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的剑意还未消退,坐在门前之下,眼神极其锋锐。
不过当他的目光在仙宗天骄的脸上扫过,发现并未少人之后,心底却轻轻松了口气。
此间的所有人都开始恍惚,看看地上的尸体,再看看满院的剑痕,目光不禁怔在了他的身上。
他杀了妖将束河。
在昨夜的混战之中,西院这个本该无人的地方一直都有着一场不为人知但光想想就极为凶险的战斗。
有人觉得住在西院的使臣必死无疑,有人觉得这里的尸骸已经摞成了小山。
然后,他在此地斩杀了妖将束河。
其实在场的妖族对于季忧这个人并不熟悉,封阳对他的印象是有些轻浮,看上去并没有人族所说的那般仙风道骨。
但他昨夜一个人独守西院,斩杀了最难对付且最危险的妖将束河。
众人之中最难接受这个结果的,自然是鳞牙两位族长,因为在他们看来,在今晚的玉园袭杀之中,最轻易的应该就是西院这一场战斗。
可是这位从来都是出手夺人性命的妖将今日却栽了,趴在雪窝之中再也无法起身。
此时的封阳静静地看着他,走神许久,最后将目光向一旁撇开。
也就在此时,季忧的声音忽然从死寂一般的西院之中响起。
“这妖族好生厉害,我也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凭借一双赤手空拳,打得我浑身刀伤……”
“……”
“?”
夜寒并未跟随众人进院,而是将三名天妖将同时招来,命令他们率领那些妖兵将西院整个围起。
他的看法与众人未入院之前一样,得知季忧一个人守在西院之中,仿佛就已经看到了人族使团全部惨死在院中。
因为他之前听说束河杀人威名的时候,曾亲身领教过对方的极速。
那等速度天赋,再配合他潜藏的天赋,当真无人能活。
父皇说,人族若真有人残死,那便做的彻底一些,因为人族仙宗之间虽然不团结,但却最好面子,真的死了人,便不好再说清楚。
作为兄长,夜寒知道妹妹封阳的心性。
就算真的是父皇的御令,她也不可能会听从,那么将人族屠杀在此院中这件事,就要由他来做。
“其实就连我,也不喜欢一个人对上束河,那家伙实在太麻烦了。”
站在正门镇守的是天妖将朝仓,此时忍不住轻语一声。
“不光是你,我听说木勒虽然愿意用他,但也不愿意让他离得太近,因为这家伙着实有着与境界不匹配的危险。”
话音刚落,封阳忽然从院中走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朝仓:“把今夜参与此事的所有人抓起来,送去妖帝宫,包括鳞族与牙族族长!”
夜寒转头看向封阳,眉心微皱:“封阳,我知道你不忍心,但也不该意气用事,接下来的事,交由我来做吧。”
“皇兄,我在完成父皇的御令。”
“?”
“束河死了,人族使团安然无恙。”
随着封阳的一声令下,所有妖兵妖将立刻行动,将早先便被制服的那些人全都抓了起来。
乱糟糟的环境下,夜寒带着疑惑与茫然迈步走入了西院之中,第一眼便看到了倒地不起的束河,也看到了那满身的剑伤。
束河最强的不是隐秘而是速度,莫说斩中他,有些人甚至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可此刻看他身体就知道,他结结实实地被斩中了,而且每一剑都斩得无比均匀。
这位妖皇子沉默了许久,随后抬起头来望向西侧。
季忧已经被扶上了轮椅,两只手无力地低垂着,迎着他的目光被推出了院子,病恹恹的仿佛文弱书生……
黎明时分,日头开始从雪峰之后缓缓升起,东方吐白,便连寒雾也被照破了一些。
喧闹了一夜的玉园此刻忽然安静了下来,但到处都是的残砖烂瓦无一不说明了昨日战事的惨烈。
鳞牙两族族长作为整件事的谋划者,从玉园出来后就被戴上了枷锁,连带着族内所有参与了今夜袭杀的妖将,都被御前兵将押送着,被送去了妖帝宫中。
但妖帝并未现身相见,出现的却是那位名叫山典的座下首臣,正孤身等在宫门前方。
眼见封阳公主将他们押回,山典迈步走下大殿,在二人面前俯身:“陛下对你们很失望,不想来见你们……”
鳞牙两族族长听后捏紧了双拳,沉默不语。
山典忍不住又道:“你们这不是在替陛下分忧,而是在逼陛下做选择。”
木勒听后叹息一声:“我等……有罪。”
“你们自然是有罪,所以,去寒牢思过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摇晃的尾巴
玉园在战斗之中被毁坏,主殿、侧殿和厢房都相继倾塌,雪松尽断,如今已经是满地狼藉,根本就住不了人了。
于是妖族大臣奉了妖帝之命,带着人族使团转移到了玉园对面的灵园。
