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浓笑道:“那玉简里有什么?”
王凌波:“足以让玉素光对青槐动杀心的证据,也是足以让宋檀因他们对玉素光动杀心的证据。”
叶华浓奇道:“这种东西你是哪儿来的?”
王凌波:“小人物多年积攒罢了。”
叶华浓便知道这其中收集之艰辛,突然想起什么道:“近些时日郦家家主客居灵兽峰,为宗门灵兽全面晋阶,别有什么妨碍。”
王凌波蹙眉,郦家乃是沧州第一灵兽世家,但论豢养驯化灵兽一道,剑宗也是无法相比的。
因此大战在即,为了提升宗内灵修整体实力,自先前刀剑两宗的首宗之比过后,郦家主与一部分郦家核心人物便留在了剑宗,帮剑宗灵兽提升修为,交流心得,互通有无。
结果事情是经不起念叨的,说曹操曹操到。
才说到郦家,就有一道红色身影如雷霆般破开饮羽峰的结界闯了进来。
那人身量窈窕,红衣翻涌似烈火,座下一头目锐如刃的白虎,气势如山峦倾覆,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王凌波看轻那人是谁之前,杀招已先行而至,一声剧烈脆响,王凌波身上的防御法器应声启动,发出镜面碎裂之声。
接着透明如水的护罩寸寸龟裂,掉落飞散。
王凌波脑子这才处理过来方才的画面,那是一只虎爪的虚影。
此时郦芙明艳动人的俏脸才被王凌波看清,对方见防御法罩碎裂,轻蔑一笑:“我非叫你死在今日。”
接着她往前一指,那白虎如臂指使般一个猛扑过来,直冲她的脖颈。
但离她两人身之距,又一屏障自动触发,那能抵挡化神一击的防御,这凡女手上竟不止一起。
此时叶华浓也反应了过来,她手中出现一枚丹丸,两指一捏,丹丸破碎间一股浓烟将整个峰顶笼罩。
以郦芙的修为,竟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哪怕是先前离自己不足一丈的王凌波。
于此同时郦芙还感觉到自己灵力正在流失,身旁的白虎情绪也逐渐变得躁动。
郦芙冷笑:“雕虫小技。”
她手中发决一掐,灵力成衣笼罩于身,隔绝了那白雾的侵蚀,有拍了拍白虎脑门,白虎原本有些涣散发红的眼神立马清明起来。
接着虎尾甩动,密织如网,呼啸的鞭声响彻饮羽峰顶。
在这灵力织结的密网中,郦芙很快确定了二人的方位,转头狞笑一声,跳上虎背,呼啸一震,感受到那两人痛苦掩耳却无用的震颤。
郦芙连人带虎扑杀过去,然后就在分明感受到对方身影处扑了个空。
下一秒,她坐下的白虎四肢踏入实地,触感竟异于方才踩踏的地方。
地质不像饮羽峰顶玉石板那般温润平整,而是柔软湿润,什么东西划过腿痒痒的——
是草丛。
眼前白雾散去,郦芙发现自己与白虎竟在草丛里。
转眼一看,四周哪里还是饮羽峰的风景,分明是个从未见过的山坳。
接着画卷收起的声音响起,郦芙顿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是创世图,她被关进创世图里了。
王凌波收起手里的创世图,犹觉得不保险,掏出一根束卷的书绳,那是赵离弦炼制的稀奇古怪的法器之一,原本是拘束修士之用,长短倒可随意变化。
这是赵离弦近年之作,以他的修为,定然是奔着炼虚合体以上的修士去的,因此郦芙被诱进去了哪有逃出来的理。
见真破不出去,郦芙在里面破口大骂:“卑鄙贱人,你关得了姑奶奶一时,关得了一世吗?”
