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揽面露不忍，因为在大司朝廷资历较深的缘故，诏狱有不少犯人曾是自己共事过的同僚，如今却已经沦为不可名状。
凡人残留的意识微弱，偏偏未曾彻底堕入无尽地狱。
“唉。”
王揽知道诏狱建立至今就没犯人能压制住走火入魔，已经彻底沦为大司修士的坟场。
自己原本的归属也是诏狱，好在有老祖。
“找到了！！”
他俯身从墙缝里取出巴掌大的牌匾碎片。
此物不存在于凡间，无法通过肉眼识别，唯有复苏后才能接触到，闪烁着淡淡的微光。
王揽面露喜色，匆匆把南天门碎片收入储物袋。
他当即就打算返回阳间。
此时，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王揽脸色凝重，已经失去阳间的感应，分明是有人刻意封锁诏狱，具备如此权力的，放眼大司朝廷只有几名当职的指挥使。
像他这样隐退的指挥使，甚至比不上镇抚使。
王揽环顾四周，瞳孔骤然收缩。
地面毫无征兆的爬蛆虫，蛆虫通体惨白，头部却长着类似人脸的纹路，正蠕动着朝他聚拢。
虫群爬过之处，散发出刺鼻的尸臭味。
“郑槐，一百年过去，你竟然没死！！”
王揽右手悄然抓住阴器，皮肉钻出一张张狰狞的鬼面，齐刷刷的凝视走道尽头。
只见一个外表普通的老者站在那里。
老者身穿破旧的官服，皮肤枯槁如同古树，双眼浑浊发黄，口鼻不断涌出密密麻麻的蛆虫。
“王揽，好久不见。”
王揽没有回话，郑槐加入大司朝廷的时间点相差无几，但走火入魔却要更早三十年。
他用尽办法苟活，直到老祖赐予仙体才脱离苦海。
郑槐为何还活着？
而且……
王揽上下打量郑槐，瞥见老者的脖颈处一道细缝，像是衣服般微微掀起，露出沥青状血肉。
“不对劲，郑槐分明已经彻底失控，为何还活着？”
王揽反应过来，手掌一抬，大量鬼面吞掉虫群。
郑槐歪着脑袋问道：“王揽道友，我原本打算过几年再来寻你，到时你临近濒死，也能与我同修大道，没想到……”
“你仔细说说，活过三千年的仙人是谁？”
“郑槐，明明当初深层地狱的道统都已经销毁了，你是怎么接触到的？！说！！！”
王揽刚入门修行时，深层地狱曾经有消息传递到阳间。
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大司朝廷似乎经过一场内斗，那些道统都被皇帝下令销毁干净。
郑槐四肢并用，一点点逼近王揽。
“道友，看看你的模样，竟然与凡俗无异？”
“那可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大道啊！！！”
郑槐嘴巴咧开，化作铺天盖地的蛆虫，“吃掉你以后，我自然就知道上古仙人的虚实，王揽啊，唯有化鬼才能成仙得道！”
王揽沟通眼虫，结果几次三番传念失败。
他已经意识到深层大司的根须一直残留在阳间，很可能有势力完整的得到那些法门。
群鬼试图阻挡群虫，血水冲刷着一扇扇铁门。
墙壁地面长满孔洞。
诏狱的过道竟然化作虫巢，源源不断量产蛆虫。
“鬼域？”
王揽满脸错愕，郑槐怎会掌握邪祟才有的鬼域？
他闷哼一声，外放的鬼面很快被虫群淹没，蛆虫爬进体内，耳边回荡着郑槐张狂的笑容。
幽冥鬼体偏向辅助，同时后世修行法又有缺陷。
王揽的归墟境修为纯粹就是摆设，面对郑槐毫无还手之力。
“老祖？哈哈哈，你们竟然称呼他为老祖，可笑，大司的老祖一定是在地狱深处！！”
郑槐逐渐蚕食着王揽，脑海里的仙人形象变得清晰。
“王揽，化鬼即是天道！！”
他愈发不屑一顾，所谓的上古仙人甚至没有半点邪祟特征，得想办法围杀，不能让欺世盗名之辈影响到未来的大势。
下一息。
郑槐笑声收敛，脑海里的仙人虚影竟然睁开眼睛。
他听到仙人呢喃自语：“你是什么鬼玩意？”
郑槐五官扭曲，歇斯底里的说道：“我顺应天道修行，才能拥有鬼域，如果你是仙人，为何不传授王揽法门？！！”
“哈哈哈，你知道他有多绝望吗？”
“我能品味到王揽的恐惧，他在害怕，害怕你无法适应后世的天道，害怕我代表着正确的路径，害怕大司朝廷毁于一旦。”
“说完了？”
杨合盘起身走出厢房，典故世界的收获在眼前显露。
“总算知道鬼仙之体的用处咯，兑换。”
鬼仙之体悄无声息间融入身魂，杨合闭上双眼，意识来到已经被啃食大半的王揽体内。
王揽死前感应到杨合的气息，迷惘消散一空。
“老祖。”
“接好，我赐予你们的第二场造化。”
杨合睁开眼睛，那些传承到仙体的弟子们，如今再次得到少到不能再少的鬼仙之体。
鬼仙之体就像是落进大海的墨滴。
看似无用，实则却能让他们彻底人鬼合一，容纳的邪祟就会成为王揽身魂的一部分。
最显著的变化是……
虫海瞬间淹没王揽，郑槐却有些惊疑不定。
“不见了？”
轰！！！
王揽出现在诏狱中央，残缺不堪的双臂张开，血肉骨骼化为鬼面四散开来，郑槐的鬼域无法再维持，虫巢崩塌损毁。
紧接着，地面浮现一张十米有余的巨脸。
杨合的鬼仙法脱胎于后世复苏法，鬼仙之体恰好能够补全复苏法不人不鬼的缺陷。
“不可能，你…你也…有鬼域？！！”
王揽一口吞掉郑槐，面朝沛白城方向跪倒。
------------
第328章 由我代替天道？
王揽心底里的震惊不下于首次直面杨合，也意识到何为‘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那些化鬼的器官变得如臂使指。
哪怕依旧有反噬的风险，但相比此前可以忽略不计，脱胎换骨的变化仅仅是杨合两次赐福。
“老祖恕罪，是孙儿办事不力，险些让贼子亵渎仙威！！”
他用力以头抢地，呢喃的声音在诏狱深处回荡着。
因为鬼域肆虐的缘故，几十间牢房的封禁损毁，曾经走火入魔的犯人缓步来到走道。
犯人一个个都是半人半鬼的怪物。
他们从王揽两人的对话中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纷纷投来各异的目光，有敬畏，也有疑惑，或是不认同所谓大司老祖的身份。
能关押在诏狱的犯人，曾经至少是掌管一方的镇抚使，都知道大司的来历早已不得而知。
王揽分散在各处的鬼脸有一张蠕动起来。
随即化作杨合的五官。
“王揽，复苏法追溯源头确实与我有关，也该由我来补全缺陷，如何？人鬼应该再无间隙吧。”
“多谢老祖！！！”
王揽脸色涨红，暗骂自己为何会在郑槐的言语下绝望，明明老祖已经降临大司，接下来无论有何祸端都能轻易平定。
众犯人不禁生出悸动，不敢发出声响打搅杨合。
“王揽，关于郑槐背后的势力由你负责调查，此人既然能得知你的行踪，说明朝廷内部已经腐朽不堪，多加注意一点。”
“老祖，孙儿会处理的。”
王揽眼底闪过杀意，胆敢阻碍老祖重活第二世。
哪怕是大司皇室，也得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