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汇聚在妙妙宠物店门口的人越来越多，赵守信观察了片刻，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形似肚兜的红色金线三角布，抖擞了两下后，绑到了棉棉的脖颈处。

　　红布展开，上面写着两行金色丝线绣的字迹——

　　【欢迎到小棉花动物园参观。】

　　【动物园位于东方红商厦五楼。】

　　排队和羊驼棉棉合影的人群中，不止有路过的人们，妙妙宠物店的员工们也早就混迹其中。

　　戴小莲见状，忍不住问道：“赵大爷，这个小棉花动物园是什么啊？您自己开的吗？”

　　其他人也疑惑道：“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南阳当地人，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啊！”

　　“我只知道南阳市动物园，在我出生之前就开业了。但小棉花动物园又是什么时候开的呢？”

　　“咦？我总感觉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名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羊驼好可爱，我倒是真想去这个小棉花动物园看看！”

　　“……”

　　听到人们议论纷纷，赵守信趁热打铁，宣传道：“这是我自己开的小动物园，就在距离这里500米左右的东方红商厦五楼，步行两三分钟就能抵达！

　　“不止有羊驼，还有其他小动物，兔子、荷兰猪、小鸡、鸭子……等等！还有可以供小朋友挖沙的沙坑，以及喂鱼的大水池，寓教于乐，绝对值得一去！

　　“最重要的是，门票非常便宜！成年人10元一张，未成年学生只要5元一张，身高一米四以下的儿童免票！”

　　不过赵守信的宣传愿望很美好，实操起来却具备一定的难度。

　　他原本计划的是牵着羊驼棉棉四处走动，通过棉棉脖颈上的布条提升自己动物园的知名度，增加客流量。而羊驼棉棉也确实凭借洁白蓬松的毛发，可爱圆润的造型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人们纷纷停下脚步，要么和棉棉合影留念，要么近距离抓拍棉棉，也自然都看到了棉棉脖颈上挂着的宣传布条。

　　然而人们一听小棉花动物园的位置，再结合赵守信的宣传语，立马兴致全无。

　　东方红商厦，南阳市当地人都知道，那是一栋九十年代十分辉煌的外贸商场，地处南阳市的市中心，集服装批发、餐饮、休闲娱乐于一体的五层复式建筑，每日客流量稳定在五位数左右。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这栋商厦的外墙是由一枚枚红色砖墙砌成，每当日出的光芒照耀于此的时候，看起来格外的气派。

　　但近十年以来，这栋商厦曾经引以为傲的客流量已经在一栋栋现代商场的崛起中逐渐黯淡，人们逛街吃饭已经不再考虑东方红商厦，转而去布局更加现代化，功能更加齐全的新型商城。

　　倘若不是因为东方红商厦的地理位置过于出众，位居南阳市新城区的中心方位，现在仍旧吸引了部分商户和餐饮品牌入驻，这栋商厦恐怕早就沦为一栋老破小的“幽灵”商厦了！

　　因而人们一看东方红商厦的名字，再结合赵守信10元一张的门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多半是一个破旧商场的小破展馆，圈几只兔子小鸡之类的常见动物，就称自己是动物园，用来骗人的！

　　就连戴小莲也忍不住嘀咕道：“成年人门票10元，一米四以下儿童不要钱，这比万达那边的小动物展区还要便宜，这一听就很不靠谱啊……”

　　听了这话，赵守信有些急眼：“不是啊！我专门去考察过，那些大型商场的动物展区门票动辄七八十元，养的小动物都无精打采的，有啥好看的，要我说完全就是宰客！我家动物园的小动物个个精神十足，充满活力，比那些大型商场的动物展区要好的多呢！”

　　“赵大爷，不是我说您啊！”戴小莲忍不住道，“您选的地方本来就不招人待见，定价还这么低，不恰好印证了那句老话吗？”

　　赵守信疑惑道：“什么老话？”

　　其他人突然福至心灵，异口同声道：“便宜没好货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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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摸头]

第83章 建言献策

　　赵守信难以置信：“难道你们就喜欢商场那种七八十, 甚至一百多元一张门票的动物展区吗？”

　　戴小莲否认道：“当然不！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赵守信不理解道：“那怎么不来我这儿？我这边养的小动物都挺健康的，寓教于乐，绝对能值回票价！”

　　戴小莲看着赵守信疑惑的神色, 语重心长道：“赵大爷，大家对您那边顾虑重重，不太愿意去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票价啊！

　　“首先, 大家选择去万达这种大商场, 人家既能遛娃，又能购物消费, 亲子互动区不仅有小动物展区, 还有专人托管服务，配套服务这么完善，即使价格贵一些, 也比东方红这种上世纪的老旧商厦体验要好呀！

　　“其次，您这边要是有什么特色动物也算是一大卖点，可您也说了，您的动物园也就是一些常见的小动物，兔子啊小鸡小鸭什么的，唯一算得上特别的小动物羊驼棉棉也被您拉出来宣传了, 大家还有什么理由跑到您那儿去参观啊？”

