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他都懂。
最亲的人走了,娃子怕是还沉浸在当年的记忆中。
如此模样,着实看的他心疼。
都是做师傅的,哪有不疼的,鬼知道他们的小徒儿,这些年流落到了何方,又受了多少苦,才十五岁,可他的身上,却满是饱经风霜后的岁月痕迹。
“父亲走时,可有留下遗言。”
良久,才见赵云开口,寥寥一语,沙哑不堪。
“铁匠走时,已是神志不清,就依坐在家门口,抱着你儿时的小衣裳,神神叨叨的说着一句话:俺儿,中状元了。”
林教头尽量说的平和,却架不住赵云热泪盈眶。
……
时间,或许不是良药,却能静悄悄的抚慰伤痛。
赵云再出家门时,是来年开春,是扛着锄头出来的。
乡间的小道,他当年走过很多次。
而今再走,却非来时路上的那番心境。
村里少了很多人,也是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孩童见他,皆一脸好奇,如他当年,纯真无邪。
“我成亲你都不来,罚你一壶。”王小官凑了上来。
“喜酒,我得喝。”赵云接过,一饮而尽。
“这些年,你跑去哪了。”王小官小声问道。
“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赵云的话,还是那般沙哑,藏满了苦涩。
他恨透回家的路,太长也太遥远,远到喊一声老爹,都得去梦里听。
……
这一日的私塾,多了一个大学生。
教学的还是老秀才的孙女婉心,见赵云也坐在堂下,不禁愣了一下,但,仅只一瞬,便拿了戒尺。
即便学过的诗书,赵云依旧听的认真。
十年了,他变了,女先生也在变,比昔日少了一丝清冷和淡漠,也比当年,多了一抹婉约和秀美。
“怎的还不嫁人。”课后,赵云问道。
“等个梦中人来娶。”女先生轻语一笑。
她也时常做梦,梦见与一男子,做着羞羞的事。
他说过,有一日会了娶她,她信了,在默默地等。
……
“站稳了。”
“莫偷懒。”
武艺高强的林教头,还是那个严厉的老师。
赵云来时,他老人正在练武场,训斥小弟子。
“师兄好。”
娃子们很懂事儿,打老远便拱手行礼。
师傅说了,这位大师兄,是练武的奇才。
“许多年未过招了,练练。”
林教头挽了衣袖,甩来了一杆长枪。
“好。”赵云稳稳接下,摆出了林家枪法。
“若与我放水,师傅可是要骂娘的。”林教头正色道。
“明白。”
“看枪。”
磅!
哇……!
一招,娃子们都仰了头,是目送师傅飞出去的。
完事儿,噗通一声掉河里了,他的长枪,比他飞的更远,铿锵一声插在了石桥上。
多年过去,赵云还是那般的实在。
师傅说不能放水,他还真就没放水。
就是这一棍子,打的林教头有点迷糊。
败了,他败了,都不知哪跟哪,便一败涂地。
……
算命的师徒俩,大半夜的,都跪在了祖师爷的牌位前。
给徒儿算了三次卦,师傅险些入土为安。
他老人家,骂骂咧咧的戒卦了。
香火还得延续,衣钵传给了徒儿。
赵云倒是没戒卦,却是把天机捅了个大窟窿。
他的卦,不灵验了,再算下去,神仙都得跟着遭殃。
……
“先生,到你了。”
“老了老了,就容易犯困。”
老秀才今日不看《青瓶梅》,倒有闲情逸致,与徒儿下棋。
这,也是一门学问。
琴棋书画,得样样精通。
他也输了,在自个最擅长的领域,败给了徒儿。
这娃子,在外漂泊十年,越发不凡了,何止学啥都快,简直就是无师自通的天才。
上苍待他不薄。
他这个得意门生,不久的将来,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
“爹,我走了。”
夜深人静,赵云给父亲上了香。
还是那匹高大的马,他扬鞭远行。
“俺儿,中状元了。”
父亲的遗言,他记在心间。
此番,便是拿他个状元回来。
第2441章 无用一书生
赵云再现身时,已是千里外的渝州城了。
赶考,不报名哪行,得一级一级的往上考。
所幸,他有老秀才的举荐信,省了不少小考。
“包子,刚出炉的包子。”
“这位大爷,要不要山货。”
“店小二,好酒好菜伺候着。”
渝州城虽不大,却是尽显繁华。
赵云牵马走入时,满大街都是熙攘的人影。
不缺的是吆喝声和叫卖声,走哪都能听得见。
……
走过一条长街,赵云进了一座府院。
乡试报名的地方,进进出出的全是人。
待递上老先生的信件,他才领了身份牌。
从这走了,他又去了另一家府院。
‘俺儿中状元了。’……父亲临终前的心愿。
他不考则已,考便文武双全。
……
“三月后乡试。”
拿了文考和武考的身份牌,赵云租了一座小院。
完了,他便如一个收破烂的,在各大店铺来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