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指腹摁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划,他的血涂在她唇上,原本只有唇间一点红的嘴唇,被整张涂满,鲜红妖冶。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苍清连声音都抖了几分,吼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他是怎么唤你的?阿清?小仙姑?”
赵隐蹲下身瞧她,眼神一瞬间变得澄澈起来,竟与李玄度更像了几分。
连语气声音都几乎一模一样,“阿清,留在我身边可好?”
苍清心中对他的抗拒感轰然消失无踪,差一些就要回一句“好”,她移开视线不愿再瞧,“你真是个疯子!”
“我是疯了!”他的语气忽而激烈起来,可不过一瞬又放缓,眉头轻轻聚拢,染着淡淡哀戚。
“他只教我爱你,却让我求而不得。”
他抬手在她眼前轻轻拂过,苍清原本清明的双眼渐渐失焦,直愣愣盯着地上那碎裂的玉钗,温和却无神。
他说:“说你喜欢我。”
苍清带着血渍的嘴唇轻轻张合,跟着说道:“说你喜欢我。”
“不对。”他像是在教一个刚启蒙的学生,一字一字,极其耐心,“我、喜、欢、你。”
她也跟着说:“我、喜、欢、你。”
他眼里露出欣喜,像个得到了糖的小孩,将她的头转向自己,“看着我说。”
桌上红烛光影摇曳,照印得她那双散了神的眼温柔似水,就如真的在看许久未见的心上人。
他说:“玄、郎、我、喜、欢、你。”
二人对视着,她跟着说:“玄、郎、我、喜、欢、你。”
他又问:“你喜欢谁?”
她答:“玄郎。”
“谁是玄郎?”
“……你。”
他循循善诱:“连起来该怎么说?”
“玄郎我喜欢你。”
赵隐站起身,将两眼无神的她揽进怀中,眸光讳莫如深,“苍官,我也喜欢你。”
这回并非哄你。
从前就该真心实意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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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赵隐的真实身份,可大胆猜一猜。
所以城隍庙中一地尸体不是李道长杀的,他不杀人的。
树上开花:《三十六计》第二十九计,借局布势,借助某种局面(或手段)布成有利的阵势,兵力弱小但可使阵势显出强大的样子。
第197章
城西破旧的城隍庙。
数十具尸体混在颜色鲜艳毛茸茸的狮衣中, 四处乱溅得鲜血将这些代表着喜庆的狮衣,变得触目惊心。
满地血污。
穿着官靴的双脚从空中稳稳而落,脚尖先点地, 踩进院中一滩血泊中。
李玄度手中的剑仍旧指着前方,他其实一剑就能划开姜晚义的咽喉, 但他没有。
他下不去手。
看着眼前这个他视作朋友的人,多少次想问问“为何非要背叛”,最终都化作一招招剑式。
姜晚义握着刀的右手包着一块“红”帕, 正滴滴答答地在渗血珠, 他的身上也有浅浅剑痕,不严重,只划开朱色傧相服,露出了穿在里头的玄衣。
他将刀换至左手,说道:“我并不知三娘在何处,那棺木并不在我们计划之内。”
李玄度的剑朝着他挥出, “我还能信你吗?”
姜晚义的反手刀用得并不好, 堪堪避过凌厉剑气,“没有人会傻到在这个节骨眼上, 杀了浮生卷的主人。”
显然李玄度手下留了情, “我知道,但得到她就得到了玉京。”
他只是不明白还差一件神物,为何如此早的就对她出手,该先除掉他才万无一失。
思及此,眸色微闪:“你们已经找到最后一件神物所在?”
对于这个问题姜晚义并未作答,算作默认,只道:“你该去查其他地方了,不该再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李玄度抬眸随意瞥了眼四周屋顶, “一拨接一拨你也没打算真让我走。”
“对你而言,费点时间总能走脱的。”姜晚义执刀近到他身前,压声道:“我可以陪你演。”
“演?”他冷笑一声,“姜爷确实好演技,骗我们许久。”
李玄度心里憋着气,气他辜负他的信任,“为何非要选今日?!”
“我让你改期了。”姜晚义低声说道。
“这一日便是你所提议,你若真当我是兄弟,完全可以终止行动,你若不当我是兄弟,我改哪日你都会行动。”
他其实也在赌,赌姜晚义会选择他们。
“姜晚义,作为夏公主之子,西夏族子,你在西夏有说话权。”
刀剑相击,铮声轻响,久久不衰。
二人侧身对立,姜晚义一手握拳,撑着握刀的那只手肘,横刀竭力抵住月魄剑的威势,“我一直在提醒你。”
“那又如何?”李玄度的剑竖着砍在夜影刀上。
从客店的鬼新娘,到喜轿前递出的平安符。
他是一直在提醒他。
符是姜晚义所画,为了提醒他轿子里有其他人。
新娘霞帔披身,连货郎包都交予白榆,不会无缘无故手中多一张他人所画平安符。
若是姜晚义亲自布局,绝不会如此画蛇添足,也不知是如何哄金照铃照做的。
李玄度其实都知道,可……
“都不如你亲自收手!”
刀剑分离相交,你来我往间,铮声不歇。
三足鼎立,长公主和白榆还算与他们目标一致,目前不算敌人。
都知今日会有一场战,若姜晚义不行动皆大欢喜,若行动便一举端掉此处的西夏据点。
李玄度自信打完他还来得及娶亲。
偏出了岔子。
横生出三方势力外的人带走了她。
不知目的,不知何人。
再一次刀剑相击时,姜晚义忽而问他,“你手腕怎么了?”
“不关你事。”李玄度收剑一个旋身换了招式。
他双手手腕的皮肤上,印着麻花状的粗壮红痕,疼痛难忍,似有万只虫蚁在疯狂咬噬,但他执剑的手丝毫不见颤。
他给苍清下过生死咒。
“以吾之名,以吾之身,结生死契,承尔伤,替尔死,护尔此生周全。”
所有打在她身上的术法、受得伤,都会映射在他身上。
他活着,她就绝没死。
唯有一样不好,悬心铃无险不响,风险转移,她无险,铃无声。
他寻不到她。
“吱呀——”
老旧腐坏的院门在这时被打开,一道欠欠的声音传来,“哟,姜判官怎么以下犯上同琞王打架?”
“赵殊,别演了。”
李玄度和姜晚义异口同声。
暻王赵殊也不觉窘迫,不进院,只踩在门槛上,像是嫌院中脏污,“你二人说话还挺默契。”
天近黄昏,已到拜堂吉时。
但他的新娘今日怕是寻不回了,李玄度心中甚恼,一掌击开姜晚义,翻身一剑朝暻王刺去。
暻王手中的折扇瞬出,无数银针朝着他而来。
李玄度飞身而起,脚尖点在雪白的扇面上,躲过带毒的银针,用鞋印为暻王作了幅血色扇面。
剑锋朝下一挥,剑气瞬间划开暻王的左胳膊。
暻王根本不敌他,中了一剑连忙避开再不应敌,怒吼一声。
“——发箭!”
原本安静的屋顶瞬时踩过无数脚步声,无数的箭矢朝着院门射来。
暻王:“姜晚义,你就这么干看着他打我?!!”
“不然呢?”姜晚义随手击开一支流箭,撇过头视而不见。
“虽与你暂时联手,但老子向来看你不爽,你死了最好,一想到郡主要嫁你,老子五脏六腑都在冒火,恨不能亲自砍你两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