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魄!”神剑月魄自崖底飞出,握在她手中,“我说过,得罪我的神不会有好下场,你伤了玄郎,我会百倍还你。”
玄铁锁链朝着她袭来,“咣当”击在月魄剑上,顿时断成两节。
“原来你如此不堪一击。”苍清飞身上前,掐住金娘的脖子,她勾起唇冷笑,“之前都是虚张声势。”
她手中渐渐用力,“我能叫你神魂俱灭。”
崖对面传来喊声,“放过我阿娘!不然我杀了他。”
苍清冷漠地转头望向崖对岸,她看不清,对面黑乎乎的,只模糊凭带着回音的威胁声来断定,金乔蹲在李玄度身边。
“找死?”她说得不重,但整个悬崖来回荡着这一句话。
“找死……找死……找死……死……死……死……”
几乎是瞬间,苍清带着金娘就出现在对崖,金乔身边还蹲着赵殊,二人正在争夺金乔手中的匕首。
要说今日赵殊为何这般好心,来得路上,苍清骗他说陆宸安的丹药是以毒攻毒,必须连服七日,才可性命无忧的痊愈。
带他来为的就是必要之时来克制金乔。
赵殊病中无力,抢不过金乔,但也帮苍清争取了过来的时间,她一个掌风下去,打退金乔,后者哇啦吐了口血,竟还要往前扑。
“执迷不悟。”苍清一手捏着金娘的脖子,另一手再次挥袖,赵殊却冲上来握住她的手腕,轻声说道:“放过阿乔吧。”
“你算什么东西?”烧着神力的苍清六亲不认,一把将他挥开,冷眼看着他摔在地上。
“算我求你!”赵殊喘着粗气,半爬起身以手撑地,恳求道:“算我欠你个人情。”
“你的人情?有价值吗?”苍清冷笑一声,朝着又欲冲过来的金乔颔首,“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拦住她,她自己想送死可怪不得我。”
跪坐于地的赵殊膝行几步,死死抱住金乔的腿,拦住她的去路,“阿乔!你不是她的对手,别白白送死!”他提高了音量,说完立刻咳起来。
可他边咳还在边说话,“阿乔,别以卵击石!我不想看你去送死。”
“赵殊你放开!我要去救我阿娘。”金乔奋力挣着,踢开赵殊,朝着苍清冲来,“你要杀杀我,放过我阿娘。”
苍清用两指抵住金乔的肩膀,“好个母女情深,你以为你为她而死,她就会后悔?抱着你的尸体说对不起?”
多天真的幻想。
却存在于大多数孩子心中。
金乔的身子动不了,却还能发声,“求求你别杀我阿娘。”
苍清怜悯地看着她,“想验证一下吗?”
月魄剑凌空而来抵在金乔的胸口,苍清握着金娘的手同时加重力道。
“我也给你们各自一次求生的机会,她死你活,你死她活,二位选吧。”
她的声音清冽如霜,不带一丝感情。
金乔立刻说道:“杀我!”
金娘愣了一下,说道:“杀她!”
“好。”苍清弯起唇角淡淡一笑,眸光依旧冷冽,“二位的选择一致,没有异议。”
她松开掐在金娘脖间的手,同时月魄剑从金乔的心口处当胸穿过,不过片刻,金乔水亮的双眸便失去生机。
苍清拔出月魄剑,金乔如烂泥般朝后倒去,扶住她的反而是与她露水情缘的赵殊。
“金娘,你的长女死在你的手里了。”苍清重新定住金娘,用她的前襟一点点蹭干净滴着血的月魄剑,“你有后悔吗?”
金娘瞥了一眼赵殊怀中的金乔,冷哼着转开了头。
“看来是没有,真为乔娘子感到不值。”
“她一个孽子,因我善心活了这几百年已是捡了便宜,她的生命我给的,如今不过是还给我。”金娘眼里带着恨意,“你说过她死我活。”
“说得真好,可惜你不该动我的人,我不是月华,没有慈悲心,也不是祝宸宁,从不信守承诺。”苍清冷笑着,将剑横在她脖间,毫不犹豫抹开了她的咽喉。
“苍官有仇必报。”
苍清抹掉溅在脸上的血,居高临下用剑锋拍了拍赵殊的手臂,“金乔死了,你很难过?”
剑锋上滴淌的鲜血擦在赵殊的华服上,赵殊却没反应,他摇摇头,乌黑的眼圈透着迷茫,“我不知道。”
“本仙不过是对她小惩大诫,幻术而已,你别忘了欠我一个人情。”苍清俯下身,手抚过金乔的胸口,“乔娘子,你阿娘的话都听见了吗?”