与玉园一样,灵园也是与妖帝宫相隔不远的御园,风格近似,但面积更大了一些。
这园子毗邻于海岸,站在二楼便能看到冰封千里的冬海。
因为并未遭袭,所以这里的积雪落的相当均匀,厚度一致地铺在地面与瓦顶,与黑色的石墙相互呼应着。
“诸位使臣,昨夜之事着实是个令人始料不及的意外,没有人知道鳞牙两族为何要行此乱事,但我相信陛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今日,就暂请诸位在此休息。”
“我们为诸位请来了医师,应该待会儿就会到,另外灵园主殿也正在备膳,诸位可自行前往。”
“如今朝中事多,我等先行告退,各位好好休息。”
随着妖族大臣的躬身离去,灵园之中忽然陷入了安静。
此时的众人迈步来到中庭,见到连廊之中的茶亭,心觉疲惫的同时还有一丝难以出口的后怕。
因为玉园和灵园很像,而在昨日,就在这差不多的位置,那一封封精美的拜帖暗藏着杀机,被送入了他们的手中。
试想,他们昨夜若真的去了各族赴宴,那么今夜极有可能就一命归西了。
即便是有人侥幸不死,从宴席逃离,面对茫茫雪域与相隔千里蛮荒,能否顺利逃回九州也是一个问题。
毕竟他们来时便已经感受到了蛮族的疯狂,即便能潜伏出境,也难逃蛮族追击。
更甚者,即便是随行而来的几位长老想要在妖蛮联盟的追捕下重回寒铁关,想必也是九死一生。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初遇时不知,但事后才能看清全貌。
昨晚那杀机四起的夜,简直就是生与死的分界,让人心惊不已。
此时,季忧正坐在轮椅上,被推进了灵园,他的双手垂在轮椅的两侧,虽然还能用,但刺痛感却无比强烈,甚至比刚刚苏醒时更难忍耐。
这说明封阳的针效已经开始减弱,他那些被强行冲开的经脉正在慢慢复归了原位。
估计等到午时之后,他这手便会重新失去行动能力。
要先上个厕所……
不能让小鉴主再落后了,要不铁定要找自己麻烦。
季忧呼出一口气,在极北的寒意之中化为了飘飘散散的一股轻烟,转眸看向妖帝宫的方向。
夜晚的袭杀并非没有好处,最起码它缩短了妖帝做出决断的过程。
看来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离开雪域了……
虽说前几日的季忧一直都有种来到异域游逛的心态,但身处异国他乡久了,难免会心生归意。
此时,公输仇忍不住对他开口:“那妖将束河,当真很强?”
季忧回过神,闻声点了点头:“我以神念监控了整个西院,但即便如此也差一点忽略了他的身影,我的多次出剑也被他躲过,甚至险些着了道,速度快到极致当真可怕。”
公输仇思索良久之后开口:“我倒是更意外于他的功法,竟然能赤手空拳对你打出刀伤,我简直闻所未闻。”
“大概这就是他的天赋,掌拳如刀,赤手空拳地就杀了过来,吓我一跳……”
“会不会是暗藏短刀之类,但因为暗杀需要,未让你见到?”
季忧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话不能乱说的,别说短刀,我就算是刀柄也没见过一根啊。”
公输仇脑补出一个赤手空拳如同握刀的身影:“你的肉身明明极难被破防才是?若真没有兵刃,我还是很难相信他能伤到你。”
季忧抬头看他一眼,眉心逐渐皱起。
你可别再叨叨了,你再叨叨快他妈破案了。
“公输兄,先带我回房间吧,我有点乏了。”
“也好。”
公输仇推着着季忧,向着房间走去,嘴里还在念叨关于赤手空拳打出刀伤的事。
此时,或站或坐的人族天骄纷纷纷纷抬头,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凝视了许久。
他们未见过活着的束河,自然不清楚他有多强,但于他肉身的强度,大家是心中有数的,毕竟那是一具可以与蛮族肉搏的身躯。
那妖将束河能赤手空拳,对他打出刀伤,危险程度便可见一斑了……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季忧的手中,连一点浪花都未能翻得出来。
极速?
潜藏?
他们没见过,只记得进入西院之后看见他趴倒在地的位置,便知道他甚至都未能摸到使臣房间的门槛。
姜妍不禁开口:“季忧境界虽然不高,但神念应该是我们当中最强的那个,这点从他的御剑方式便可以看得出。”
姜晨枫抬起眼眸:“看到与斩中还有区别,他要有一柄快剑。”
颜秋白闻声抬头:“道剑归去来,那是我灵剑山的剑,最快的一剑。”
“这厮死得不冤,但那夜守在西院的若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