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念无法一蹴改变,未来就靠这些新一代的年轻修士了。
君回炼吃着瓜子不亦乐乎。
她和苏小爻谈天说地的时候,万众瞩目的中心擂台上两个人同样在对峙。
擂台的特殊功能让他们的对话一并投射到天幕之中,观战者清晰可闻。
“你何必用这种眼神看我,论起来我们还是老乡,老乡见老乡不说两眼泪汪汪也不应该如此仇视才对。”王浥坤即使脸上在笑也掩盖不住浑身上下透出的阴冷。
他说的话专门挑起江昀的回忆,往他心口上插刀子。
“为什么选我。”江昀没有为他的话而愤怒,他神色平静,遥遥注视他的眼睛无悲无喜。
王浥坤冷笑。
他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装模作样,这种姿态总让他想起曾经他还是县衙主簿的时候,他明明是一个清高的读书人,却要对着那大腹便便脑袋空空的县太爷卑躬屈漆曲意奉承。
他临走前绞了那个靠着外家捐官才坐上县太爷位子的蠢货,并且发誓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对任何人弯腰。
这三年他做到了曾经的誓言,修仙之路逐步往好的方向发展,他还说服了难缠的圣祈宫宫主让他来到天衍学府求学。
为什么江昀偏要在这时候出现?他一个害死全家半死不活的人讨到一条命就苟延残喘下去不好吗?
他冷冷地盯着江昀,咧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当然是为了继续当年未做完的事情——斩草除根呀。”
他把玩手里的灵符,满是嘲讽地说:“我若是你,在害死全家后就算不自毁也该找个山清水秀没人的地方悼念去,你可真不愧是生下来就得到高人批命‘天煞孤星’的怪胎,到了这步田地还有心思逍遥自在,我看你跟那几个朋友整日里吃喝玩乐好不自在,是把从前的事情都忘了?”
他倒打一耙的本事卓绝。
幸而这些年来有444耳提面命日日夜夜反向洗脑,他早就明白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恶人布下的阴谋,背地里肮脏偷窥的老鼠想要看到的就是他崩溃、作恶、被悲痛和仇恨冲昏理智,然后陷入自我怀疑,被小时候种下的“天煞孤星”种子困扰余生。
他很清楚他和江家一百二十人的苦难源自于谁。
他们的痛苦源自于为虎作伥的王浥坤,源自于被贪婪控制头脑从而沦为一步棋子的圣祈宫长老,源自于躲在背后有着不可告人密谋的幕后黑手。
而他要做的事绝不是顺他们的心意自我怀疑,而是打碎他们的妄想,按着每一个仇人的脑袋向困在招魂幡里的冤魂磕头道歉。
王浥坤见自己的心理暗示没有起效,有些遗憾地摇摇头。
还以为一个知道自己天煞孤星命格的人在经历全家枉死之后会崩溃呢,没想到心理防线还挺高。
“你从来没有反省过吗?”江昀带着一点明知故问的意味询问。
“修真界实力为尊,你怨不得我。”王浥坤答非所问。
显然,他并非完全不知道他的做法违反人理,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信奉实力为尊,因为自己可以俯视众人,所以淡漠生命,不会为杀了多少人而感到羞耻。
“我明白了。”江昀只是说。
若是三年之前他听到这话一定会感到愤怒绝望。
仇人害死他全家还试图把罪责推到年幼的他身上,自己则轻飘飘地将一切揭过,连幻境都拷问不出他内心的罪恶,放纵他堂而皇之进入天衍学府的最后一轮考核。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明白恶人的思维是不同于常人的,他可以自认问心无愧,只要被寻仇的时候不后悔就好。
“你明白什么了。”王浥坤嗤道。
“你修仙是为什么?”江昀忽然没由来问道。
王浥坤盯着他皱眉不语。
这人被刺激疯了?
江昀自顾自继续说:“生杀予夺的实力,长生不老的寿命,超然于世的地位,不外乎这些。”
“那又如何,只要是人,只要有思维,谁不贪婪?”王浥坤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又是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走上修仙路不也有自己的目的,大家彼此彼此。”
“你在乎那些。”江昀忽而笑了,俊美非凡的少年笑起来如春风化雨。
“你说的,实力为尊,那我拥有实力,毁掉你在乎的东西也理所应当,对吗?”
