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无霜眸光微闪,面无表情看去,对上门口一大一小的目光。
“我……”奚无霜看着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顿了顿:“你有要紧事?”
赵玄和十四长老低头看小郡主。
小郡主挣开赵玄的手, 跑到奚无霜身边站定。
她不想哭鼻子的, 但娘亲一和她说话她就控制不住。
她吸了吸鼻子,掏出怀中的灵糕递到她面前。
“姐姐给的灵糕,很好吃。”
奚无霜故作没听明白:“好吃你就吃掉, 然后回去。”
小郡主执拗伸着手:“给仙人吃。”
奚无霜不接。
十四长老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暗暗叹气,两个倔性子。
赵玄看奚无霜脸色不是很好,他三步并两步上前抱起小郡主。
“知韫,仙人是大人, 不是和你一样是小娃娃爱吃灵糕,不要闹仙人了。”
他拉下紧紧抓着灵糕的小手握在手中, 歉意道:“仙人, 知韫不懂事求您莫要怪她。”
奚无霜不应声。
赵玄面不改色朝十四长老道别,然后抱着小郡主离开。
小郡主扭头泪眼汪汪看着越来越远的娘亲,直到看不见她身影也执拗看着。
十四长老听着脚步声渐远渐小, 忍不住道:“少主,你怎么突然和小韫儿犟上了?灵糕是之前灵玥给她,这一看就是特意给你留的。”
奚无霜冷冷看着她:“她是奚无幽的女儿,不是吗?”
十四长老一噎。
奚无霜转身走到八仙桌前,拿出碗勺,舀了一碗汤端给她。
十四长老接过, 默契揭过刚才的话题。
她轻轻搅着灵汤,片刻后,把汤往奚无霜面前送了送。
奚无霜摇摇头。
十四长老也没有强求, 她喝着汤,想起下午奚见山给她的玉符传音。
“少主,族长不是说和你商量灵脉的事吗?”
“嗯。”
奚无霜等她喝完灵汤才离开。
明彰阁。
奚无霜敲了敲门,随着一声“进”推门而入。
奚见山从桌案中抬头:“小霜,你来了,快坐,快坐。”
他说着用灵力勾来一张太师椅,便迫不及待幻出水幕展示他们灵力勘探出的灵脉走向。
“像不像一片似手掌般的叶子?”
奚无霜坐到他旁边的太师椅,淡淡嗯了一声。
淡绿色透明山体中的紫色主脉络和左右错落侧生的各三条细小脉络整体看起来像一片掌状叶子。
奚见山指着粗大主脉尖端道:“我与二族老他们商议过了,这是约莫是你钻泥的那个小岩洞的位置,处于叶尖,并非灵脉源头。”
“整个灵脉是左高右低,找到灵脉主心源头还要依着这脉络图倾斜向地下深挖。”
“灵脉伴生的泥石极难挖掘,接下来族中主要事务便是叶尖开挖这灵脉。”
“这中小型灵脉采出足够支撑咱们隐族今后百年修炼。”
奚无霜拨弄旋转水镜中的山体:“这六条支脉呢?很适合日常修炼。”
她手指落在其中一条支脉上。
奚见山顿了顿道:“主脉要紧,若里面已生出矿灵开支脉是得不偿失。”
奚无霜神色淡漠道:“也是,此处便让赵玄去。”
奚见山愣住:“他一个凡人,如何能做到?”
“能挖一点是一点。”奚无霜淡声道。
他父女俩在栖山涧活得太畅快了,与她的报复初衷完全相违背。
奚见山觑着她脸色:“那……药田?”
奚无霜看向他:“您可以安排他晨间忙完药田再去挖。”
奚见山忙不迭道:“药田这个大长老到时候定会有安排,赵玄挖这支脉就好,他全心做这个也能挖得快些。”
他干笑两声。
小幽能抛下他父女俩,那对赵玄也不是异常深情心疼吧,到时回来应该不会以此为由发难吧……
奚无霜淡淡应了一声,变出一面水镜复刻山体脉络。
“谁在守山?”
奚见山道:“武蒙。”
“我去山上一趟。”奚无霜说着起身。
“好。”
奚无霜离开明彰阁。
奚见山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胡乱想着一会是小幽回来怪他,一会是小韫儿长大发现她父亲当初被针对苛责后与小霜针锋相对。
半晌,他重重敲了敲额头,想那么长远作甚,当下稳住小霜满足小霜才是最重要,万一他一个劲护着,她逆反起来变回先前那般要杀了赵玄小韫儿才是得不偿失。
他想通了,开始琢磨安排族人开灵脉。
奚无霜一到山上,奚武蒙便欢喜迎上去。
“少主。”
奚无霜点点头道:“你忙你的,我来是看看灵脉。”
主支脉上都留了灵力标记,她探寻起来也不难。
“是。”
半夜奚无霜从最后一条灵脉上收回灵力,在她脑中对整座灵脉才算有了谱。
她没有回宅院,而是去了坠着钟乳石岩洞深处修炼。
她还有两处经脉未完全修好。
不过现在发现灵脉,灵气浓郁,修复经脉并无多难,她到时选个空闲时日修复就好。
晨光熹微,灵鸡啼鸣。
西厢房中,赵玄缓缓睁开眼,微微一动,左臂顿时传来麻木刺痛。
他偏过头,入眼是眼睛微肿的红扑扑小脸,伴着细微呼噜声,小人儿枕着他手臂,手脚搭在他胸膛,睡得很熟。
昨日傍晚从十四长老那里回来后,她绷着小脸一直不说话,直到安寝时她抱着小花被躺到靠墙的里侧,缩做小小一团。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要熄灭灵脂烛时看到她在发抖便把她抱起来,却见她咬着被子,泪水糊了满脸。
越哄她泪落得越多。
后来他拿掉咬着的被泪水泡得湿哒哒的被角。
她压抑地哭着含糊反复说娘亲不喜欢她讨厌她了。
他怎么哄,她都咬定奚无霜厌恶她,后面还是她自己哭累了才睡着。
赵玄抬手轻轻抚上挂着泪痕的小脸。
“你作何就认定她是你娘亲啊,纵使名字与气息相似,不过是……不过是巧合罢了。”
可知韫应该根本不记得她亲娘的名字与气息才是。
“孽缘。”
赵玄呢喃着低头在她额间亲了亲,重新平躺回床上。
直到两刻钟后灵鸡再一次啼鸣,他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轻轻托起枕在手臂上的小脑袋,缓了缓后抽出麻木刺痛的手臂,再小心翼翼抓起胸膛上的小手小脚慢慢移开身子。
他下榻换上褐色粗衣,开门走出到庭院。
做早膳,去药田……他余生便是在这栖山涧蹉跎?
赵玄看着雾蒙蒙的天,自嘲扯了扯嘴角走去灶房。
淘米,烧火。
白雾缭绕灶间,香味飘出庭院。
“赵玄,卯时末到宗祠。”
奚见山平和的声音乍然响起,赵玄盛粥的手一抖。
他环视四周却不见人影,他对着空无一人门口道:“是,族长。”
奚见山听到回话后便收回神识。
他把画好的符箓贴在找来的锄头和扁担畚箕上,灵力加持赵玄用起来能轻松些。
太阳破云而出。
奚见山来到药坊,笑吟吟推门进去:“大长老,晨好啊。”
药柜前的寻芳大长老放下手中灵草,回头温声道:“族长晨好,请坐。”
奚见山坐下开门见山道:“我来是想说说赵玄去药田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