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景天地中，吾周摇头道：“你啊你，还是太慈悲了，一帮围猎劫胎之人，与你先天就是敌对，就该全杀了，填充你的道业。”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业。”季惊秋叹息，镇压心头渐起波澜的杀意。
融合了第二份天地杀劫垂青，让他的道力再攀高峰，但侵袭而来的杀意也随之攀升。
他现在，就像随时链接着冥冥中的无穷高处，其中大半杀机都引向了分身灭生那，但仍有小部分落向他处，被他以菩提树散发的禅意所消磨。
现在还只是第二份，接下来还有两份杀劫。
如果真如吾周所言放手杀戮，他怕自己到时候镇压不住这颗杀心，被杀劫趁机侵染，沦为清璇那般地步。
杀劫势大，哪怕有灭生与此界诸圣残念相助，季惊秋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
就在此时。
一股道韵洪流从远方而来，如百川汇流，涌入季惊秋体内。
原本就浩瀚如海的道力，再起波澜，与之同样而来的，还有怨念、杀念、魔念……
皆来自死在刀光之下的天王。
“这就是清璇口中的以杀养身？”
季惊秋神色微凝。
这些怨念、杀念对于一位天王而言算不得什么。
但对于杀劫临身的他而言，就像是一种引子，结合无穷高处翻涌的无尽杀意，影响着他走向一个极端。
“我觉得，你就算真的沉沦在无上杀道中，被杀劫左右，朝歌也会有相应后手，因为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只能‘选’你。”
吾周意有所指，给了季惊秋一个友好建议，
“所以你不如放手一搏，任由杀道主宰，说不定能看到另一条道途，更有可能让你当下的境界，从临时性变为‘久驻’。”
“季惊秋，你真的舍得杀劫过后，这般恢弘道力不再吗？”
吾周出自善意地提醒道：
“别忘了，你还有两份杀劫没收回，镇压杀劫只会越来越艰难。同时这两份杀劫，应该能让你在天王巅峰的层面上，开拓两次前路。”
“这可不是你按部就班，凭借天王道业就能积攒的力量，你真的情愿一旦离开此界……”
内景天地中，功德池中打磨尾巴鳞片的海拉，抬头望去，正好目睹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划过净土上空，被丢到了苦海中沉浮。
真是赏心悦目。
海拉称赞了一声：“漂亮，这家伙真是一天不犯职业病就骨头痒。”
将试图蛊惑自己的天魔镇压后，季惊秋继续看向不远处的朝霞山道场。
他并不介意杀戮，但绝不会任由杀道主宰自身，也不会变为第二个死魔。
心灵之道，“吾”为大道主。
此中先后，绝不可乱。
朝霞山道场……
季惊秋一直很好奇，朝歌究竟是为了什么，将整座界域都放上了赌桌，来了一场倾其所有的豪赌。
仅仅是冲击超脱的可能？
此界光阴长河中，那些随着界域破灭而死去的真圣，对朝歌所抱有的情愫并不仅仅是杀意，相反，极为复杂。
这是他顺流而下时，清楚感知到的一点。
其中他能真切感受到的一部分，是怅惘与遗憾。
似乎在说，就只差了那么半步！
似乎诸圣也在期待着朝歌能踏入最后的层次。
可如果诸圣是支持朝歌的，也站不住脚，因为众圣同样融入了天地杀劫，且他们代表的部分，主掌的是“杀死朝歌”。
“太复杂了。”季惊秋自语，“我总觉得，朝歌尝试突破超脱的背后，另有隐情。”
海拉忽然道：
“我以前见过朝歌，此人心性偏向稳重，不是愿意冒险之人，还是如此‘大险’。”
“另外，他也不是那种枉顾天下万灵之命的高位者，所以他的这次突破，就显得太急了。”
季惊秋明白海拉的意思，如果朝歌眼中真有“天下人”，完全可以在突破前，通知诸圣，以及此方界域的下属世界，做好提前迁移的准备。
如此，结局再差，也不会差到现在这种地步。
“也许，朝霞山道场作为这片大道之地的中心，也是朝歌有意为之。”
季惊秋眸光凝重，
“如果真是这样，那到底是什么，让朝歌都无法直言，只能这样来间接告知我等？”
