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们干得漂亮。”向笙笑着夸赞道，“大家先好好休息，补充点能量，等外面的黏液再褪下去一些，我们就出发去那片疑似临时避难所的地方。”

　　从之前路面残留的黏液印记来看，C 市显然不是第一次下这种腐蚀性 “酸雨”，所以向笙推断，这黏液大概率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褪去，只是这速度快慢，谁也说不准。

　　而且，向笙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刚才那场 “酸雨” 和地面异动，恐怕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这类灾害只会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强度也会越来越大，直到把整个 C 市彻底夷为平地，才会彻底停止。他们必须得在灾难升级前，找到C市异常的原因。

　　向笙走到房子角落的控制屏前，伸手按下开关。屏幕瞬间亮起，外面的景象清晰地投射出来。

　　相较于刚才几乎要漫过车顶的积液，此刻黏液确实褪了不少，已经降到了车窗的位置，但依旧像一片浑浊的湖泊铺满地面，浓稠的液体还在缓缓流动，偶尔泛起细小的气泡。这样的深度，越野车一旦开进去，轮胎必然会被彻底浸泡，就算有阴影防护，也撑不了多久。

　　看来短时间内走不了了。众人打定主意在金属房子里休整一夜，等第二天黏液褪到能通行，再赶往那处避难所。

　　尹俊和尹杰耗损过重，吃过泡面后便靠在墙角闭目养神，很快就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汤晓也难得放松下来，坐在向笙身旁，把背包垫在脑后，蜷缩在角落打盹。

　　向笙靠在墙上，指尖始终凝着一缕淡淡的阴影。她本想保持警惕，毕竟身处这诡异的 C 市，任何松懈都可能致命。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刚靠在墙角，就感到了汹涌的困意，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几乎是瞬间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睡意吞没了。

　　这次，她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没有白雾，只有无边无际的黏腻液体——和外面的黏液一模一样的腥酸、冰冷，死死裹着她的四肢。她想动，却像被灌了铅似的沉重，脚踝和手腕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什么滑腻的东西缠了上来，带着蛮力往深处拽。她拼命仰头，视线透过浑浊的液体往上望，却只看到一双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冷冷地盯着她，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看一具待宰的羔羊。

　　那种窒息的压迫感、被拖拽的失重感、直面危险的濒死感太过真实，向笙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骤然惊醒。

　　“呼——”

　　向笙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心脏“咚咚”狂跳，额头上全是冷汗，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她还没缓过劲，房子里的警报突然“嘀——嘀——”地炸响，尖锐的声音像针似的扎进耳朵。控制屏上的画面瞬间变红，刺眼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一片惨白。

第70章

　　尖锐的警报声像淬了冰的针, 猛地扎进寂静的房间。尹俊和尹杰瞬间弹坐起身，脸上的睡意一扫而空，满眼警惕地环视四周。汤晓也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将后背贴紧墙面, 双手攥着枪柄, 指节泛白，紧张地扫视着房子的每一处角落。

　　而向笙, 早在警报声响起的刹那, 身影便化作一道淡黑的残影, 瞬间闪现到控制屏前。屏幕上 “外部冲击预警” 的红色字样正疯狂跳动, 刺目的红光将她紧抿的唇线、绷紧的下颌线勾勒得愈发清晰，连眼底的凝重都染了层猩红。

　　“怎么回事？！” 尹俊压低声音，目光死死盯着墙上闪烁的红色警报灯，“是异种摸过来了，还是又地震了？”

　　向笙指尖飞快点动屏幕, 调出外部监控画面 。画面里, 昨夜漫过门槛的黏液已褪得只剩地面薄薄一层，但原本稀薄的白雾此刻浓得像化不开的炼乳, 连监控镜头都像是蒙了层磨砂玻璃, 将远处的景象搅得一片模糊。朦胧的白雾里, 隐约看到有几道黑影在雾里缓慢晃动，轮廓虚浮得像水中的倒影, 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她正想调大焦距看真切些，屏幕上突然 “啪” 地印上一个血糊糊的手印，暗红的血渍顺着屏幕往下淌，还带着未干的黏腻感。旋即，一张溃烂的脸猛地撞进镜头前。

　　哪怕是向笙也被吓了一跳, 只见眼前这“人” 的皮肤早已被腐蚀得不成样子，大片皮肉消融脱落，露出底下森白的白骨，鲜血混着浑浊的黏液顺着脸颊往下滴，空洞的眼窝没有眼球，只剩两个漆黑的窟窿，却死死 “盯” 着屏幕。

　　那“人”张了张血肉模糊的嘴，下颌骨微微开合，似乎在竭力说着什么。

　　哪怕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向笙却知道对方再说什么，他在求救。

　　“是幸存者！” 向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已经按向房门的开关，“他还活着！”

　　合金门“嗤”地向两侧滑开，带着腥气的白雾瞬间涌进来。众人顾不上捂鼻，立刻冲了出去，可看清那幸存者的模样时，所有人的脚步都顿住了，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惊惧几乎要溢出来。

