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秋微微抿住了红唇,眼神之中涟漪顿生。
“听说了没,季忧赢了。”
“晌午便听说了,据说第一场之后楚河就已经双手断裂,无法再战。”
“这么说的话,季忧要入内院了……?”
“不然还能有谁?”
半个雨日的功夫,关于楚河双手尽断的传闻便在外院传开。
许多外院学子得知这一消息都忍不住面面相觑,脑海之中又忍不住浮现出昨日的那七剑。
而此刻,他们的感受与陆清秋几乎是相同的。
即便早先就知道季忧很强,但乡野私修入内院这件事,仍旧让他们觉得极不真实。
可换而言之,这次入内院的若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连楚河都挡不住的剑啊……”
“其实我们都知道,想在仙宗生存,有时候看的不是天赋而是背景,内院温师姐的天赋与何灵秀相当,可还是因为温家不比何家而落败,所以季忧不是被选入内院的,其实是用剑劈开了内院。”
用剑劈开了内院,这句话不知是从哪位弟子口中传出,但随后便被众多人争相引用。
而听到这句话,无论是外院教习还是掌事院的掌事,都心情复杂。
因为他们心里都知道,这句话其实不假。
他这一路走来,阻碍万千,当真是一剑斩开了天书院内院的大门。
而此时,关于“楚河双手被震断”的消息,也渐渐传出了天书院,传到了盛京,传到了京中世家当中。
此时的春花巷中,窦远空带着十几位家仆,正冷眼看着拐角处的一偏宅小院,眼神阴翳。
“查清楚了么,就住在这里?”
“查清楚了少爷,魏小姐每日递出的书信都被送到了这里。”
听着家仆的回话,窦远空眼中杀意升腾。
他与魏相府的魏蕊自小青梅竹马,再加上家中长辈都很赞成,简直就是天赐的良缘。
可近几日,魏蕊却总有书信送到一司仙监芝麻小官的住所,给那穷乡僻壤的状元书生。
窦尚书之子只觉自己头冒绿光,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关于匡姓书生的存在,窦远空早在难民北上的春日就知道了。
但当时因为天书院的那位,他并未冲动。
可忍耐总归是限度的……
不过就在他挥手,示意家仆闯门的时候,三名佩刀的侍卫将他们拦下,随后将窦远空从杏花巷带去了鸿翔酒楼。
窦远空并未挣扎,因为他认出了这些侍卫来自崇王府。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窦尚书之子就被人押到了酒楼,见到崇王府的长乐郡主正在窗边的位置饮茶。
“窦远空,参见郡主。”
赵云悦转头而来:“天书院的秋斗结束了。”
闻听此言,窦远空不禁愣了一下。
他以为郡主将他叫来,是因为目前朝中局势复杂,不许他节外生枝,却不承想说的却是天书院秋斗之事。
作为朝中大员之子,亲仙派一员,他自然知道楚河与季忧的内院争斗。
据说那季忧昨日大发神威,第一场就将楚河斩到了台下,这着实是出乎了窦远空的预料的。
但他同样知道世家底蕴有多么深厚,尤其是像楚家那般的千年世家,存在时间几乎与人族崛起的历史等同。
即便是不小心输了一场,在他看来楚河也绝不会输。
但长乐郡主此时的表情,却让他的眼睛微微睁大,意识到了自己不愿意见到一种情况。
“季忧赢了?”
赵云悦放下茶杯,点了点头。
窦远空难以置信:“怎么会赢了?第二场呢?”
“没有第二场了,因为第一场结束的时候,楚河的双手就已经全都被震断了,天书院有规定,无法继续和主动认输,都算是秋斗结束。”
“手……断了?”
赵云悦沉默许久后开口:“其实说断了有点不太准确,我听掌事院的一位弟子说,当时楚河的手骨是全都碎了。”
窦远空咬紧了牙关:“丰州那个穷乡僻壤来的,怎么可能会赢?”
“但事实就是如此,你不想相信也没用,季忧入内院之后身份自然不同了,他也很可能成为丰州唯一一个世家的家主,魏蕊接触的那个书生与他是至交,你做事最好谨慎些。”
“我与魏蕊青梅竹马,可她……”
赵云悦用冷彻的眼眸看向了窦远空:“青云天下向来都是仙权至上,难道你觉得你可以为了儿女情长,去得罪一位天书院上五境的内院学子?”