　　赵守信张了张嘴，试图反驳, 但又无从开口。

　　最终他有些茫然地喃喃自语：“那我应该怎么办？我开的动物园真的挺不错，大家去了就知道……”

　　戴小莲很想说，让动物园趁早倒闭才是正解。

　　但很明显，她是不可能这么说的。

　　正当戴小莲斟酌着措词的时候，身后一道略有些疑惑的声音响起：“小棉花动物园？我能去看看吗？”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向行踪不定的许妙妙注意到店门口的羊驼棉棉。

　　她看到棉棉脖颈上的三角布, 发现小棉花动物园的标语，不由有些好奇。

　　据她所知，人族的动物园往往开设在地广人稀的郊区地带，饶是如此，许多被安置在动物园的动物们也难以分配到充裕的活动空间。那么一家开在商厦内部的动物园，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赵守信听闻许妙妙的话，宛若注射了一针强心剂，振奋道：“是妙妙店长啊！欢迎你来参观，我不收你的门票钱！”

　　许妙妙打量着赵守信，抽了抽鼻子。她能够通过人族的气息分辨善恶，赵守信头发已经花白，但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不见半分老态。更重要的是，许妙妙能够察觉到，赵守信身上有一股亲切宽厚的气息，他是一位心怀正义的善人，所以许妙妙对赵守信经营的“小棉花动物园”，有一丝好奇。

　　戴小莲见状，忙举手道：“店长要去的话，那我也去！”

　　许妙妙有些奇怪：“你去做什么？”

　　刚才她可是听到了戴小莲的心声，戴小莲默默腹诽让赵守信关门停业呢！

　　戴小莲“哎呀”一声，举起手里的相机：“我是咱们官方账号的运营人员嘛！如果素材合适，我可以给赵大爷的动物园拍一期视频，在网上宣传一下嘛！”

　　赵守信忙道：“欢迎欢迎！这样，只要是妙妙宠物店的员工过来玩，都不用付门票钱！”

　　其他员工纷纷感谢赵守信。

　　许妙妙站在一旁，耸了耸肩。

　　真以为她听不到吗？戴小莲的心声都快要冲破她看似平静的神色了！

　　戴小莲在心中不断呐喊，她想跟着店长出外勤，不想继续蹲在店里剪素材了！

　　·

　　第二天一早，许妙妙和戴小莲前往赵守信开办的小棉花动物园。

　　妙妙宠物店距离东方红商厦并不远，步行也就是五六分钟的距离。

　　赵守信收到消息，特意等在商厦入口处。

　　见到许妙妙和戴小莲，赵守信一边引路，一边介绍道：“昨天晚上我回去想了想，觉得小莲姑娘说得有一定道理，只凭羊驼棉棉给动物园打广告引流的效果确实非常有限……”

　　在和赵守信的闲聊中，许妙妙和戴小莲这才知道，原来赵守信今年已经将近七十岁，以收租为生，独自一人开办了这家小棉花动物园。

　　“我没结婚，也没孩子，只有一个在邻省工作的侄女，现在我每天的任务就是来这儿打扫一下卫生，照料小动物们的吃喝拉撒。”赵守信笑呵呵道。

　　戴小莲忍不住抱怨道：“赵大爷，您真潇洒！我家里人现在看我工作稳定了，就开始催我相亲结婚，仿佛这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一样，烦都烦死了！”

　　赵守信摆摆手道：“嗐！你别说，即使到我这个年纪，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也总有亲戚劝我找个老伴呢！但我寻思着，我年轻的时候都没找到合适的，现在临到老了，是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干嘛还要在乎别人的想法呢？所以我从来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只管做我想做的事情！”

　　戴小莲钦佩于赵守信的潇洒，羡慕道：“真好啊！”

　　赵守信认真道：“其实你越活就越知道，自己的感受永远是第一位的。只要不会影响到他人，你可以尽情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戴小莲听闻，怔了半晌，才道：“赵大爷，我能拿手机拍一下您刚刚讲的话吗？”

　　赵守信又对着镜头讲了一遍，补充道：“有时候觉得很痛苦，其实是太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我当然也能理解，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一些对你很好的人突然往你心窝扎刀子，让你去干这干那，是个人都会难受。但只要你有足够的主体性，你就会明白，爱自己和爱他人并不冲突。”

　　如果不是还要举着手机拍摄，戴小莲都想为赵守信这番话鼓掌了。

　　旁边许妙妙也点点头，也认可道：“我一直都很爱自己。”

　　在许妙妙的世界中，永远不存在低配得感这样的负面情绪。自从出生以来，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金猫就是最好的，所有人族都应该喜爱勇敢聪明又善良的金猫！

　　正当一行人谈话的功夫，电梯已经缓缓升到五楼。

　　·

　　东方红商厦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建成。在最开始修建的时候，商厦的投资方引入了当时十分罕见的观光电梯。

　　三架全透明的玻璃观光电梯沿着钢轨垂直升降，曾经也是东方红商厦的一大特色。可惜现在人走茶凉，搭乘观光电梯只能看到每一层空空荡荡的商铺，只有三楼的影院和四楼的餐饮才有稀稀落落的顾客驻足。