　　那人蜷缩在黏液残留的浅滩旁，大半皮肤已被腐蚀得溃烂翻卷，鲜红的血肉混着透明黏液“滴答、滴答”往下砸，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浊点。胸口和手臂处的皮肉几乎消融殆尽，森白的白骨裸露在外，连肋骨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纵然众人早已知晓黏液有极强的腐蚀性，可亲眼见到这活生生的受害者，那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冲击，还是让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

　　“向姐……他……他还活着吗？”汤晓的声音裹着哭腔，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向笙吸了吸鼻子，空气中除了腥气，还飘着一缕极淡的劣质香味，那是异能者濒死时才会散发出的气息。她蹲下身，指尖悬在对方鼻前半寸，停留了三秒，才缓缓收回手，表情难看，“就在刚刚……他断气了。”

　　普通人受这么重的伤，早就撑不住了，也只要异能者，才能拖着残破的身体爬到这里求救，只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一想到，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放弃求生的念头，向笙心里泛起一阵涩意。

　　要是他们能早点发现这人，或许这位异能者还能有一线生机。

　　等等。

　　向笙猛地抬头，眉头拧成死结。

　　昨天尹家兄弟明明探查过，方圆三十多里内别说幸存者，连活物的气息都没有。可眼前这幸存者伤成这样，半边身子几乎被腐蚀殆尽，连站立都费劲，根本不可能长途跋涉。那他是从哪冒出来的？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

　　她下意识抬眸扫视四周，应急灯的光柱穿透白雾，照出一串格外扎眼的暗红血脚印，那异能者留下的，脚印深浅不一，边缘沾着鲜血和透明的黏液，从房门口一路蜿蜒，像一条扭曲的红绳，直直延伸进浓稠的白雾深处。

　　而脚印的尽头，正是监控里那些黑影晃动的方向。

　　向笙立刻回头，目光落在尹俊三人身上，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待在安全屋里，锁好门，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我去那边看看情况。”

　　“好，向姐，你一定小心！” 汤晓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脸上满是担忧。

　　话音刚落，她便和尹俊一起，小心地拖着那位异能者的尸体往房子里挪 —— 尸体上还在往下滴着黏液，在地面留下一串湿痕。尹杰则守在门口，握枪的手纹丝不动，目光死死锁着向笙即将踏入的白雾，直到那道黑色残影消失在雾中，才猛地后退一步，合金门“嗤”地缓缓合上，将外面的腥气与未知隔绝在外。

　　踏入雾中，视线瞬间受阻，向笙抬手按亮肩膀上的灯条，冷白色的光线刺破雾气，这才能勉强看清周围。

　　她循着白雾中晃动的黑影缓步前行，靴底突然碾过什么脆硬的东西，发出 “咔嚓” 一声轻响。向笙低头看了眼，发现是某种金属腐蚀后掉下来的碎屑，她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总算看清了那团阴影。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 —— 飞机残骸？

　　眼前的物件早已看不出完整的飞机形态，大半机身都被黏液腐蚀得坑坑洼洼，金属外壳像被啃过似的残缺不全，露出扭曲的钢筋和烧焦的线路，风一吹，残破的机翼便发出 “咯吱” 的轻响。

　　向笙绕着残骸走了半圈，目光落在驾驶舱位置 —— 那里的玻璃早已消融殆尽，只剩下变形的座椅。座椅旁，一块金属牌嵌在残骸里，“旭日航空”的logo被黏液糊住大半，只露出“旭日”两个字的边角。

　　向笙有种直觉，这飞机多半就是早间新闻里报道的，在 C 市上空骤然失联坠机的那架客机。

　　她原本以为，飞机从几千米高空坠落，撞上地面时必然会引发剧烈爆炸，烧成一堆焦炭，没想到竟然还能保留大致的机身轮廓，只是被黏液蚀得千疮百孔。

　　多半是那位死去的异能者在飞机坠落时，护住了飞机。

　　向笙皱着眉，仔细打量着眼前这架飞机残骸。

　　奇怪，昨天她和尹家兄弟探查周围环境时，这片区域明明空荡荡的，别说飞机残骸，连块像样的建筑碎片都没有，怎么一夜之间就冒出了个飞机残骸出来？

　　向笙笙皱着眉环顾四周，后背突然窜起一股寒意。

　　昨天这里明明是片空地，连块像样的石头都没有，此刻却突兀地立着几栋被腐蚀了一半的楼房。墙体上的蜂窝洞密密麻麻，半截阳台吊在半空，钢筋锈迹斑斑，末端还挂着块碎砖，风一吹晃悠悠的，像是随时会砸下来。这分明是长期被黏液侵蚀的模样，可昨天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

　　什么情况？

　　她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金属房，视线死死锁在房底，那里，她昨天特意用阴影打上的锚点还在，位置分毫不差。

　　房子没动，那就是这些建筑自己 “跑”过来的 。

　　或者是这片空间……发生了折叠或置换。

　　向笙不再纠结于猜测，指尖猛地一点地面，四周墙角、残骸缝隙里的阴影瞬间凝固，如墨色潮水般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短短几秒，阴影便覆盖了整片区域，像一张细密的黑网贴在地面，任何细微的震动、气息变化都能被她感知到。

