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会有“人”敢在特事局门前直接进行攻击,她立刻派人前去拦截。
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整条街彻底就进入戒严状态。
六组组长姜良光、七组组长汪为学亲自带队展开搜寻。
以特事局为中心,方圆一公里内的各个路口都被封锁,不允许进出,连房顶跟地下室都受到监管。
外面的动静引起了隔壁单位的注意,方嘉翎推开窗户,正好看到一群“管理局员工”在外面行动:“……怎么回事?单位有活动?”
同事耸肩:“不清楚,而且我不建议你深究。”
方嘉翎:“……”
他思考了两秒,决定今天也在杜鹃街二十二号过夜。
安全为上。
有人在窥探,有人在议论,也有人正在道路上疾速奔跑。
街巷中,脚步声匆匆而过,对训练有素的调查员而言,抓人属于基本功。
即使是通缉榜上的能力者,在特事局的地毯式搜查下,也迟早会露出踪迹。
作为骚乱的始作俑者,绪灯鸣其实没有跑得太远——感谢三角榕市的城建规划,杜鹃街四十四号附近的建筑并非每间房屋都有人居住。
绪灯鸣操纵着缝线娃娃的身躯,就近找了一间没人的屋子踹开,抬手将师雍扔到了里头,同时在门口挂上了[受到命运祝福的经营许可证]。
经营许可证有两个功能,其中功能一尚未激活,功能二则可以制造出一个极难在现实中被探测到的独立空间。
绪灯鸣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不被打扰的空间。
许可证瞬间生效,原本的房间变得虚幻,覆盖着泛黄墙纸的墙壁表面出现渗水的痕迹,角落处的缝隙被苔藓类植物的尸体填满。
数秒的功夫,屋子就变成了一个大小为五十平米的半废弃空房。
空房的墙壁上虽然有窗户,但透过窗户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浓郁雾气,就算师雍醒来后将脸贴在玻璃上往外眺望,也无法借此判断方位。
绪灯鸣并不指望自己能从调查部的重重包围下闯出杜鹃街,她只希望系统出品的道具能像介绍的一样有效,在关键时间发挥难以被探测到的作用。
布置完防范措施后,绪灯鸣走向师雍。
特事局那边在训练时有教导过调查员在不方便的情况下如何依靠疼痛唤醒昏迷的同伴,目前条件有限,绪灯鸣只好在师雍身上简单实践了一下自己的学习成果。
神经末梢传来的刺痛让师雍疼得一哆嗦:“嘶——”
他在彻底恢复意识之前,就不由自主地呛咳了起来。
苏醒后的师雍觉得自己身上哪哪都疼,嗓子里满是血腥味,连唇角也破了——当然最后这块被他自己的牙齿给磕的。
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师雍吃力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他看见方才那位从雪堆后跳出来并毫无理由地揍了自己一顿的怪物目前就站在面前,正用冰冷的目光一霎不霎地盯着他。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不像杜鹃街,师雍一时间拿不准自己到底昏过去了多久。
同事们居然没有拦住这家伙吗?
“……”
可能是挨打后的后遗症,师雍与怪物四目相对时居然觉得有些眩晕,仿佛仅仅是直视的行为,自己的精神都会遭遇侵蚀。
绪灯鸣见师雍醒了,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并强迫对方张开嘴,将[以防万一的诚实药剂]给人灌了进去。
师雍弯下腰用力呛咳,可药水入口后就迅速被吸收,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呕出。
他还想要催吐,却被缝线娃娃及时踩住了手。
“我们都知道这样做不会有效果,请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
怪物的措辞并不野蛮,和冷酷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声线相当复杂,像是将不同的人硬生生糅合在了一起。
师雍莫名觉得,这具躯壳中包含的灵魂或许不止一个,自己方才遭遇的其实是群殴。
为了保证后续对话顺利,绪灯鸣趁着师雍还没恢复力气,干脆地卸掉了他的关节,随后盘腿坐在了地上,礼貌道:“我可以杀掉你,却没有,你应该能感觉到我的友善。”
师雍露出一丝嘲讽:“这个,说实话并不太能。”
绪灯鸣:“我其实不打算伤害你,也无意冒犯季部长。”
师雍扬起眉毛:“特地提到部长……难道你畏惧薪者?”