　　商厦五楼的区域也很空荡，据赵守信所说，原本五楼划分的是美容美发区，但近几年生意不好做，这些店铺要么倒闭停业，要么退租搬走，反倒是让他捡了一个现成的便宜，小棉花动物园的面积扩张了一倍，租金反而打了个对折。

　　许妙妙和戴小莲跟着赵守信左转右转，终于抵达小棉花动物园的时候，她们不得不承认，作为一家室内小型动物园，小棉花动物园的占地面积足足有将近两百平方米，已经相当优秀。尤其是对比起其他商场面积狭小、环境恶劣的小动物展区，小棉花动物园简直甩它们几条街。——这大概也是赵守信充满自信和底气的原因之一。

　　羊驼棉棉今天没有上街拉客，而是被关在自己的笼舍里，正低头吃妙妙宠物店打包回来的鲜草。

　　看到许妙妙的身影，棉棉非常高兴，一边摇尾巴，一边发出“嗯嗯”的哼唧声。

　　许妙妙见状，走过去摸了摸棉棉毛茸茸的脑袋，棉棉更加高兴了，主动将脖颈蹭过去，试图向许妙妙撒娇。

　　趁许妙妙撸羊驼的功夫，戴小莲已经举着手机，迅速在小棉花动物园拍了一圈儿。

　　赵守信确实没有撒谎。这里的小动物虽说都是一些常见的宠物品种，兔子、荷兰猪、小鸡、鸭子、刺猬等价格非常亲民的小动物，甚至还有蜗牛、蜘蛛和青蛙，每一只小动物都被赵守信投喂得肥肥胖胖，身体也很干净健康。——它们似乎非常聪明，察觉到戴小莲在摄像后，纷纷在笼子里跳上跳下，试图将自己最可爱的一面展现到镜头前，两只兔子为此还互相挤来挤去，看起来十分憨态可掬。

　　除了小动物展示区域，小棉花动物园还设置了儿童玩耍区域，分别是一个沙坑和水池。沙坑里面铺满了白色的细沙，周围摆放着挖沙工具套装；水池里面养着一尾尾胖金鱼，池边放着一桶鱼饲料，标明免费投喂，按需拿取。

　　戴小莲转完一圈儿，忍不住道：“赵大爷，您当时怎么想的，居然办了这么大一个动物园啊！我数了数，加上您总共也就三个员工吧！平时忙得过来吗？”

　　赵守信站在旁边，背着手道：“嗐！当初就是养了两只猫，结果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动物是越养越多，各式各样的什么都有。最后我一合计，这些小动物放在居民楼养肯定是不行的。

　　“一方面小动物太多，居民楼提供的空间有限，小动物生存环境太差；另一方面这些动物数量太多，一个两个还好，但这么多堆在家里，不论是味道啊还是叫声，左邻右舍都受不了。就算人家没提意见，但我自己觉得做人也不能太厚脸皮，影响到他人就不对了！

　　“所以我就四处看地方，又雇了两个员工，最后搬到这里来了——”

　　戴小莲叹为观止：“那您就没想过，及时收手啊？这么多小动物，真不是一个小工程啊！”

　　“哎！那我喜欢嘛！”赵守信两手一摊，“何况我也不差钱，市中心还有一栋商铺楼，负担这么个小动物园也不是问题，纯粹为爱发电！”

　　许妙妙溜达过来，恰好听到赵守信这番话，面露欣赏之色：“就是要这样做！”

　　戴小莲：“……”

　　可恶，真想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赵守信看着小棉花动物园稀稀落落的游客，忍不住感叹道：我唯一遗憾的，就是大家都不知道我这个地方；就算听说过的，也都不太愿意来。”

　　赵守信是真心喜欢这些小动物们，就像是许多年轻人梦想开一家奶茶店一样，赵守信从小的梦想就是开一家小动物园。按照他原本的设想，小棉花动物园最初创办的目标不止于此，他想要让这里成为一个寓教于乐的亲子互动乐园，让家长能够趁着周末闲暇时光带着孩子，过来认一认常见的家畜宠物，这样既能够为生活在城市的小孩们提供一个和小动物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小动物园也能实现正常的经营运转。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小棉花动物园开业至今也有将近六年的时间，仍旧处于一个入不敷出的状态。这期间赵守信尝试了各种宣传方法，也都收效甚微。——羊驼棉棉的存在，就是当初赵守信听取旁人的建议，说羊驼形象可爱，一上街绝对能够吸引所有人的视线，从而宣传小棉花动物园的形象，他这才斥巨资买了回来。

　　许妙妙神色认真：“只为爱发电是不够的，我们还应该采取积极的经营策略，这样才能帮助更多有需要的小动物们！”

　　赵守信露出虚心受教的表情：“妙妙店长，论经营宠物店您是行家，您有什么指点吗？”

　　许妙妙打量着小棉花动物园的小动物们，环视一圈后，认真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不了解你这里具体的经营状况，所以给不了你太多有用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