“待我出来不将你碎尸万段泄不了今日之愤……”
王凌波懒得理她,将创世图画卷往旁一扔便不管了,这还是之前两宗比斗那一册,之后王凌波以新鲜为由问赵离弦借来研究。
赵离弦手松,她巧立名目扒拉了不少好东西,没料到用在了这儿。
不过这位郦家大小姐也当真是精力旺盛,一个人不带喘气的骂了一盏茶的功夫,没人搭理也不带停的。
第一个赶过来的是姜无瑕,他一来看见王凌波和叶华浓悠闲品茗,哪有一丝被高阶修士摧残的狼狈,面色一怔。
王凌波轻笑:“姜公子可是有事?”
姜无瑕:“我听说郦姑娘气势汹汹去了饮羽峰,怕她惊扰王姑娘便来了。”
第74章
从郦芙过来到中招被诱进创世图, 再到破口大骂快两盏茶时间,若指望别人来救, 王凌波怕是人都凉透了。
她似笑非笑道:“姜公子出现的时机总是那么合时宜。”
姜无瑕也有些讪讪,心中暗骂郦芙没用,收拾个凡女对方一丝血皮没刮伤不说,自己反倒被坑进去了。
在凡间的事其实依姜无瑕和荣端的看法,也是有些震怒的,只是这份情绪在大师兄的淫威和小师妹那个当事人的痛彻心扉面前,好似显得平淡无波一样。
倒不是他们对宋檀因有多深的回护之情,而是比起王凌波,他们与宋檀因才是天然的阵营,王凌波这么凶残的剪掉宋檀因在凡间的爪牙, 甚至说动大师兄参与其中, 简直一个杀人诛心。
谁能保证日后有冲突之时, 她会不会以同样冷酷的方式对待他们?
因此在得知郦芙闯进饮羽峰的时候, 姜无瑕并未急着赶过来,只是到底没料到会是这样。
大师兄对此女偏爱, 留给她的自保之物定是不少,他有预料, 对方怕是吃不了什么大亏,但一个化神修士, 面对一个凡人京能把自己坑进陷阱中也是闻所未闻。
心中腹诽嘴上还是带笑道:“郦姑娘素日与小师妹交好, 此番应是听了外面闲言碎语挑拨, 这才做出冲动之举。”
“我替她向王姑娘赔个不是,王姑娘便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王凌波这厢还没怪姜无瑕嘴皮一碰就要她将上门打杀自己的人轻轻放过,创世图中的郦芙反倒是先跳起来。
“姜无瑕你个废物,你凭什么替本小姐赔罪, 她配吗?”
“你也是姜家出来的公子,平日行事温吞畏缩就罢了,一个凡女你在忌惮个什么?若我是姜姨我也不待见你,尽学些凡间的窝囊气。”
王凌波本还想坐看二人绕个来回,但姜无瑕的反应却让她精神起来。
姜无瑕在王凌波印象里,一贯是个情绪稳重,几乎要到唾面自干的人。比之容易被激怒挑衅的另外三个,姜无瑕的养气功夫强了十倍不止。
便是偶尔冲突被她当面羞辱,对方也大多表现克制。
这样一个人按理说本该不会将这等粗浅混不吝的叫骂放心上的,可王凌波就在方才,看到了姜无瑕脸上前所未有的阴暗表情。
他五官并无什么变化,许是因为郦芙嘴快的原因,他甚至嘴角上扬,五官舒展,还带着谦和有礼的笑。
但就那一瞬,姜无瑕的眼神变得扭曲刻毒,像是要把人卷进去绞成残渣,放在他尚且温谦带笑的表情上,尤为可怖。
接着姜无瑕看着创世图,也可以说透过创世图审视郦芙的眼神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专注,幽暗,原本没有多少攻击性的桃花眼微眯,流露出针刺般的攻击性。
这是捕食者看待猎物的眼神。
即便整个过程只在两息之间,姜无瑕便迅速收敛,但仍是被王凌波捕捉到了。
她心中玩味,琢磨方才郦芙的话有哪些不多,其他骂人温吞窝囊的,于姜无瑕来这么说他的不是一人两人,不应是这里戳中他的逆鳞。
那便是关于‘姜姨’‘凡间’这等词里包含的,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时。
姜无瑕接着开口了,声音还是温和包容道:“郦姑娘别闹了,檀音如今伤势严重,你就不担心吗?”
