者被这件事情影响了一生,但终其一生都无法为自己讨回公道一般。
管梨鸢确定他们翻不出来大问题,于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寻找这一片需要处理的玉米地。
第131章 扭曲的灵魂(一)
她男人在床上睡熟了。
彼时她刚从外面回来, 今天的两百个红糖馒头全部卖完了她才回家。
呼噜声震天响,不大的房间里一股啤酒混合着外卖的气味。
旁边的小桌子上堆放着吃完了没有收拾的外卖盒子。
女人走了过去,一边收拾一边虚着眼睛去看外卖单子。
她这两年眼睛不太好了, 总是流眼泪, 看东西也看不清楚, 她努力辨认了好一会儿。
两人份牛肉汤锅114元。
加一份牛杂45元。
米饭一个2元。
跑腿费6元。
打包费5元
一共支付172元。
她开始在心里盘算, 172元,需要卖多少个红糖馒头。
她手上的东西不免重了一些,塑料盒子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又想起了周围的人经常说的话——
“张姐是个勤快人,要不是她男人,唉……”
“张姐的命怎么这么苦。”
她心想,这都是命, 也没有办法,谁让她生不出来孩子呢。她经常想,如果能有一个孩子, 也许两口子能把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床上的男人大概是惊醒了一会儿,迷迷瞪瞪地说道:“给我倒点水来。”
女人心里气,但还是过去倒了水。
男人喝了水,看着女人臭着脸的样子, 火一下子就起来了,挎着脸给谁看呢?他一拳打在了女人的脸上。
女人一时闪躲不及, 被打了一个正着,脸颊火辣辣地疼。
男人打了人,心里舒坦了,瞌睡也来了,便倒头继续睡。
他睡了,女人便开始收拾屋子。
先是把外卖盒子合起来, 再把房子扫干净,又拖了地。
女人收拾好了房间,又看到了地上还有两瓶已经开了却还没有喝完的酒。
她拿了起来,到另一边,正要倒了,又想到这个酒四块钱一瓶。
她心里舍不得,干脆也咕噜咕噜几口,喝了。
啤酒入口,有种辛辣的味道,还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她不喜欢。
可一想到这是钱,又一股气把剩下的都喝了。
喝了酒,她把酒瓶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又想起来,现在酒瓶不能换钱了,于是把酒瓶扔在了垃圾桶里。
也许是酒的缘故,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旋转。
她起身走到了另一边,拿了东西出来,又到了床边。
男人依旧在睡觉,她盯着男人的脸看,她觉得很陌生。
她现在就记得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两个人一起来城里找工作,当时别人就是抢了他的座位,他都会把人打一顿。
曾经她觉得只有这个人会保护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男人现在在外面反而不会打人了,只是喜欢跟人吵架,但一回家就喜欢打她。仿佛打她骂她能够让他觉得舒坦。
她突然生出了很可怕的想法。只要她用力,把枕头捂在男人的头上,男人就一定死了。
她想起了今天听到的那些话,只觉得日子过下去也没意思了。
明天,后天,大后天……
明年,后年,大后年……
这日子没什么盼头,她也没有孩子,不如把男人杀了,然后一刀子把自己也杀了。
两个人都死了就算了。
她也是个人,这些年,每次男人在哪儿受了气或者喝了酒,回家一个不顺眼就打她,他不能面对自己的失败,需要有个发泄口。
外面的人总是说,她迟早被她男人打死。
她每次听到,都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过去她也不是没有想过离婚,可男人不干,男人说她哪怕是死,也得死在他眼前。
其他人也都是让她不要离婚,她一直不明白,她离不离婚,其他人为什么那么在意,为什么都不愿意让她离婚?
直到有一天,她偷偷听到街道办的干部说:“那就是个神经病,不劝和怎么办?我家就在这里,我孩子读幼儿园,我去劝一次离婚,他就去我娃儿的幼儿园外,直勾勾地盯我女儿,我报警,警察也说没出什么事情,不好管,我能怎么办?”
她倒也不怪那个年轻干部,心里只觉得是自己的命,同时又莫名生出了几分怪异的使命。
就好像……好像有一头怪物在祸害人间,只要她牺牲自己,就能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可今天,她听到了那几个女人说的话。
她们说:“迟早男人把她打死了,也就好了。”
“把她打死了,到时候他就去坐牢,我们街道也就消停了。”
“也不消停啊,你看那些打老婆的,把老婆打死了,最多也就坐几年牢,最后还是要出来祸害大家。”
“唉,这种人怎么不关一辈子啊!”
“谁知道呢。”就有人叹了一口气:“跟她们做邻居,算咱们命苦。”
她想到这些事情,心里就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生出了一点极端的想法。
要不然她把男人杀了,然后自己也去死,不碍着大家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