　　可屏息等了片刻，阴影传回的只有黏液腐蚀地面的微弱触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向姐，你有什么发现吗？外面没危险吧？”

　　外置喇叭里突然传来尹俊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滋滋”声，还夹杂着汤晓小声的担忧。向笙下意识应了一声，转头想回话，呼吸却猛地卡在喉咙里。

　　原本该在两百米开外的金属房，此刻竟近在眼前——三十米的距离，近得能看见尹杰贴在门上的影子，连合金门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辨。

　　“你们移动了房子？” 向笙心头的不安瞬间翻涌上来，沉下声音厉声问道，脚步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喇叭里立刻传来尹俊不解的声音，“没有啊向姐！我们一直待在里面没动，是你自己走回来了吧？刚才看你离房子越来越近……”

　　向笙闻言，脸色骤然一沉。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个回答，向笙还是觉得心头一沉，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不是房子动了，也不是她走了回去。

　　是地面的空间，在悄无声息地错位。

　　“快点离开这里！”向笙猛地拔高声音，对着安全屋的方向大喊，“地面在挪动位置！”

　　“什么？”尹俊的惊呼声刚从喇叭里传出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变故骤然发生。

　　向笙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咯吱”的碎裂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崩断。下一秒，向笙跟安全屋周围的土地猛地往下塌陷。

　　快得猝不及防。

第71章

　　“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像一只无形的手, 瞬间攥紧了所有人的心脏。

　　尹俊的尖叫最刺耳，整个人像没根的浮萍似的在房子里晃荡，指节因为死死扒着座椅边缘而泛白；尹杰咬着牙把惊呼咽进喉咙，脸色却白得像张薄纸, 握着枪的手青筋暴起；汤晓的惊呼卡在嗓子眼, 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敢掉下来。

　　向笙的身体也跟着碎石和混着黏液的泥土往下坠, 冷风灌得她眼睛发疼。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指尖在坠空中狠狠一攥 —— 数道漆黑的阴影如闪电般窜出, 瞬间将她裹成一个紧实的黑茧，同时另一股阴影猛地延伸出去，像从地底钻出的粗壮藤蔓，死死缠住不远处正往下坠的安全屋，随即她凝神催动异能【瞬移】。

　　下一秒, 被阴影包裹着的向笙和安全屋同时消失在塌陷的坑洞上方, 眨眼间便闪现到一百米开外的地面。这已是她异能强化后，能支撑的极限距离。

　　刚落地, 脚下的水泥地面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像是冰面破裂的声音, 细密的纹路以脚掌为中心向外蔓延，像一张无形的网, 显然这里也即将塌陷。向笙眼神一凛，毫不迟疑地再次催动异能，身体和房子再度化作一道淡黑色残影，又一次闪到百米外的空地上。

　　刚站稳脚跟，身后便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刚才落脚的两处地面彻底塌陷下去, 形成两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碎石、黏液和断裂的钢筋顺着坑壁滚落，扬起的白雾混着酸腐气，瞬间弥漫了大半个天空。那塌陷的范围还在扩大，边缘的泥土不断往下滑落，发出“簌簌”的声响，仿佛整片大地都被挖空了一块，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

　　向笙没有急着撤离，反而站在原地，眯起眼朝着坑底望去。

　　这一看，她的心脏莫名一缩 —— 坑底根本不是坚硬的岩层，而是积满了粘稠的白色液体，泛着油腻的光泽，远远看去，就像一片被困在地下的、黏腻的死寂大海。

　　那些液体正汹涌地拍打着坑壁，每一次起伏都带着强烈的腐蚀力，坠落在这片‘大海’里的碎石以及建筑楼，刚碰到液面便发出 “滋滋” 的刺耳声响，肉眼可见地消融下去，连块指甲大的碎片都没剩下；就连那架本就残破的飞机残骸，落入这片 “大海” 后也只挣扎了几秒，便被黏液彻底吞没，消失无踪。

　　不知为何，眼前这诡异的场景，突然让向笙想起了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

　　梦里黏腻冰冷的 “海水”竟和此刻坑底的景象莫名相似。

　　说不定，那不是普通的噩梦，是个预知梦。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向笙心头猛地一动。

　　她想起梦里那双在黑暗中冷冷注视着她的竖瞳，如果梦里的 “海水” 对应着现实中这腐蚀性极强的黏液，那双竖瞳，应该对应的就是‘祂’了。

　　C 市这场接连不断的黏液酸雨、地面异动、空间错位，恐怕根本不是天灾，而是 “祂”，以及追随 “祂” 的信徒搞出来的灾祸。

　　向笙望着坑底翻涌的白色黏液，那液体泛着诡异的光泽，每一次起伏都像某种生物在缓慢呼吸。

　　想到这，她后背忍不住泛起一阵寒意。

　　那个藏匿在暗处的 “祂”，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眼前的一切是‘祂’搞出来的鬼，那它的目的是什么？

　　让整个C市都献祭给‘祂’，好让‘祂’能尽快降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