海拉的嗓音陡然沉凝，冷冷道：“你最好祷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然连准超脱者都无法直言的‘因果’，不是你能触碰的。”
这时，被刀光“漏过”的苦河，领着心魔落英赶了过来，后者望向季惊秋的眸光，只剩臣服。
前者同样心潮澎湃，仅仅是抬手间，亿万缕刀光如雨落下，撵的一众天王落荒而逃，这般同阶的统治力，简直骇人听闻！
苦河收敛心神，顺着季惊秋的目光望去，疑惑道：
“季兄，你接下来不准备去收回另外两份杀劫？”
季惊秋摇头，在他斩杀、融合第二份杀劫之证后，感知中的另外两位应劫之人，就开始了彼此追杀。
显然，另外两位应劫之人也察觉到了变故。
同等情况下，这就是滚雪球，他们要想与自己为敌，就只有站在同等台阶上——融合两份杀劫之证。
这两位，目前一位在逃，一位在追，且距离他很远。
逃的那位，应该还是不久前被他盯上，但一番追逐后发现对方不战反逃，疑似受伤的那位。
与其去追杀这两位，季惊秋对朝霞山道场更感兴趣。
他愿意等这两位决出一个胜负，最后由他收官，借此磨下刀。
……
“嗯？师兄，前面那是方涵师弟。”
星空中，正在急速赶路，前往朝霞山道场的青舟，听闻师妹提醒，锁定了前方逃亡的身影。
在看到对方身后那道紧追不舍的刀光后，青舟略微皱眉。
他抬手间，身周重重神环沉浮，宛如三十六重天门重迭，神曦如虹，无限扩张，将对方纳入了庇护下。
“青舟师兄！”远方，已经用尽了各种逃命、保命术法神通的男子，惊喜道。
他回头望去，那道刀光穿不透青舟的神环，让他终于松了口气。
他忙拱手道：
“青舟师兄，青霞师妹，朝霞山道场那边……”
突然间。
方涵的话语戛然而止，劫后逃生的表情凝固，道身从内到外炸开，灰飞烟灭，那道刀光竟然从他体内钻出，绞杀了他的内世界与元神！
星空中只剩下几块碎骨与血雾。
这一幕让青舟沉下脸。
一旁的青霞同样受了惊吓，喃喃道：
“方涵师弟虽然平日间畜生了些，但实力不弱，今日居然被一道刀光绞碎了内外，还是在师兄你的阻截下……师兄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是命运。”青舟突然开口。
他的眸光洞穿虚无，看到了这方世界背后流淌的万千命运轨迹，皱眉道：
“这一刀，早已锁定了他的命运，是命定之刀，我大意了。”
“出这一刀的，绝对是天君，方涵虽然品性不行，但眼力还在，怎会去招惹一位天君？”
“朝霞山道场……”
青霞忽然睁大了眼睛道：“这家伙，不会是招惹了孔枭那厮吧？”
青舟想了想，摇头道：“以孔枭的性子，他活不到现在，当场就力劈了。”
“难道是那劫胎？”青霞猜测道。
青舟看向前方，眸子微动间，很快是四下看到了几道如方涵相似的身影。
“很快就知道了。”
一句话出口，青舟出手，他站在原地未动，身形修长，神环伴身，神圣气息弥漫，光芒万丈，像是神祇临时，行走人世，极尽伟岸。
三十六重神环沉浮，星空中一下变得刺亮，像是诸天星斗的光辉在这一刻汇拢一处，闪耀大千！
转瞬间，就将前方逃命的数道身影全部“抓”来。
随着“砰”的一声，最外层的一层神环破碎了！
这一幕似乎超出了青舟的意料，他皱了皱眉，但没多说，看向被他庇护下的几名天王，言简意赅道：
“说，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几名终于逃出生天的天王，终于松了口气，在看到青舟后大喜：
“可是【蜉蝣宫】的青舟天君？！还请天君止步！不要再往前了，前方有大魔！”
大魔二字出口，让青霞都怔住了。
她都没想到，这几人居然在劝他们别往前了！
按理来说，不该是“前方有大魔，还请青舟天君出手将其镇压”吗？
青霞瞪大了眼，这几个家伙，是笃定了她师兄不行啊！
她刚想鼓舞师兄，男人不能说不行，就被青舟先发制人，挥手物理禁言。
“说清楚。”
青舟早有所料，眸子洞穿虚空，仿佛看到了朝霞山道场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