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笙弯腰坐进副驾，刚系好安全带，车子就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不到二十分钟，越野车便抵达了异常管制局。

　　洛怀瑾先她们一步回来，她从耳机里得知向笙出了状况，心急如焚，一回来便拉着赵医生在异常管制局楼下等着她们。

　　越野车刚停稳，两人便立刻迎了上来。

　　赵医生一看到向笙，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无他，向笙的状态看起来太糟糕了，脸色白得像层薄纸，眼眸一片猩红，整个人就像是被拉到极致的弓弦，紧绷到了极致，随时都有可能会崩断。

　　向笙循声看过来，那充斥着血腥和暴戾的视线让赵欣心头骤然一跳，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好在，向笙什么都没做，赵欣心中的恐惧感慢慢褪去了些，但仍心有余悸。

　　“我先帮你做个身体检测。” 赵医生轻声道，抬手虚虚覆在向笙的额头，她掌心泛起一层莹白色的光波，轻柔地扫过向笙的身体。

　　她的【生物雷达】向来无往无利，也就在向笙这里吃过瘪，而这次，赵欣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斥感。

　　光波刚触到向笙的身体，就像陷进了黏稠的沼泽一样，每一寸都透着滞涩的阻力。

　　赵医生心里一沉，这阻滞感比上次厉害太多，向笙体内仿佛卷起了一场能量风暴，那些紊乱的能量疯狂冲撞，不断撕扯她探进去的能量。

　　她咬了咬牙，加大异能输出，额角很快渗出细密的冷汗，原本平稳的光波开始微微发颤，她的脸色也一点点白下去。

　　苏梨和洛怀瑾在旁边看着，大气不敢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反倒是向笙，表情依旧平静。

　　但好在，身体检测最终还是磕磕碰碰得完成了。

　　由于探出去的能量受到阻塞，异能反馈的能量有近一大半都都不完整，赵欣快速筛选着有用的能量数据。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眼睛骤然瞪大，猛地抬头看向向笙，瞳孔倒映着后者那双异常醒目的血眸，呼吸猛地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洛怀瑾见状，心头一跳，连忙询问道，“赵姐，向笙身体怎么样？”

　　“……”赵欣沉默片刻，目光在向笙脸上定定看了片刻，才缓缓移开视线，沙哑着声音回道，“向笙的污染值……59%。”

　　离异常管制局划定的 60% 临界线，仅有一步之遥。

　　“什么？”洛怀瑾一惊，“赵姐，你没检测错吧？这怎么可能 ——”

　　赵欣也希望是她异能检测错了，可无论是反馈回来的能量还是向笙那双充斥着血腥的眼眸，都证明她体内的污染值高得惊人。

　　苏梨皱眉，沉着声音说道，“可向笙上次检测时，污染值才11%！”

　　这一下子，怎么会飙升这么多？

　　“如果近距离接触过高等级异种，尤其是吸收了其能量残留，污染值就会在短时间内急剧飙升。” 赵医生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向笙这几天并没有接触过什么高等级异种，而变故发生时，她刚跟狂化的匡景明发生过争斗。

　　回想起匡景明狂化时的状态，众人脸色瞬间一沉。

　　难不成，匡景明失控，是因为他的污染值冲破了临界点。

　　那向笙岂不是……

　　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狂化？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众人心头一震。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可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这无声的猜测冻住了。

　　洛怀瑾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苏梨抿着唇看向向笙，眼底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向笙紧了紧拳头，指尖还残留着大量吸收能量后留下的刺痛感。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此刻的状态有多糟糕，体内那股暴戾还在隐隐作祟，像座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毁灭一切。

　　她抬眼看向赵欣，声音平静，“我需要立刻净化，把污染值降下来。”

　　“好，我这就安排。”赵欣知道情况紧急，忙不迭的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让净化室的人立刻准备最高等级净化程序。对，马上！”

　　挂了通讯器，赵欣转头看向向笙，“净化过程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污染程度越高，净化的过程便越难受。

　　当然，可以多次分阶段净化，能最大程度缓解异能者的不适，但向笙的污染值太高，她们必须得争分夺秒降低向笙的污染值。

　　向笙点了点头，刚要迈步，却被洛怀瑾轻轻拉住了手腕。

　　洛怀瑾的手心有些凉，语气却很坚定，“我们一起去。”

　　苏梨点头，目光落在向笙身上，斩钉截铁地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向笙没说话，随后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

　　三人并肩往管制局里走，走廊的灯光在她们身上投下被拉长的影子，倾斜的影子依偎在一起，透着股无声的支撑。

第40章

　　管制局的效率快得惊人, 赵欣前一秒挂断电话，后一秒管制局就腾出了一间净化室。

　　向笙躺进半透明的净化舱，舱门合上的瞬间，淡绿色的净化液从四面八方涌来, 像层温润的水膜裹住她的身体。液体漫过胸口时, 一股柔和的暖意顺着毛孔往里钻，缓解了些许燥意。