王浥坤做惯了亏心的恶事,才不会被区区几句话吓到,他自信地捻起灵符,符文顺着黄纸攀援到空气中,一串串晦涩难懂的字符漂浮在他面前。
“是啊,可前提是你得有这个实力。”
话音未落,王浥坤动了。
他冲向江昀的同时嘴唇翕动,面前的复杂符文像是有生命的古老生物在半空中飞舞,闪烁着妖异的光芒,随他一起砸向江昀。
江昀执剑的抵挡。
君回炼说的不错,倘若人生没有意外,他本该成长为一个惊世绝艳的剑修。
哪怕他没有专门修习剑道,力量依然凌驾于大多数剑修之上。
他的剑术行云流水,每一次挥剑都裹挟着肃杀之气。
长剑折射出他犀利如刃的黑瞳,那双乌黑的眸子仿佛能够洞穿一切虚妄。
灵符如同带着剧毒的毒蛇,在被打飞后砸向擂台,与地面接触的地方立刻出现一块腐蚀。
王浥坤口中默念咒语,手中飞快结印,一道道灵气凝结成的柱子拔地而起,最终汇聚成一个囚笼,限制住了江昀的行动。
江昀松开手中的长剑,停滞在空中的长剑瞬间分化出无数分身。
那无数把相同的剑直指同一根灵柱。
他轻松破开限制,剑身重新凝聚起来,他握住剑柄直取王浥坤要害。
和冷淡的外表完全相反,他的剑气犹如狂风骤雨,密集而凶猛,每一次攻击都在擂台上留下一道痕迹,擂台自我修复的速度都跟不上他出剑的速度。
二人的身影在擂台上交错穿梭,每一次接近都会引起巨大的震动。
江昀剑气如虹,很快以绝对的实力差距压制住了王浥坤。
王浥坤咬牙,怨毒地瞪着他。
到底还是走到那一步了。
他忽而眼神一凝,咬破手指在空气中飞快划动。
一个巨大的符字拔地而起,顷刻间吸收掉了江昀刺过来的剑气。
趁现在,他缩进袖口里带着血印的手指狠狠按上了一张黄纸。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引人注目的符字上,鲜少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就算注意到也只以为那是一张灵符而已。
没人能知道那张表面和普通灵符无异的黄纸上并不是朱砂符文,而是一纸契书。
“真可惜,斩断草要除根这个道理我再明白不过,可三年前还是让你逃脱了,现在不得不废下大功夫才能解决你。”他分明处于劣势一方,却笑得十分放肆。
江昀手中长剑早已被他掷入空中t,竖立在空中的长剑化作庞大的虚影劈下,破开了符字创造的屏障。
破碎的符字背后,王浥坤避无可避迎上了他的剑。
那把剑最终悬在半空没有落下。
“入学考核虽有生死状在前,但天衍道祖大义,我不愿在她的岛上动手杀人,你且回去跟你背后的主子报备,我,江家江昀,早晚会取走他项上人头。”江昀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入学考核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考生出过意外,虽然在修真界利用各种比赛解决私人恩怨的事情数不胜数,但他不想让一心重振修真界的大能也被传“收下杀人如麻的鬼修为弟子”的流言蜚语。
总归王浥坤是一枚弃子,他要杀他不急这么一会,况且他还有一些事情没做。
胜负已分,江昀取下了背后的招魂幡。
招魂幡上系着的铃铛随风而响,叫人莫名幻听阵阵凄惨的哭声。
他悲悯地抚摸着幡面。
他心慈手软吗?当然不,江家一百二十条人命足够王浥坤死上成百上千次。
但他不想王浥坤死那么畅快。
他要他失去用别人尸骨堆起来的实力,要他失去不老不死的妄想,要他跌回被踩在脚下的地狱。
他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松。
“你不杀我?”王浥坤笑了。
他越笑越夸张,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真是多谢你呀。”他这样说着,傲慢的脸上却没有相应的表情。
下一刻他猛地从袖口抽出那纸契书,神情顿时变得狠戾无比。
“多谢你……给我争取了足够时间。”
鲜血填满了那张黄纸的纸面,唯有中间留出了一个符阵。
王浥坤脸色变得煞白,他明明只有指尖破开了一个小口子,但是浑身血液好像都被吸走了。
不过他依然在笑。
“作为回报,你来试试圣祈宫的传承秘术吧!”
一瞬间,大半个岛屿的灵气都被卷席过来,空气中灵气变得稀薄,境界较低的考生露出了不适的神色。
一道足以越级斩杀化神期的符术顷刻间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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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里阿炼提到的朋友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三章提到过,即合欢宗宗主阿玉,最近在编《散修修仙传》的大纲,就把一些不影响主线的内容穿插过来了qwq
第70章 下场
江昀表情没多大变化。
符修和鬼修修炼侧重不用,有天然的武力沟堑,他尚且没有在人前展示全部实力,王浥坤不是莽撞无知之辈,敢直接点名挑战他必然有万全准备。
他可不信王浥坤在如此重要的考核中挑出他的名字只是为了恫吓,他定是要完成三年前未完成的事——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因而他早有心理准备。
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使出何种手段,但他没有选择逃避的意思,总归是要了结恩怨,他早晚要直面过去。
他们的恩怨只能是你死我活。
江昀握紧了手中的剑。
【别怕,我会陪着宿主的】
这时候的宿主要面对风云色变的挑战,444觉得自己左右是个违规惯犯,干脆又做了第一次见面时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