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未细看,此时一品竟觉得赵兄这耳坠实在别具一格。”
“等你死了,我定会小心收好,带回合欢宗细细把玩。”
赵离弦不算是能在战时轻易被激怒的对手,但林琅话音方落,一道剑意就直冲他的嘴门割来。
林琅瞳孔一缩,这个速度之下避闪不及,竟是真就让那道锋锐剑气落入嘴里。
接着好似吞下万刃,世间再无事能阻碍他的一张嘴被割烂。
千钧一发之际,林琅的双唇之间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
那花迅速盛放,层层叠叠如神女裙摆摇曳,将林琅本就出尘的容貌装点得艳丽。
他从嘴里摘下那朵花,脸色有些苍白,心中庆幸赵离弦此刻攻击威力掉了境界,否则这张嘴真险些不保。
却仍继续挑衅道:“看出来了,赵兄死也不愿割爱。”
“可我就喜欢夺人所爱,那便更要想办法收入囊中。”
赵离弦冷笑,正欲从他体内制造剑气两人刺穿,经脉中的爆炸又出现了。
这次威力比之上一次又增加了一倍。
但仍不算困扰。
赵离弦视线落在手中法杖为菊的合欢宗修士身上。
对方一身黑袍,宽大的兜帽罩住了面容,显得神秘沉默。
被赵离弦注视着,也未像先前的兰修一般洋洋得意,自满于法则生效。
只默默的配合林琅以及同门的围攻,看似表现平平。
因着梅兰竹菊四魔修的干扰,赵离弦接下来终是没能真正伤及林琅。
反倒是体内灵力又炸了两三次,但与他设想的不一样。
原本他以为那爆炸威力会以倍数叠加,如此一来便是他也顶多撑十几回,那爆炸便会给他带来致命伤。
但接下来的威力升级竟不算明显。
这并未让赵离弦放松,反而越发警惕起来。
王凌波此时也双手也抓在鸟笼上,看着眼前的混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是腻了这没完没了的焦灼,林琅乎的一笑,冲赵离弦道:“罢了,再拖下去恐怕就要便宜兔族。”
说话间,他的合欢花丝霎时化实为虚,赵离弦割出剑幕防御,那花丝虚影却不冲他来。
反倒是尽数钻进了四魔修的身体里,那四人也不抵抗,任凭花丝填充自己的经络灵脉,好似成了个体现木偶,而线的操纵端则尽数握在林琅手里。
这便是林琅的法则之力——为我所用。
紧接着赵离弦便感受到了比之剑宗那两个双胞胎更为默契十足的配合。
四位合体修士仿佛成了林琅延伸出的臂膀,不论身法招式还是法相流动,均以林琅意志为行。
与操纵傀儡或死尸的邪修却不可同日而语,赵离弦甚至能感觉出他们较之被操控前更强。
如此一来,赵离弦甚至无法以速度优势完全避开林琅一行的攻击。
直到一条游蛇般的合欢花粗丝扫到赵离弦身上。
他深陷纠缠躲闪不及,结实挨了这一鞭。
刹那间,先前在体内爆炸过的各处串联成型,赵离弦透过内视,竟看到一个繁复的法阵,生效在了他元婴之上。
林琅咧嘴一笑,露出森然的牙齿:“抓到你了。”
第122章
那个法阵微光一闪, 便直接没入了元婴深处,赵离弦下意识的想要将其剥离, 不料灵须方一触动,一股刮骨剔魂之痛便叫他心神震颤,差点没躲过竹修的一缕攻击。
紧接着,他的灵络寸寸炸开,好似要崩溅成齑粉,堪比生挖灵根之痛。
待体内爆炸结束后,赵离弦原本充盈的灵库霎时消了一大半,且整个人像是漏风的筛子,灵力仍在飞速泄露。
若说先前的种种手段仅是限制他境界与攻势,那么这一击的引爆, 却是实打实的伤筋动骨。
赵离弦身姿仍旧挺拔屹立, 身上却是鲜血外溢, 将他黑色的外衣染出一股不详的潮。
林琅脸上总算露出满意之色, 多日来的屈辱憋屈和担惊受怕因此刻赵离弦的惨状消散大半。
倒也没有疏忽大意,几人成列阵之势将赵离弦包围。
林琅畅快道:“在得知你法则之力那时, 我便布下此战术,怎么样?可还受用?”
赵离弦的法则之力初次现于人前是大半年前与刀宗的首宗之争。
此时赵离弦身上的灵气泄露无法通过收束修复灵关止住, 他只得在自身体表罩下一个隔绝法阵,强行调整灵力的运行。
虽剧痛, 但好歹恢复了些许行动力?