他说话时,语气还带着一丝挑衅,仿佛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袭击者的掌控。
绪灯鸣:“我与薪者之间没有恩怨,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会让你活着离开。”
师雍看了绪灯鸣一会,唇边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变得十分平静:“那么,还是建议你直接杀了我。”
绪灯鸣的视线落在师雍身上:“我有想要知道的消息,你也有。问答是双向的,你可以利用现在的机会打探我、调查我,我们之间的对话很公平。”
从缝线娃娃喉咙里逸出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诱惑之意,她说中了师雍的心事——作为调查员,师雍当然想知道对方背景跟目的。
还有方才让他失去对血肉掌控的奇异能力……
绪灯鸣此刻的声音竟显得有些柔和:“为了更好地合作,你可以第一个提问。”
师雍拒绝被绪灯鸣询问,却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提问机会:“所以你侍奉的是谁?”
“……”
缝线娃娃面无表情,绪灯鸣的灵魂却在使徒的躯壳里露出了微笑。
有时候,问题也可以是线索。
第84章
世界的另一面逐渐展露在绪灯鸣眼中, 特事局中存在大量保密文件,可惜以她的资历,想要获得阅读权限, 还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
严密的规章制度偶尔会让绪灯鸣觉得束手束脚, 她需要一点创造力跟冒险精神。
师雍在特事局中的职工等级要比绪灯鸣高, 还有一位担任组长的堂姐,知道的秘密当然会更加丰富。
他在发现自己被带到陌生区域后,表现出的细节也让绪灯鸣觉得很有意思。
师雍首先问她,侍奉的对象是谁。
“侍奉”这个词汇很特殊,让绪灯鸣联想到了档案中关于神明的介绍。
档案告诉绪灯鸣,神明并不存在,但信徒是存在的。
系统也介绍过,缝线娃娃是预备使徒。
绪灯鸣觉得师雍应该是看出了缝线娃娃的身份。
想到这里,绪灯鸣脑海中升起一个念头——神明当真并不存在吗?
师雍还在等待回答, 绪灯鸣不能思考太久, 免得被对方发现自己在相关知识上的匮乏。
她垂下视线,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虔诚与神经质:“我的主人是一位和你们有着共同敌人的存在。”
她无法完全确定侍奉对象指代的是什么,只用“我的主人”含糊了过去。
师雍微微迟疑:“那么你是‘蛾’的追随者?”
同样不知道“蛾”是谁的绪灯鸣平静摇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师雍:“不是‘蛾’的话,难道你信奉生命?”
作为血肉与生命的能力者,这句话他说得有点缺乏底气。
毕竟面前的怪物怎么看也不像他的同类。
绪灯鸣再次否认, 她缓缓道:“我并不是血与肉的信徒——好了, 你已经提了三个问题,现在轮到我了。”
师雍闻言,毫不客气地指出问题:“可你根本没有直接告诉我答案。”
绪灯鸣笑:“所以我让你用数量弥补了下质量, 连续猜错两次可不是我的问题。”
师雍:“……”
他想终止问答游戏,可面前的怪物已经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师雍回想自己的经历,发现居然完全没法判断对方能力该归属于哪个类别。
直觉告诉师雍, 这个答案非常重要,甚至可能影响特事局接下来的命运。
绪灯鸣不紧不慢道:“你可以放心,我的问题不会伤害到特事局的利益。”
师雍:“那你选择的提问方式还挺特别。”
绪灯鸣:“我希望知道,师薰组长记录过的存在中,有哪些是会让你们觉得有着严重威胁的?”
“……”
怪物的话让师雍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一提及堂姐的名字,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在“家园”工厂中遇到的袭击——如果怪物打算对付袭击案的幕后主使者,那它跟调查部的确有着相同的敌人。
绪灯鸣注视着面前的同事,并未动手催促。
药剂可以让师雍诚实,却没法强行撬开对方的嘴,共同的利益才能让他产生交流的意愿。
交流是妥协的第一步。
绪灯鸣眨了下眼,关掉了[观察之眼]。
能力者的命运比普通人更难解读,为了维持精神状态,她只会偶然看上一两眼。
对方已经开始动摇,过分催促反而会起到反效果,她只需要耐心等待。
师雍慢慢开口:“师组长记录过的敌人有很多。”
在敌人面前,他没有用家庭中的称谓来称呼师薰。
师雍:“我对师组长的记录信息并不完全了解。”
绪灯鸣柔声:“可以只说你知道的,别的……别的我再想办法。”
师·并不希望对方继续想办法·雍:“你干嘛不通过正常渠道跟特事局联系?”
绪灯鸣看了师雍一眼:“我这样做很奇怪?难道你会想不明白为什么?”
师雍:“因为,因为你的主人还在成长当中,并不希望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祂被牵扯到师组长的事情里是一个意外……这件事中有某个部分让祂感觉到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