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语气鼓励了青年，也可能是弄明白她想听什么。

　　应濯尘继续说与她听。

　　但无关剑道的事情，他记得很少，只能捡着有印象的说。

　　“我和师父很像。”

　　此言一出，栗音立时投以疑惑的眼神。

　　哪里像了。

　　青年安静内敛，根本不似龙傲天小师弟的张扬。

　　应濯尘声线清稳：“我和师父身世差不多，同师父一样，我也是俗世乞儿出身。”

　　闻言，栗音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却发现青年面露困惑。

　　他貌似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副表情。

　　黑眸剔透又明净，仿佛刚刚只是在叙述无关自己的事情。

　　青年的表现可不止迟钝了。

　　玩家愈发疑惑。

　　紧接着，她注意到另一件事。

　　黑衣剑修腰间佩剑，此时长剑正轻微嗡鸣。

　　栗音视线下移，落在剑柄上：“你的剑……上次见面，似乎也是这般动静。”

　　剑为什么一直响？

　　应濯尘垂眸，抬手轻按剑柄，本命剑安静下去。

　　他又抬眼，注视着她，眼神澄澈空明，吐字稍显轻柔：“它很喜欢你。”

　　黑衣剑修直截了当，甚至坦坦荡荡，少女立时一怔。

　　应濯尘丝毫没有察觉，他的话太过引人遐想。

　　他兀自出剑，剑身亮如明镜，倒映出周遭的事物。

　　“剑名为自闲，自闲无心，空无一物，又照彻万物。”他念说，又道，“你可以摸一摸它。”

　　剑修递出自己的本命剑。

　　横过来的剑身映照出栗音的脸，她眼眸一动，看见明镜似的剑身上，也倒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穿着天青雅色的青年飞身过来，栗音转头看去，季凌曜冲她颔首微笑。

　　这位看起来十分友好的季小道君，又转眸看向黑衣剑修，不急不缓地打了个招呼：“应道友，好久不见，这是在做什么？”

　　可是他的眼神却是另一番态度。

　　季凌曜深深地看了一眼无心无情的朋友。

　　无心无情的朋友不甚明白——

　　应濯尘眼神清澈。

　　他只是在给栗姑娘展示自己的本命剑而已。

第25章

　　应濯尘答道：“我在请她观剑。”

　　季凌曜微笑不变：“是吗。”

　　他怎么记得, 剑修视本命剑如命，从不轻易示人，更遑论允许别人上手抚摸。

　　当然, 这般话他决不会说出口。

　　他心思百转千回, 身边的少女忽地盈盈一笑：“季小道君，原来你和应道友认识。”

　　“我二人常在一起切磋。”季凌曜又体贴提醒她, “小师妹, 剑修剑气锋利，还是小心触碰, 误伤了你可不好。”

　　闻言, 少女竟然转眸去问：“你的剑气会伤到我吗？”

　　不等黑衣剑修回答, 她自顾自说：“我觉得不会, 毕竟应小道君, 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说完, 应濯尘再度不解。

　　因为朋友又用莫名的眼神看他了。

　　不过, 朋友的提醒也有道理, 剑气锋利, 伤了她并不好。

　　应濯尘收剑入鞘, 没让她触碰, 边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三言两语直接挑明, 黑衣剑修和少女之间明显有一段缘分。

　　季凌曜维系住了面上的微笑：“没想到，修得无情剑的剑修, 竟然也有古道热肠，是我狭隘了。”

　　他话音未落，栗音果然看向他，稍显讶异：“无情剑？”

　　少女走在两个青年之间, 一时转头看看右边的黑衣剑修，一时又转头看看左边的青衣法修。

　　季凌曜垂眸，也看着她：“是呀，藏剑山首席，一直修的无情剑。”

　　他仿佛无意提及此事，可无情剑的名号，足以惹得有意的寻常少女退却。

　　栗音下意识看向另一侧的黑衣剑修。

　　应濯尘同她对视，眉目不变，眼神清澈明净，似泉水，却是两汪死水，一如既往，无波无动，又平静安宁。

　　她听见季小道君继续道：“我的这位朋友，生来比旁人少了一颗心，不懂情爱，听闻剑尊因材施教，遂施授与他无情剑道。”

　　他故意一顿，少女果然回眸看他，听候下文。

　　季凌曜才接着说：“‘连合欢宗都看不上藏剑山首席这根木头’，那些小弟子是这么说的。”

　　栗音露出“居然有这种事”的惊讶表情。

　　面对朋友吐露的轶闻，即使和自己有关，应濯尘也只点点头：“好像确有此事。”

　　无论是朋友莫名的眼神，还是朋友此时的言辞，无情剑的剑修都不大在意。

　　可他却偏偏愿意把本命剑拿出来，凭本能做事，想给少女一看，着实奇怪。

　　季凌曜望着他，忽地轻笑了一声：“你这性子可得小心点，那些合欢宗女修性子跳脱，比我还肆意妄为，说不定哪天直接采补了你。”

　　“毕竟你无心无情，看着也不像是会在意元阳贞洁之人。”

　　他好像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又好像无心之举、随口一提。

　　听得栗音心头一跳又一跳，不敢接话。

　　别试探了！

　　她还没打算动手呢！

　　这位季小道君频频试探，她方才也反过来，正巧借着身边这根修无情剑的木头，验了验他的心意。

　　栗音想，她的满级魅力确实管用。

　　但架不住青年生性多疑，哪怕有几分喜欢她的意思，却还是试探个不停。

　　玩家心累，但玩家不说。

　　她抬眼看向季小道君，眼神清澈，貌似不太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采补啦，什么元阳啦，小师妹不知道。

　　她是这样，另一侧的黑衣剑修也同样。

　　具都是黑眸，眼神也有异曲同工之妙，齐齐看向青衣法修。

　　季凌曜周身的轻风一滞。

　　他笑容不变，移开视线，半晌却无声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他是灰眸来着。

　　两个青年一左一右，能够轻易对比出修为、身高、形体……

　　修为不必说，身高几乎持平，身材也差不多……

　　灰眸，应当也和黑眸相衬吧。

　　一时间，谈话结束，陷入沉默，恰好演武场也到了，三人沿阶梯登上广场。

　　临近开山，藏剑山的弟子训练加紧，演武场上的剑修子弟众多，具都在努力操练。

　　栗音一眼没看见剑尊，却看见了个英姿飒爽的女修。

　　那女修站在队伍前方，带领弟子练剑。

　　红缨绑发，干练利落地收拾了个高马尾，手中的长剑也系着红缨，挥剑即是一片火色的剑意。

　　栗音多看了一眼，藏剑山出品的木头首席不吭声，居然是青玄首席替她介绍。

　　季凌曜道：“藏剑山首席修了无情剑，不理弟子事务，一众剑修弟子更顺应那位大师姐，安山月。”

　　说话间，附近的剑鸣异动，掺入了几声杂音。

　　数柄灵剑阵阵嗡鸣，有弟子一时不察，长剑脱手，竟直直飞向演武场边上的人。

　　更准确的说，那两柄灵剑异动，直直冲向了墨绿衣裙的少女。

　　不等她动作，身边的两位道君立时出手，正巧一人拦下一柄。

　　长剑入手，应濯尘稍有感应：“没有恶意。”

　　他看向身后的少女：“这把剑也很喜欢你。”

　　他微微把剑递出了些，栗音并不敢去接。

　　她解锁了藏剑山的技能，一旦碰剑，容易露出些藏剑九式的影子，再被这些藏剑山的人看见，可就说不清了。

　　出了意外，领头的大师姐飞身过来。

　　安山月神色莫名，握住了手中的灵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