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父亲放心。”
季高抬起了眉头, 显然对他的话并不信任:“你最好是真的知道。”
天逐渐阴了下来。
给季尝定做的项链也完工了, 季舒虞看着那条昂贵又精美的项链被装起来, 直接坐上飞行器回到公馆。
她知道, 季尝肯定喜欢这种华丽的宝石。
【主人,欢迎回家。】
智能管家如常招呼。
整个公馆静悄悄的, 如果不是酸涩的味道太过浓郁,可能她会认为季尝离开了。
阴暗的角落里, 季尝的语气很平静:“约会愉快吗?”
“……是商谈要事。”她纠正。
季尝明明知道她今天出门是做什么,出去的时候还没见他有多不高兴, 现在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看样子意见很大, 明显情绪很差。
之前他从来不这样的,哪怕她们打断彼此的胳膊腿, 季尝都没露出过这副模样。
兴许是处理这些事有了经验,季舒虞当即打开终端,果不其然, 又看到一些消息。
她坐到季尝身边, 先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身体不舒服吗?”
季尝别扭地避开, 硬邦邦地说:“我恨你。”
“嗯, 我也恨你。”季舒虞就吻了吻他的嘴唇,
“心情好点了吗,跟我说说能不能好一点?”
“……跟你说没用,”他别过头, 想躲避他的视线,但季舒虞还是看到他有点泛红的眼尾,“季舒虞,你真是,真是没用的东西。”
他也好没用。
如果她们再有用一点,是不是就能挣脱这些束缚,不再被季高和这些舆论所左右。
季舒虞沉默着没有开口。
她看明白了,这是难以解决的困难:“但我不希望你自己承担。”
她的话被季尝打断。
这人毫无征兆地翻身坐在她的腿上,公馆内昏暗,只有一排暖黄的小灯,他眼睛里所有的情绪浓郁的要溢出来,这种复杂到她看不懂的情绪一闪而过,季尝单手摘下浏览镜,就着面对面跨坐的姿势吻住她。
季舒虞的呼吸猛地一顿,她下意识握住男人的窄腰。
他变得很不一样。
但这种变化是细微的,难以捉摸。
他带着几乎自毁的热情,贯穿的痛感让季尝发抖,身体都绷紧了,他抱着季舒虞的肩膀,发出一声呜咽,泄愤一样地咬她。
“好了,好了,”季舒虞调整着呼吸,慢慢顺着他颤抖的单薄脊背,“慢点,你会很痛……”
“季舒虞,我恨你……”
每天都在恨你。
滚烫的眼泪落在她的颈窝。
好像只要多说几遍,季舒虞也会真的恨他,她们就能被放过。
“但我不恨你,”季舒虞扣住他的后脑,渡给他一个温柔缠绵的吻,“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季尝。”
浓郁酸涩的草木香气被硝烟的味道包裹,季尝扬起脖颈,好像只有动作越来越疯狂,那些不甘与心痛就能被暂时掩盖,这颗心才能落实。
他承认自己不够勇敢,季尝不想拖累她,与其面对更多未知,毁掉季舒虞的成果和理想,不如他主动离开,这对她们都好。
季尝不想成为她人生的污点,这是对她们感情的玷污。
“不要走神,小叔。”季舒虞的声音让他尾椎骨发麻。
今晚下起了倾盆大雨,密集的雨珠冲刷着落地窗。
窗子是冰冷的,他的掌心和身子贴着冰冷的窗,控制不住的颤抖,好像心脏也要被冻成冰,可身体却那么滚烫。
公馆内充斥着暧昧的声音,她们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两个人衣着完好,只是他的领带被扯下来,除了这点,看上去还是很体面的。
他像只自愿扑进烈火的飞蛾,下巴被钳制住,偏头承受着一个带有惩罚意味的吻:“小叔,叫出来。”
他抖得很厉害,快要没有力气了。
玻璃上的哈气被他用手指无意识擦掉,季舒虞的指节穿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看上去更像一种极具占有欲的禁锢。雨声掩盖了他的声音。
身体太疲惫,哪怕这些天一直在补眠,还是很快耗光了他的力气。
“不来了,我要睡觉……”他断断续续地要求。
季舒虞咬他的后颈:“咬的我这么紧,我怎么出去?”