“她可不是单纯受击昏迷,回来时我们已经检查过了,那魔修歹毒,已是将檀音灵根尽废,虽是有师父和大师兄倾力相救,但结果如何显现怎么都说不准。”
“约莫多则几个时辰,师父那边便会结束,倒是大师兄回来更不会轻易罢休,你受困图中便不去看小师妹了吗?”
郦芙闻言对好姐妹的担忧顿时压过了意气之争,声音拔高道:“什么叫灵根尽废?檀音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你们是死的吗?赵离弦是死的吗?魔修是怎么越过他重伤檀音的?”
姜无瑕:“这便得你出来之后细说了。”
郦芙也不愿隔着创世图叫喊这些本该私密分说的事,便嗫嗫嚅嚅的不再叫骂了。
姜无瑕这才面对王凌波道:“王姑娘,这些时日郦家一直在此替我剑宗助修灵兽,郦姑娘今日所谓虽是不妥,但还请王姑娘看在宗门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
不待王凌波表态又加了句:“如此一来大师兄也不必左右为难。”
王凌波自然也懂,赵离弦在宗门内尚且不能随心所欲,若将宗门利益摆在面前,他这个大师兄态度上至少也是以大义为先的。
郦家此番对剑宗所助不小,整个宗门都是欠着人情的,便是赵离弦在此也不好发作太过,就更不用说王凌波这个依附赵离弦的凡人了。
且以她的身份自是得以赵离弦为先,断不能让他在宗门内为难的。
王凌波倒也痛快,姜无瑕说到这份上,她便直接将人放了出来。
一出来嘴上又张狂起来,斜睨着王凌波冷笑道:“算你这次捡回一条命。”
王凌波笑眯眯道:“郦姑娘别的不好说,这张嘴定是全身上下修得最硬的地方。”
“若无姜公子说和,郦姑娘此时且还在创世图中吃罡风呢。”
郦芙又怒了,大骂:“贱人,本小姐活了几百年,头一次见识你这等下作腌臜物。”
“为了争抢男人害人家满门,还唆使赵离弦那般对待檀音,心思歹毒手段肮脏也算让人大开眼界了。”
王凌波不为所动:“承让了,比不得郦姑娘媚强凌弱,自得虚伪。”
郦芙柳眉倒竖:“你说什么?”
王凌波玩味:“不是吗?郦姑娘既能说得这般清楚,想必对淳京发生的事并非常人那般一知半解。”
才回来这么一会儿,赵离弦没与人交流,王凌淮嘴里的角度不可能是不利于她,那便只有姜无瑕和荣端两个亲历者了。
看姜无瑕与郦芙的言语来往该是没有提前商量,那便只可能是荣端跑去郦芙面前撺掇的。
王凌波接着道:“如此郦姑娘便该知道,杀温氏者乃淳帝,牵制宋姑娘者为神君,我再有万般算计也不过是顺水推舟。”
“他们二人但凡有一个不作为,宋姑娘也不会有今日下场。若论主责,首当是他们二人。”
“可郦姑娘既不敢立马冲到淳京,拼着天道反噬修为尽毁的风险杀了淳帝,又不敢正面与神君一战,质问他缘何不顾多年情谊联合外人算计。”
“倒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叫嚣打骂,真不愧化神大能,叫人大开眼界。”
郦芙根本没想过有人竟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分明是她算计得人血流成河,怎么叫她一说反倒成了别人不堪?
郦芙被气得翻白眼,王凌波还不放过她:“方才说姜公子出现总是恰到好处,其实不然。”
“比起郦姑娘对时机手拿把掐还是略逊一筹的,这不就看准了神君不在饮羽峰,着急忙慌的就过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