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继续使用吗?她没说。
yes or no?执微:or。
一加二等于几?执微:加。
危颂颂吸了下鼻子。
她只听懂了最后的疑虑这个词的意思。
可她也是竞选人,她没法承认她听不懂啊,她不能要求执微再解释一下。
一旦她那么说了,她就暴露出了她弱于执微的这个事实。
危颂颂连着两个问题都说不上话,转移话题都变得生硬了,说话的节奏也乱了一些:“呃,那,对于目前的选民需求,你怎么看呢?执微竞选人。”
执微都没怎么听清问题。
她只听到了“怎么看”这个关键词。
执微:“整合生态闭环,明确价值回钩,其中需要仔细看顾效能防溺,归统沉淀,多维度立体化地将需求落实,看顾每一点细节。”
执微说完,望向危颂颂,她看见危颂颂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执微想,她说起这些破烂玩意儿真的是太顺嘴了,脑子都没怎么反应了,嘴巴已经突击出去二里地了。
她后悔了。她说一点儿糊弄糊弄就完了呗,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小狗神眼瞧着都无言以对了,她怎么输给小狗神啊?求教程!
执微迅速地思考着。没事,还可以救!之前是正常发挥,体现她如正常竞选人一般的对于选神的重视,后面她就可以摸鱼了!
快,攻击她最薄弱的地方!执微想,这回她是真的不回嘴了!
危颂颂也提起最后一股子心气,振作起来。她面色冷峻,蹙起眉毛,姿态颇具攻击性。
“但是,执微竞选人,即便你对选民好到了极点,那又怎么样呢?”危颂颂说,“唯一神统领星际,意味着权力集中,难道分权而治不好,一定要集中于一身,再迎唯一神吗?”
执微在心底猛地叫了一声好。
好问题!好小狗神!小狗神威武威武万万岁!
执微立马接住了这个话茬,减淡了一点微笑,故意在表情里掺杂了一丝淡漠:“你说的没错。”
她这么回答。
危颂颂被这坦然的态度震惊了。危颂颂:“抱歉,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不会解释。”执微故意说。
不会。
不是主动选择不解释的那个不会,是她真不会。
危颂颂张张嘴,又闭上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执微就这么承认了?
承认她对于权力集中的渴望与野心,承认她担负星际所有责任的勇气与壮志。
所有的神职归于一身,那是多么恐怖,而震撼的局面。
这种对于自身品格的笃定,而不屑于辩解的态度,简直是在叩问在场所有人的心灵。
可以信任她吗?她这样问。
危颂颂明白,她打不过执微了。她想,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这种稳健的心态和格局了吧。
按照常理,执微应该攻击危颂颂的纲领了。
但执微想故意摆烂,想排名后滑。于是执微不忽悠人了,改说真心话了。
她认为之前她的做法和结果老是南辕北辙大劈叉,一定是因为她总是在糊弄人忽悠人,嘴巴上搞些互联网大厂的黑话,在那里自由发散。
说那些安全,执微也意识到了,所以她琢磨着,那不说那些,是不是就危险了?
小小的危险一下就可以了,搞个几十名,过两个月就可以被淘汰了。
执微开启了美好的幻想。
她难得诚恳地望向危颂颂,感慨地说:“在我竞选唯一神的时候,遇见了竞选小狗神的你,危颂颂竞选人,你的纲领真的很造福众人。”
“一个属于自己的可爱生命,会教会人类陪伴、忠诚与爱。”
执微叹了口气,对着危颂颂眨了眨眼睛。
她的目光里看不到一丁点儿的挑衅与冒犯,全然都是真诚动人。
她轻轻地说:“我要怎么说呢,我真的很喜欢小狗。”
在危颂颂面对着执微的纲领,刁钻刻薄地提出了几连问,且毫无后续的探讨,明显就是在为难执微的时候——
执微对危颂颂说,她很喜欢小狗,很欣赏危颂颂的纲领。
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近乎于是一种胜者的宽宏怜悯,偏偏又亲切自然,并不显得高高在上。
她这话一出,这姿态一做,台下的观众和星网上的选民,都震撼于她的躲避退让。
那是一种体贴与照顾。
在执微因为不肯走贵族那侧的坦途,选择更艰难的道路,于是排名低于旁人的时候,她依然接纳着一切发生的事情。
不执拗,不偏激,不激进,比起胜者或者竞选人的身份,她更像是众人的朋友。
这个众人里,甚至包括了被她鼓励到的危颂颂。
危颂颂站在那里,心头堆满的草芥在执微的一个目光下,已然疯长起来。
“我明白。”危颂颂低下了头。
执微:……你明白什么?
