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瞒、隐藏、诱惑、契约,从旧历绵延至今的布局,对新神性格的把控,对故人的了解,所有一切共同构筑了坚不可摧的现在。
而且绪灯鸣怀疑郭茧当初留下的素材并不只有一份,只是因为她率先觉醒了,在权柄压制的作用下,其它素材才失去了作用。
在与命运对抗时,绪灯鸣的等级反复上升又反复下落,被召唤至此的银白色纺锤变得极为巨大,丝线组成的河流从虚空绵延到了副本的里侧。
来自[莫比乌斯之轮]的固定,来自[命运之匣]的加成,绪灯鸣机械性地持续释放着技能。
[回响存储器]被打开,在陌生心跳几乎快要冲破胸膛的时刻,绪灯鸣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我正在重新编织过去,并锚定崭新的现在与未来。”
拨线女向世界做出了[宣告],这也是属于祂的[人生描述]。
第302章
核心城, 第一研究所。
司为新坐在监控室内,身形宛如雕塑。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摘下眼镜, 用力揉着眉心。
启示书又赶着大半夜发生状况了, 司为新觉得自己已然习惯。
总是如此, 她怀疑神明的居所跟现世间存在时差。
任溪年披着外套坐在角落里,同样发自内心认为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节奏实在有点过于密集了。
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
获得力量果然是有代价的,拨线女真没白让自己觉醒。
与在场的其它研究员比,任溪年虽然不是职工等级最高的那个,却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头最痛的那个——月桂市的副本还未解除,三角榕市又联系不上。
在与季自在断联后,任溪年立刻尝试拨线女,可怎么都联系不上, 现在她怀疑神明已经单方面将自己拉黑。
考虑到拨线女大人麾下人才济济, 任溪年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悄悄优化了。
安歌开口:“启示书产生变化了。”
早在一个小时前, 启示书上的旧钢笔就表现出了一副想写点什么的模样,期间数次落笔,却又在留下文字前倏然停止。
许多研究员看见这一幕时,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有点不好。
启示书居然还会斟酌措辞吗?简直是见神下菜碟。
要不是绝密级道具没有自我意识, 安歌都觉得启示书是在挑战自己的适应能力。
终于, 旧钢笔在纸页上缓缓写下了“拨线女”的名字,研究员们纷纷露出了“果然是祂”跟“我就知道”的表情。
启示书面对所有神明生效,可最近半年来, 它像是变成了某位新生神明的个人记录。
在“拨线女”之后,是“孵化中”。
钢笔继续往下书写——
“祂在重构。”
“祂在蜕变。”
笔尖忽然顿住,回头将“拨线女”从纸页上划去, 写下了另一个名字——
“因果与定数。”
“祂的神名得到了扩展。”
“……”
监控室内陡然见陷入寂静,司为新擦眼镜的动作停住了,所有人都清楚一件事,这是新神正在攀升。
拨线女才出现多久?
旧有的神名被抛下,从那具躯壳中,即将孵化出能与血肉齐平的强大神祇。
祂不再隐藏自己的权柄,推测着“因果与定数”究竟包含哪些方面能力的研究员认真思考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最好别去招惹对方。
也希望因果与定数之神别对核心城下手。
获得力量总不会是一件坏事,可启示书上的字迹却显得格外沉重,仿佛道具也有自己的情绪。
司为新偏过头,低声:“还记得上次跟你说的事吗?”
安歌:“理论上我自然记得所长的全部教导,但可以的话,还是需要一个更精准的前情提要。”
司为新提醒:“上次我说,拨线女的成长速度,其实就是神明正常的成长速度。
“研究所内之所以没有相关记录,是因为那些神明在彻底长成之前,就在我们的世界中彻底消失,相关记录也被抹除。”
安歌看了司为新一会,道:“你猜到的?”
研究所的所长本来姓金,后来才落到了司家人手中,司为新手上很可能有没对外公布过的资料。
司为新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等着看吧,究竟是攀升还是陨落,答案应该很快就能揭晓。”
不过还有些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要是自己对资料上那些隐晦暗示的理解没有问题的话,攀升对因果与定数之神固然是好事,但对拨线女未必。
抛弃旧名的同时,也是抛弃过去的自己。
司为新调整了下坐姿,放下了手头上的所有工作,静静注视着监控后的启示书。
虽然事后未必能将记忆保留下来,但她还是希望能亲眼见证这一刻。
保管室内,旧钢笔忽然不动了。
就在道具没变化,司为新等人也保持静默,就在金琮云等人开始怀集自己今天是来静坐参禅的时候,旧钢笔又飞快地写下了一行字。
“拨线女……陨落。”
司为新瞳孔猛地一缩,几乎就要从椅子上摔下去。
“砰!”
房间中有勉强稳得住的人,也有稳不住的人——在司为新身后,任溪年已经连人带轮椅砸在了地上。
智能轮椅发出尖锐的警报,同时伸出机械手臂,不断尝试将自己的主人放回原位。
“这是——”
话音未落,旧钢笔忽然像是疯了一样,不断重复写着“因果与定数”的名字。
神名填满了一页又一页纸,密密麻麻,墨水源源不断地从旧钢笔身上渗出,监控室内还能听见“咔哒、咔哒”的碎裂声。
安歌感到强烈的茫然与不安。
为什么因果与定数之神刚攀升就开始陨落?月桂市那边又为什么突然封锁?
……
三角榕市,杜鹃街。
特事局中的电路已经陆续恢复了五分之一,季自在麾下的幸存者们总算不用继续摸黑行动。
楼秋月一身囚服,靠在墙壁上,有气无力地对着旁边的狱友道:“你是打算直接回核心城吗?”
金川九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微型限制器,表情冷淡:“我要是能跑得出去,当然会直接离开。”
可惜她现在跑不掉。
楼秋月叹息:“也不知道季部长那边怎么样了。”
金川九:“你一向受制于她,难道不希望季自在翻车?”
楼秋月摇头,笑:“不至于,她翻车我又没什么好处。”
金川九表情没有变化,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看情况,楼秋月多半不是内应,顶多只是墙头草。
金川九其实也不希望三角榕市出事——虽然季自在很可恶,但对方至少会留核心城的使者一命,反叛的编辑人则不一定。
她思念核心城了。
金川九:“听说你当时是为了保证自身生命安全,才主动将自己送进特事局监狱的?”
楼秋月解释:“也不算主动送上门,我只是一向对季部长的执法决心有信心。”
与其越陷越深后被找上门,不如有点眼色。
金川九:“希望你今日之后,也不会后悔之前的决定……”
话音未落,金川九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楼秋月也做了个噤声的收拾。
走廊尽头隐约可见人影的痕迹,手电筒的光扫来。
阴影中,走出一位穿着特事局制服的人。
那是六组的组员师雍。
他发现了金川九与楼秋月,持枪的右手微微抬起。
师雍扬了下眉:“二位是从监狱中逃出来……”
楼秋月主动举起手,毫不犹豫道:“是,所以请即刻将我二人绳之以法,延长看押刑期也可以。”
金川九:“……”
她觉得不可以。
难怪楼秋月一个墙头草也能在季自在眼皮底下苟到现在,还坐稳了管理局局长的位置。
对方的见风使舵技能总是让金川九自愧不如。
看一眼楼秋月,金川九咬牙举起了手。
师雍放缓语气:“行,如果二位不打算反抗的话,就跟我走。”
金川九问:“现在局势怎么样了?”
师雍停下脚步,看向金川九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