来自仙家法相的神力即将耗尽,苍清没有时间同他们玩,让母女互选也是有私心的,怕金乔太倔藏起花神真身,宁死不屈。
“花神真身在哪?给我。”
金乔被堵住的脉息舒开,她回转过气睁开眼,眼里含上一汪浅浅的水雾,她坐起身,半垂着头,良久似是解脱了般,施法从怀中取出魏紫递给了苍清。
“原来藏在怀中。”
珍惜的东西才会藏在怀中。
苍清正要接手,对崖上传来人声,这回是个男人,“后生急什么?还没玩够呢。”
与此同时,金乔手中的魏紫闪过一道光,用力从她手中挣脱开去,落地化作一容颜端庄的年轻女子,细看其实与年近四十的金娘有些像。
牡丹花神归位了。
月魄剑是神剑,若想死后神魂不散,也得用神物尽快聚魂,就如月华复生她那般,先用辞花镜滋养她的神魂,再送她去轮回转世。
没想到花神的凡躯死后,竟能直接用真身复生。
想起墓穴中滋养花神真身的血肉,苍清不自觉蹙眉,那影壁上刻得复生术到底是什么邪术?月华怎么会将这种邪术留在人间。
他真的曾经想过用这种邪术复活她吗?
来不及多虑。
对崖上的男人再次开口,“放过她,我留你师兄一条命。”
“金仙道人?”
“正是老夫。”
苍清看向花神,“他果然就是你的情郎。”
仍坐在地上的金乔,神情复杂地看着花神,轻轻喊了声,“阿娘……”
“不孝孽子!差点害死老娘,要你何用!”花神一挥袖直接将她打出了崖巅。
赵殊只来得及扯住她的袖摆,只听“刺啦”一声,纱绢撕裂,金乔摔下了悬崖。
苍清用黑洞洞的双眸盯着花神,“你为何如此厌恶她?”
花神冷笑连连,踩住连着李玄度肩胛骨的玄铁索,只道:“如今二对一,你杀我,你师兄死,你去对崖杀他,你的情郎和你师兄一起死。”
局势再次反转。
“你走吧,我不杀你。”苍清走到李玄度身侧护住他,背后的金翅收进身体里,她悄悄咽下胸中涌上来的血气,淡然开口:“人神殊途,如今你已归位,自有天收。”
花神却像是被戳中了痛处,“都怨你!多管闲事!害我多年计划付诸东流……”
“阿瑶!”对面的金仙道人出声止住了花神后面的话。
“那又如何?不服憋着。”苍清抬起手中的月魄剑对准花神,“我的神力你已经见过了,要再试试吗?大不了我舍掉一个,杀了你二人。”
她不着痕迹地揩去唇角渗出来的血,“我劝你趁我未反悔,赶紧滚。”
花神冷哼一声,闪身进了林中,对面的金仙道人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苍清仍旧站在原处,片刻后林中再听不见任何声响,才以剑支地半跪下去,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渗出来,“啪嗒啪嗒”一滴滴落在地上,溅开污泥,融进地里。
眼前越来越模糊,一片昏暗无光,什么也看不见了。
苍清抹干净嘴角的血,放下月魄剑,转身将李玄度扶起来,手摸索到他肩胛骨的玄铁勾。
“玄郎,忍着点。”
她手上微微发力,一对玄铁勾离体时,李玄度发出一声闷哼,鲜血从伤口处呼啦啦往外冒,他吐掉一口污血,盘腿结跏趺坐,双手快速结着印。
苍清将带血的玄铁钩随手扔在地上,“我走不动了,大师兄等你恢复后过去替他取。”
她干脆往地上一躺,她不止是走不动,她还暂时失明了。
李玄度已经入定,神识皆封,不会回应她。
没多久,林间突兀地响起铁索拖曳声,花神咯咯的笑声在夜间格外刺耳,“金仙说得不错,你果然又是在虚张声势。”
苍清不得不从地上坐起身,摸索着将李玄度挡在身后,“东宫许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对我们如此穷追不舍?”
“你毁了我的计划,还要问出此等愚蠢的问题。”
趴在崖边向下张望的赵殊也回过身,喊了一声,“苍清!小心!”
护身屏障在苍清身前打开,堪堪抵掉花神的招式,她立时又呕出一口血。
这一招很凶,花神显然是冲着他们的命而来。
苍清想确定花神拖曳的是什么,她瞧不见,又不能问赵殊,微微侧了侧头,试探地说道:“你是想将我们四人全杀?”
“当然。”
崖上苍清这边算上赵殊和祝宸宁正好是四人。
“赵殊。”苍清喊道,听到赵殊的回应,才顺着声音指他,“他是东宫的人,你也放不过?”
“一个不留。”花神冷着声,凉凉说道:“你若是经历过我所承受的,恐怕做得比我还狠。”
“不怕得罪太子?”
“笑话,我堂堂神祇会怕一介凡人?”
苍清笑了一下,“那金仙道人也不怕吗?”
没有听见金仙道人的回应,他不在?还是又隐在暗处?
花神稍作沉默,冷笑道:“强作镇定,你又想拖延时间,你们谁先来?”一阵锁链的哗啦声,她道:“白衣小子,你先吧。”
“不要!”苍清急道:“花神!我可以给你做养料,放过他们,仙家的神力你不想要吗?”
“好主意,”花神大笑道:“不过你说晚了,来的路上我就已将你师兄杀了。”
锁链声又一次响起,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重重扔到苍清身前,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迅速窜进她的鼻腔。
苍清双手摸索着,碰上身前那人的手,冰凉冰凉的,顺着手一点点往上,黏黏糊糊的,摸了一手血。
肩胛骨处勾着铁索,再往上,脖侧已然没有脉搏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