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找闻人倦了。”皇甫眠知道他的去向，“自从百人雷劫那次以后他们俩熟了起来，经常一起讨论剑法。此次分别，闻人倦和南容娇要回凡人朝廷坐镇，起码守护帝王百年，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们果真舍得？凡人界灵气匮乏，回去就相当于放弃百年修炼时间。”赫连翊出声。

　　他尝试过拉拢闻人倦和南容娇，却被拒绝。

　　“人各有志嘛，说明不忘初心。”想到凡人界，苏小爻思绪有些飘远，“皇帝挺好的，凡界女子本来不被允许在外抛头露面，但皇帝说帝师就是女子，没什么不可以，我才找到机会建立我的商业帝国。”

　　从前种种像是一场幻梦，从不受重视的小庶女，到如今的逍遥道君，她也算是演绎了一段传奇，怎么不算主角逆袭流呢？

　　“我老师告诉了我他仇人的道号。”脱离神游状态，萧停渊冷不丁说。

　　她们刚刚聊到道号，他想起来了这件事。

　　“叫什么？”

　　闻言所有人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萧非的事迹他们多少听过，以厨入道第一人，虽未真正飞升，但后人皆恭称“厨神”，他的陨落并非秘闻——在一次毫无防备之下，被朋友背叛偷袭。

　　厨神曾带领萧家走向兴旺，可在他陨落后不久，背叛者试图斩草除根，萧家从此屡遭打压，几次险些灭族，多次分家迁移才保留萧停渊一脉。

　　两千年时光太久，连萧家后人也不知道仇家是谁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停渊缓缓吐出两个字：

　　“残梦。”

　　没等他进一步解释，其他人的脑袋已经碰在一起了。

　　岱葵轻声道：“药杵声中捣残梦，他是药修。”

　　江昀沉吟：“能在两千年前杀死一位大乘期修士，实力想必极强，即便不是大乘期，当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赫连翊眼底闪过思索：“这个道号我没听过。我确定至少几百年内，此人名声都不显于世。”

　　苏小爻接话：“按理说这么强的人，就算过了两千年也应该留下一些痕迹，但是老萧之前说连他们本家都不知道仇人是谁。”

　　沈夙栖指尖轻敲桌面：“这种人不会甘心悄无声息陨落，连赫连翊都没听过，说明藏得很深……有人帮忙遮掩存在。”

　　水繁眉头微蹙：“能做到把所有痕迹抹去，还瞒过赫连家的眼睛……”

　　皇甫眠脱口而出：“他是九宗老祖！”

　　另有一道声音冷静地插进来：“也是修真界没落至今的罪魁祸首。”

　　皇甫眠吓了一跳，侧头一看是熟悉的脸，无语道：“武霁，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怪吓人。”

　　武霁憨笑着挠挠头：“这不是看你们聊得热火朝天，我就没打扰。”

　　“还有一件事。”他顶着那张敦厚纯朴的脸，说出的话却令人心底发凉，“五年前修真界出现魔气，林师兄说是有人想献祭生灵逼得气运触底反弹。魔井由鲛人族常年镇守，封印完备，没个百年谋划做不到悄无声息偷走魔气。”

　　苏小爻灵光一闪：“两千年前，修真界初现颓势，有一个人有望飞升，另一人不忿出手偷袭，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触碰不到登仙路。”

　　“过了或许百年，或许千年，他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赫连翊顺着她的话往下分析，“他终于发现是因为此界气运消散，所以他飞升无望，这时他想到了万年前修真界气运最盛的时代，想到魔龙作乱被平息之后，修真界灵气暴涨，欣欣向荣了很长一段时间。”

　　苏小爻来回踱步，仔细推演：“于是他退居幕后，筹谋许久，引导九宗后辈偷得魔气，创造一个新的‘魔龙’……是小章鱼！”

　　“不。”江昀突然打断，他目光锐利，神情冷凝，“是我。”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最开始被选定的‘魔龙’是我，小章鱼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我们都有偏执的欲望，我要复仇，它要突破族群的命运。”

　　后知后觉想起江昀的过去，苏小爻觉得一切都有解释了。

　　如果没有突然出现的系统，江昀因被诅咒的命格所限无法正常修炼，但他资质奇高，天命不凡，届时想必会有一个魔修“偶然”捡到他，渡他魔气、传他功法，再让他一步步发现背后之人想让他知道的“灭门真相”，从此与正道为敌。

　　魔头现世，生灵涂炭，世界便需要一个救世主。哪怕最终气运未触底反弹，哪怕此界彻底沉沦，那个救世主也能凭大功德飞升。

　　捋清楚一切，苏小爻歪了歪头，冲江昀挑了下眉：“昨天你说要回家送家人转世，看来行程要改一改了。”

　　江昀轻笑一声，语气中不无讽刺：“玄天剑宗，鲲鹏山……好一块风水宝地，藏污纳垢千年，也该见见光了。”

第95章 挑战

　　鲲鹏山脚下人来人往,修士三两成群讨论修炼之法，被山门庇佑的凡人步履匆匆。

　　全聚楼二楼雅间中，苏小爻坐在临窗的位置,目光穿过雕花木窗望向远处山脉。

　　山峰巍峨，灵秀美景与五年前别无二致，但再度踏足此地,心境已截然不同。

　　茶盏中升起的白雾模糊了视线，她轻抿一口放下,杯底与木桌相触发出一声脆响，打破了厢房内的安静。

　　“小章鱼说它看到的两方修士里,有一方是玄天剑宗的人,它认得招式。”她抚着杯沿来回摩挲。

　　小章鱼因祸得福，被归一婆婆祛除魔气后阴差阳错突破基因锁,本来要放归，但它看上学府灵气充沛，死乞白赖非要留下，如今竟成了学府守护兽,整日给凤凰幼崽跑腿。

　　它适应良好,很快接受身份上的转变,对苏小爻几位杰出校友知无不言。

　　小家伙仔细回忆后还补充了个细节。

　　——“那些修士身上携带大量灵符,品阶都不低,所以我不敢贸然出手。”