他想要推拒,下一刻,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她看出了季尝几乎自我毁灭的倾向,在他失去力气后温柔地揽住他,在他耳边落下无奈的叹息:“你要我怎么办,小叔,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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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排了许多人,但还是没有找到那枚被季尝丢进湖里的戒指。
淤泥几乎也翻了一个遍。
“有可能是被乌鸦叼走了,长官。”那天,负责搜寻的人说,“乌鸦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眼睛很尖的。”
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
季舒虞能派人在湖泊里搜寻,却不能满世界找那枚戒指。
动作不能太大。
那些反对派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当初的舆论变成锋利的匕首,对准了她,稍有不慎,她的计划与安排就功亏一篑。
她准备好今天刚取回来的项链,打算等季尝洗完澡出来送给他。
他今天情绪很不好,又热情的反常,就连清理身体也不需要她的帮助,哪怕腿软的站立不住,也强硬的不许她进来,季舒虞希望这个礼物能让他心情好点。
季尝从浴室出来,这次他穿戴得很整齐,脸上的疲惫掩饰不住,他垂着眼睫坐到她的身旁,看着窗外的雨幕,声音很轻:“我们结束吧,我申请调职。”
握着精美礼盒的手顿住,季舒虞错愕:“……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以她的听力,怎么能听错呢?
季尝的一切反常似乎有了解释,可他口口声声说着恨自己,却主动缠着她来了一次又一次,怎么也不像是要分手的样子,她没有见过谁分手之前要发了狠的与对方缠绵。
“我说,”他深呼吸,语气格外平静,“我们结束了。”
雨声很大。
他的心跳声也很大。
季舒虞握着的拳头缓缓收紧,她耐着性子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季尝,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什么都没发生。季舒虞,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你情我愿的事,现在该结束了,就是这么简单。”他微微一笑,又恢复了很久以前常端着的体面模样,“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不用你负责,我们好聚好散。”
那是个维持体面的假笑,是他戴了很多年的面具,季尝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好像是很寻常的一天,季舒虞突然说:“笑比哭还难看,别笑了。”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露出过这幅模样。
“听懂了吗?”他问。
季舒虞突然很想把他的嘴堵上,让他再也说不出这种惹她生气的话。
“我不明白,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这是不信任我吗?”季舒虞眉头微微皱着,他想帮她抚平,却没有动作,“季尝,你一边要求我信任你,一边又提防着我。”
“以后我不会再提这种无理的要求了,长官,”他微笑着的样子很扎眼,“我安排好了一切,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季舒虞的呼吸变得沉重,心口有些钝钝的疼,她在因为关系的结束而难过。
第一次有这种情绪。
很陌生,也很奇怪,季舒虞不喜欢这种感觉。
像是钝刀子剜她的心,她对于情绪上的事总是不那么熟练,这点季尝没有告诉过她。
季尝从来狠心。
不论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他直接把一封调职申请递到她面前:“审批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走流程需要很长时间,但最终的决定权在季舒虞手中,如果她愿意,调职这件事,即刻就能完成。
“你早就准备好了。”季舒虞看着他,一字一顿。
季尝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
在一起是两个人决定的事,为什么分开一个人就能决定。
这不公平。
季尝没有否认,只催促她:“长官,还有什么问题?”
这个称呼太冰冷,她们刚刚温存过,现在怀里的温热消失不见,季尝也像变了个人一样,太突兀了。
季舒虞低下头,审批、签名、盖章,一气呵成,她用极度压抑平静的语调说:“如你所愿,我们结束。”
季尝就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啊,先恭喜总协调官大人,终于甩掉我这个大麻烦。”
季舒虞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
公馆内的空气都冷凝,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的声音变得认真:“那就祝你步步高升,仕途无忧。”
“滚。”
随着话音落下,智能管家控制门缓缓关闭。
季尝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这扇门把她们隔绝了两个世界,门是他要求关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