啊?你又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你的肯定背后的深意,执微竞选人,你要竞选唯一神,自然有吞天吐地之能。”危颂颂轻轻地说,“我与你相比,实在过于微小,如同广袤宇宙与细小尘埃。”
执微:……这怎么还有自己给自己泄气的?!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执微竞选人。”
危颂颂坚定地说:“我不会停止对你的研究,我会解读、分析、学习你的一切,靠近你,我向神明发誓。”
执微:“……救……就挺好的。谢谢你。”她心情复杂,心绪崩塌。
啊,小狗,真实的毛绒绒的小狗,怎么没有摧毁咬烂她的虚幻言论?!
执微神情微妙,直到退场后,她也没提起精神去看她俩的实时排名变化。
安德烈激动地迎了上来,兴奋极了,他此刻很像小狗,像那种毛很长的巨无霸拖把狗。
执微正要和他说话,身后却有人叫她。
“执微竞选人。”是很熟悉的,才听过的声音。
执微回身,看见危颂颂冲着她走了过来。
危颂颂的副官跟在她身后,远远站住了,没再走近。他的神态也并不焦急。
毕竟以她们二人的排名,二公是稳过的。
这又不是她们二人的生死淘汰赛,对于最后危颂颂心态稍微崩了一些,副官只会心疼,不会怪罪。
危颂颂过来和执微说话,下了演讲台之后,她活泼很多,也流露出更多更饱满的对于执微的喜爱。
她真诚地赞美执微:“你的纲领才是选民应该追随的步伐,执微竞选人。”
“我很荣幸成为竞选人,但是和你在做实事比起来,我只能被组织安排纲领去选神。”
执微觉得捏狗反而是实事,她的纲领,全是务虚,哪里有半点实事?
危颂颂还感慨呢,又是感慨,又是遗憾:“如果你是子午的竞选人就好了,我一定是你最好的刀子,最忠实的副官。”
她宁可为执微做副官,她就是这么赞同执微的理想主义。
安德烈听着,直接忍无可忍,无法再忍:“我有耳朵哦。”他低沉着声音,坚决地提醒。
执微笑了起来。
但她也留意到了,危颂颂嘴里说的,“被组织安排纲领去选神”这句话。
执微知道大组织一般会为竞选人规划、分配、设计竞选纲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竞选人聊起这方面的话题。
“你的意思是,并不是你提出这个竞选纲领的,是吗?”执微问。
危颂颂说:“我的纲领?我这个是子午的。”
危颂颂察觉到执微不太了解这方面,体贴地避开了她的荒星出身,详细地为她解释。
“传袭纲领,就是这个竞选纲领本身挺好的,只是选不上,但获得了组织中高层的肯定和支持。”危颂颂说,“所以许多届选神里,组织都会用这一样的纲领来竞选。”
“我就是从前辈手里继承到的这份纲领。”
危颂颂回忆了一下,也说道:“大组织里,尤其是银红,这种传袭纲领很多。”
安德烈也肯定了危颂颂的话。
“维诺瓦的有些传袭纲领也很好。”他说。
执微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她礼貌地对危颂颂道谢,和她又说了几句话,然后道别分开。
和危颂颂分开后,执微坐到一旁的台阶上,面色有些凝重。
安德烈凑过来:“哇,你表现得特别好的呀,主官!威严里带着仁慈,悲悯里带着气场,是所有竞选人里最受瞩目的那个!”
“星网上好多评论,我觉得都说得可好了,我调出来给你看,主官,都可会说了!”
执微没在想那些。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传袭纲领是捏小狗。”她呢喃着,近乎自言自语。
“我不是说小狗咪没有诱惑力,我只是觉得……”
那是子午,银红中的子午,维诺瓦的对家子午。在维诺瓦的麦特欧试图复现旧日辉煌的时候,子午的危颂颂在捏小狗。
倒也不是不合理,毕竟危颂颂不是子午的主捧竞选人,她不像麦特欧那样,吃那么多资源,仿佛就是维诺瓦的代名词。
但,执微从小狗的诱惑里醒来,细细思索着捏小狗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