赵离弦看着林琅冷冷一笑:“既是为我而设, 就不该在这么早露出来。”
林琅闻言, 突然面色一怔,接着深深的看了赵离弦一眼。
原来他脑子里竟生生的改变了一段记忆。
那段记忆中,原本在与他鏖战的某个时段,赵离弦突然毫无由来的转而杀向菊修。
那个时间赵离弦还未承受这一环接一环的削弱, 攻势状态均是全盛时期。
对方猝不及防且毫不留手的情况下,几人根本拦不住他的速度,林琅新的记忆中眼睁睁的看着菊修死于赵离弦的剑下。
这段记忆取代原本记忆的同时,几人下意识的看向菊修的方向。
对方的黑袍微微晃动的,接着整个人倒地不起,全无了声息。
赵离弦确认对方死后松了口气。
却见林琅眼神复杂死死的盯着他,半晌才似叹似妒道:“没想到你竟能改变因果。”
这世上并非没有掌握时间类法则之力的大能。
但这些人对于时间的操控也只多半用于战时的先机操控,扰乱敌人对于时间和战况的感受,对于已然发生的,形成因果的事是无力改变的。
当然仅是如此,于争斗中也是强悍无比的能力。
却没想到赵离弦竟能改变因果,诛杀还未在他身上布下阵点的菊修。
如此一来,菊修一死,那么他身上的致命杀阵也就不攻而破,甚至他全身也可恢复到未伤状态。
然而菊修没了声息,赵离弦却仍旧那副凄惨的模样,没有半分好转。
忽的他听到一阵戏谑的笑声。
林琅这声酣畅淋漓,从赵离弦这里找回的场子彻底宣泄了连日的抑郁。
他开口时声音仍带着笑意:“你真当我林琅行事这般粗糙?特地为你而设的杀局竟还会留给你破解之机?”
“菊修的法则之力便是专克你而生,一旦让他布下阵点,即便你的神魂意识在时间里来回反复,也无法摆脱。”
“即便是他死。”
说话间,埋在赵离弦身上的暗伤又一次催动,本就只剩三分的法力又去了一成。
赵离弦不屑嗤笑:“不存在死亡也无法带走的余势,便是你们魔祖当初布下的诅咒与宏愿,如今效用还剩下几何?”
他讥诮的眼神从菊修的尸体上掠过:“而他不过区区合体,如今已然身死,布下的绝命阵又能撑多少时日。”
若说这话的是旁人,只消堵他一句:“时日再短,取你性命足矣。”
但这对赵离弦却是例外,即便是林琅,也无法笃定对方能跨越多长的时间,与逆时回溯不同,若只是顺时而流,严格来说并非逆天而行。
无论是施展难度还是跨度范围都要远高于逆行,甚至赵离弦若能推算出法阵差不多消失的时间,直接跳跃到那个节点,便能带回摆脱杀阵的自己,扭转败势并非不可能。
但林琅的面色仍旧从容,甚至在某个沉默的一霎过后,问赵离弦道:“如何?找到何时婴咒消失了吗?”
“若体力不支看得不够远,不若再试一次?”
他如同猫戏老鼠一般,捉弄着已经被他逼入绝境的赵离弦。
而赵离弦的目光却不得不再次落回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菊修身上。
没有死亡和时间无法带走的诅阵,正如这天地乾坤也无法永存一样。
然而他已经内视了自己道体足够久的未来之后,那婴咒仍然如影随形,便只有一个可能,菊修根本没死。
或者说是没有彻底消失。
要么对方如林琅一般,有个足以替死一次毫无破绽的伴生傀儡,要么便是对方已三魂七魄为引,以不入轮回的代价死守这个法则。
如此一来,只要对方尚有一丝一魄留存世间,于婴咒来说,便算得上施咒人还“活着”。
见他神色了然,林琅心中惊叹,方才被气得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憎恶又被惜材之心取代。
干脆道:“你猜的没错,菊修有一魄存于合欢宗圣地内,只要那一魄还在,他便不算死了。”
这也就解释了菊修为何明明是合体期的境界,斗法表现却平平无奇,攻势甚至比不上寻常炼虚修士。
林琅接着道:“放心,不会杀你的。”
“我会带你回合欢宗,自此我魔界定当多一员猛将。”
至于对方愿不愿意,他的元婴如今都掌控在自己手里,便没有不愿意的说法。
赵离弦懒得跟他嚷嚷什么与魔道誓死不容的套话,正要再一次逆行,却被王凌波叫住了。
然后她走到面向他耳边这边笼子边缘,耳语了几句,林琅便见赵离弦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
紧接着他的某段记忆又出现了扭曲,这次他没有击杀菊修,而是冲着自己而来。
但林琅露出一抹狞笑,以赵离弦此时所剩无几的灵力,根本不能支撑他进入新的时间节点,于是便沿用了方才回溯的那次。
然他在真正的时间内没做出这个决定,此时做什么都为时晚矣。
林琅在赵离弦漆黑的脸色中怡然自得:“想将同生共死诀打在我身上,好叫我一同分担你的伤势进而投鼠忌器?”
“以往斗法也不见你这般天真。”
说着视线落在那凡女身上:“看来风花雪月可真把你脑子泡锈了,竟拿身家性命凭凡女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