　　“放松, 尽量配合能量流动。”舱外传来赵医生的声音, 声音里带着几分安抚。

　　向笙深吸一口气, 努力调整呼吸, 试图让暴戾的情绪平缓下来。

　　就在这时，站在净化舱旁的净化师韩昕依抬手按在舱壁上，指尖泛起一层淡淡的绿光，

　　她的异能名为【净澜】，可以涤荡负面能量, 配合净化舱的传导, 能将净化效力发挥到极致。

　　随着异能催动，一股让人安心的舒缓能量透过舱壁, 悄无声息地渗入净化液中, 争先恐后地钻进向笙的身体里。

　　若是普通人, 被这股能量洗涤，定会觉得浑身舒畅, 可对于污染值极高的向笙来说，这股能量就像是无数根细针，在她血管里钻来钻去，逼着她皮肉下的戾气往外涌。

　　向笙身体瞬间绷紧，牙关下意识咬紧, 额头青筋暴起。

　　净化能量渗进身体的瞬间，像一滴冷水落进滚油里，“滋啦” 一声炸开了。

　　残留在身体里的污染能量像是被点燃的引线，一碰上这股净化能量便彻底失控，在四肢百骸里疯狂乱窜，肆意撕毁着她的身体，净化能量像细密的网，正一点点勒紧那些狂暴的污染因子，每勒紧一分，就有一阵尖锐的疼顺着神经爬上来。

　　向笙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两股力量在她体内撕扯，厮杀。

　　她的意识开始发沉，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响起无数道错杂无序的低喃声，像是有无数人在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搅得她太阳穴突突直疼。

　　向笙疼得整张脸都白了，指尖蜷起，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丝丝血丝渗入净化液中，瞬间被冲散。

　　舱内的淡绿色净化液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透明，这说明，里面的特殊成分正在被向笙吸收。

　　舱外，监测屏上那个刺眼的 “59%” 总算有了变动，数字开始缓慢跳动，一点点往下减。虽然每跳一下只降 0.1%，慢得像是蜗牛在爬，但好在还是有所下降。

　　苏梨和洛怀瑾盯着屏幕，悬着的心总算松了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当净化舱内的液体彻底变得像清水般透明时，“咔哒” 一声轻响，舱门缓缓打开。

　　向笙撑着舱底坐起身，动作还有些发僵，苏梨和洛怀瑾立刻快步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她的胳膊。

　　“污染值降到了51%。”韩昕依的异能几乎被榨干，脸色有些苍白，却还是不忘叮嘱道，“虽然降了些，但污染值依旧很高，后面还需要分阶段持续净化，你这情况，大意不得。”

　　向笙抬眼时，眸中的猩红已经褪了大半，只剩下眼尾还带着点殷红，那股盘踞在体内躁动的暴戾也消散了不少，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好，谢谢。”向笙被搀扶着走出净化舱，沙哑着声音说道。

　　刚做完净化，她整个人虚得厉害，脚步发飘，被扶到这一层的休息室躺下时，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她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来人是蒙钿。

　　蒙钿走进房间时，身上还带着点室外的寒气，显然是刚处理完八一广场的收尾工作。

　　她一进门，目光就落在床上的向笙身上，眼看向笙那虚弱的样子，瞬间皱起了眉头，快步走到床边，“向笙，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除了心情糟糕一点，其他的都还好。”向笙神情有些恍惚，视线好一会儿才聚焦在蒙钿脸上，她扯了扯嘴角，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蒙钿来之前已经找赵欣确认过情况，自然知道她的真实状况有多糟。她在床边站定，抬手替向笙掖了掖被角，声音平缓却坚定：“放心，管制局有最好的净化师和设备，也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只要按计划来，总能把污染值压下去。”

　　“嗯。”向笙点头。

　　这时，向笙像是想起什么，抬眼看向蒙钿，询问道，“蒙姐，匡景明是因为体内的污染值超过临界点，才失控狂化的吗？”

　　蒙钿沉默片刻，目光扫在向笙那眼尾泛红的眼眸上，缓缓点头，“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确实是这样。”

　　之前异常管制局就推测过，异能者体内的污染能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对异能者造成毁灭性影响。

　　可谁也没料到，实际情况比预测的还要糟。

　　一旦体内的污染值超过临界点，异能者便会被污染能量彻底吞噬，成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跟异种别无二致的怪物。

　　旁边的洛怀瑾和苏梨闻言，呼吸一窒，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样的答案，还是觉得心口发闷。

　　51%的污染值，就像悬在向笙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谁也说不准这剑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房间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唯有当事人向笙表情平静，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狂化的人不是她一样。

　　“我听赵姐说，匡景明启程回总局前，特意找她做过检测。” 向笙开口，声音冷静，“当时他的污染值只有 19%，属于低污染状态，很安全。”

　　她顿了顿，说道，“既然是低污染，为什么短短几个小时，他就突然狂化失控了？”

　　这时，苏梨也记起了这件事，出声道，“对啊，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发生后，管制局第一时间调取了匡景明沿途的监控和通讯记录，技术组正在逐帧排查。”蒙钿手指摩挲了一下，眉头微蹙，“目前能确定的是，他的车在经过城西旧工业区时，有过大约十分钟的信号中断，信号恢复后，匡景明的车子停在路边，但他本人却消失不见了。一小时后，他便以狂化状态，出现在了八一广场。”

　　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些，“我们派了侦查系的特遣员去旧工厂查过，附近没有污染源，也没有打斗痕迹——匡景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向笙闻言，眉头紧锁。

　　竟然一点痕迹都没发生吗？

　　看来事情比她想象得要棘手得多。

　　也不知道，匡景明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突然狂化失控。

　　续是不是因为事情进展得不顺利，那股不好容易压下去的暴躁又如潮水般涌来，向笙死死咬紧后槽牙，才堪堪将心中那滔天的戾气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