　　修士携带灵符本不稀奇,但能让小章鱼特意强调，足见这行人准备的灵符数量之多。

　　沈夙栖闻言危险地眯了眯眼：“直觉告诉我，这事儿跟圣祈宫脱不了干系。”

　　苏小爻赞同她的猜测：“正常，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之前种种已然把道祖得罪了,阴谋败露后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原计划，助残梦登临上界，这样至少能获得一位上仙的庇护。”

　　“再说现在想收手。”赫连翊冷笑一声，“也得看他们背后那位同不同意。”

　　沈夙栖将手中的符纸反复清点，语气从容：“你们说，圣祈宫会应我下的战书么？”

　　三日前她向圣祈宫宫主方鸿下战书，名义上请玄天剑宗作见证，约战地点正定在鲲鹏山。

　　“方鸿不敢不应，怯战就代表整个圣祈宫都怕了你，圣祈宫颜面扫地，底下的人能把他活撕了。”苏小爻语气笃定，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符纸上，努努嘴，“这就是你学妹送你的画皮？”

　　“嗯哼。”沈夙栖微抬下巴，“她主动找我做交易，作为交换我用画皮给她画了张圣品灵符，额外再给她十张超品。”

　　“圣品灵符？雷火符吗？”

　　“按她的要求，束缚相关的，攻击力不强。”沈夙栖回道。

　　“我能力尚不稳定，那张圣品雷火符是借了雷劫的光，而画皮能助我稳定提高一个品级，这笔交易不亏。”

　　苏小爻挑眉：“你那学妹倒是舍得。换作旁人，有这种好东西定然要留到往后实力稳定自己用了。”

　　沈夙栖笑了下，眼底有赞赏：“她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成为浪渡老师最器重的弟子，做符修班的领头羊，如今她已在入学考核中拔得头筹，这场交易于她于我都是双赢。”

　　话题转到新生入学考核，几人闲聊片刻后忽然陷入沉默。

　　一只白鹤衔着信笺落在窗台，楼下行人对此见惯不怪，无人知晓这封看似寻常的信件，即将让整个陵洲掀起惊涛骇浪。

　　“你的。”苏小爻眼神示意。t

　　沈夙栖取下信笺，打开后稍稍扬眉，一目十行后弹了下信纸。

　　“好多字，写了什么？”水繁好奇探头。

　　沈夙栖递出信笺让众人传阅，同时摇头晃脑精练总结：“竖子尔敢，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定会玩火自焚。”

　　“女人，你在玩火。”苏小爻还有心情开玩笑。

　　沈夙栖拍案站起。

　　“朋友们，五年之期已到！”

　　*

　　云雾缭绕，灵气滋养万物，山顶的花草都多了几分灵性。白鹤高飞，羽翼轻拂流云，更添一份超凡脱俗的仙韵。

　　苏小爻负手静立，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神情若有所思。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外乎如是。”江昀冷嗤。

　　“怎么说话呢。”苏小爻蓦然转头瞪向他，“怎么能这样评价我的未来府邸。”

　　江昀：“……？”

　　“上次来时只顾着比试，都未曾细品这鲲鹏山的风光，不愧是第一宗门，钟灵毓秀。”苏小爻深吸一缕灵气，几乎陶醉其中，说话都变得文绉绉，“瞧！我未来弟子们勤勉修炼，当真称得上人杰地灵！”

　　“几个意思。”赫连翊斜睨她。

　　“九宗换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苏小爻眼底尽是狡黠，“我一个外人想上位掌权的确有些困难，但是如果能得到圣祈宫宫主与赫连家主的鼎力相助……”

　　她眼巴巴望过去。

　　沈夙栖当即应道：“义不容辞。”

　　随后两人默契看向同一个方向。

　　被视线锁定的赫连翊：“……”

　　“利大于弊。”江昀淡淡道。

　　苏小爻若是上位，想从玄天剑宗捞好处就困难了，但她对帮助自己的人从不吝啬。

　　“没那么容易。”赫连翊轻叹，“玄天剑宗既无祖训约束，又不似流云宗那般势微，权柄更迭必会会引来无数反扑。”

　　苏小爻听出他语气里的松动，展颜笑道：“事在人为嘛。”

　　赫连翊见她这般架势便已了然，就算没有自己插手，她也必定会莽一把。而苏小爻想做的事情，向来就没有办不成的。既然如此，倒不如顺水推舟助她一臂之力，他正好能借此机会，联合三族势力从九宗中捞取几分利益。

　　“你们确定要站在这里讨论吗？”萧停渊幽幽道。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圣祈宫宫主方鸿脸色阴沉，其余几宗宗主具是面色不善。

　　“呵。”苏小爻毫不在意，“就是说给他们听的，好送他们安心上路，不必担忧宗门无人坐镇。”

　　方鸿怒喝：“竖子……”

　　“尔敢？”

　　“不知……”

　　“天高地厚？”

　　“你！”他双目圆睁，多年修身养性的沉稳荡然无存，伸手直指苏小爻，怒骂就要脱口而出。

　　“打住。”沈夙栖移步上前，横挡在苏小爻前面，伸出右掌朝方鸿一拦，“人家要挑战的是玄天剑宗，跟你有什么干系？你的对手是我。”

　　方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五年前让你侥幸逃脱，今日，本座定不会再留半分情面。”

　　他袖中手掌一翻，一道灵气向沈夙栖袭来，沈夙栖闪身躲过，稍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