窦远空听后陷入沉默,完全不曾想过事情的走向会是这样。
那个乡野私修在全无背景,还要面对千年世家虎视眈眈之下,竟然真的一步步走入内院。
赵云悦并未在乎他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随后便飘然离开,去了一间画室,取了一羊皮纸包。
昨日天书院秋斗,何灵秀将灵剑山弟子手中的底稿送来临摹了一份。
她又付钱给那画师,让他单独多临了一份。
此时二次临摹的画稿与书稿就在这纸包之中,打开来看,便能见到一赤裸上身的白衣剑客跃然于纸上,仙姿无双。
果然,灵剑山所说不错。
剑与少年,的确是绝配的。
赵云悦将那画稿放入,贴在怀中,睫毛轻颤。
修仙者寿元比凡人要绵长一些,所以不如凡人婚配的早,但赵云悦这个年纪其实也该择婿了。
崇王每一年都要邀请些七大仙宗的子弟过府,其实也存了这般心思。
往年的时候,青年才俊虽多,但赵云悦并未起什么迫不及待想嫁的念头,可此刻,她却动念了。
大夏立国之初将天书院奉为圣宗,而初代皇帝也出身于天书院。
所以天书院内院学子与大夏皇室世宗亲婚配的事情并不少见,所以赵云悦想与季忧见一面,探探对方的心思,再请陛下赐婚。
赵云悦虽说不是七大仙宗子弟,但也拜了灵剑山一位长老为师。
从这个地方论起来,她其实已经算是灵剑山内院弟子了,甚至可以算是长老亲传。
在她看来,自己与季忧的身份倒是极配的。
于是在这个初秋的雨日,许多的信笺从盛京,从外院,从九州各地陆续地送到了碧水湖岸的那座小院。
信笺中夹了手帕、丝袖等一些贴身物件,甚至还有一京中待出阁的女子,在信封夹带了一件贴身的粉色肚兜。
信中内容大抵相同,便是邀请季忧于某日某时于某地,二人独酌。
不过让这些女子没想到的是,那些信笺全都被退了回来。
有几封是被拆开的,但其余的一些甚至连铅封都还牢牢地粘在上面。
而当长乐郡主拿到退信后,眼眸中也是升起了一抹难以置信:“他不见?你可与他说清楚,我为何约他独酌?”
长乐郡主身边的婢女点了点头:“已用了愿与君结为道侣这般露骨的言辞……”
“那他也不愿?”
“嗯……”
赵云悦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我也算是灵剑山的长老亲传,仙籍比他还要高一些,况且他出身乡野,而我是大夏郡主,他竟看不上我?”
婢女抿了下嘴:“据说,外院也有许多女子送去了信,还有夹带了肚兜的,连云州那位陆大小姐也是。”
“他接了哪个的?”
“禀郡主,季公子哪个都没接……”
赵云悦微微一怔,随后便羞恼不已:“想成立世家,子嗣便是关键,他总要延续血脉的,却连我都看不上?难道他还想娶灵剑山的小鉴主么?”
天下女子之间,最为尊贵的便是那位灵剑山的小鉴主。
长乐郡主拿他来举例子,便是在暗讽其自视过高,
第一百四十五章 画上画的是鉴主的劫数
九州之南的灵州,云雾缭绕的剑锋之上。
灵剑山小鉴主已经闭关了半月有余,据说是要冲击应天上境。
若她能成功,那么她不但会是当世最快的应天境,甚至有可能成为人族千年历史中最快且最年轻的无疆境。
二十二岁的无疆境,这件事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却正在发生着。
此时,翠儿和杏儿以及丁瑶已在门前守了半个多月,无聊之中透露出一股困倦。
鉴主这次闭关是闭死关,轻易不会出现,但身为婢女,他们还是要守在这里。
因为宗内经常会有一些消息上报,需要她们替鉴主整合处理,若真有必要才能去请鉴主出关。
“丁瑶师姐,鉴主什么时候会出关呢?”
“鉴主虽然天赋卓绝,但要入应天上境也不会太快,少则半年,多则一年,都是有可能的,不过……她今日也许会暂时出关。”
翠儿和杏儿对视一眼:“怎么会未破境就出关?”
丁瑶沉默半晌后开口:“婉秋昨日回来了,带来了些好东西送了进去,鉴主她应该忍不住……”
“哦,早上送进去的那些纸张对吧,可既然是好东西,为何丁瑶师姐却是满脸担忧的样子?”
“因为……因为那玩意儿乱道心啊……”
卓婉秋是晌午回来的,着急忙慌地带着书稿与画册来了云顶天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