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众人所想确实不错,当第二次刀剑相击的轰鸣声如惊雷炸响,陈瑞阳收刀回撤的刹那,手中的玄铁宽刀刀势再次暴涨。
彼时的他沉腰坠马,双手紧握刀柄上提,刀刃吞吐着炽热的白芒。
随着一声暴喝响起,其刀势如银河倒卷,裹挟着摧山之力轰然劈下,强烈的刀势将周边的结界都冲撞的波纹四起,如同涟漪不断扩散。
“怪不得这季忧能走到第二轮,即便是在台下,我也能感觉到他的剑确实不弱,在蛮荒硬挡兵王一拳想来并非虚言,但越是如此,那陈瑞阳的胜算反而就越高了。”
“我倒觉得这季忧也并非全无机会。”
“哦?”
“灵剑山有至强快剑,名为柳色新,但对面斩来的刀已经收不住了,他要使这一剑,必须以全身灵气护体,独身先扛一刀,解其刀势。”
现场那些观战的通玄境此时纷纷代入季忧的角色,思索着解刀之法。
在他们看来,这一瞬的季忧还是有机会。
但若是继续与其交锋,等到第四刀的时候,陈瑞阳的落刀便不再是通玄境能扛住的范围了。
此时那雪亮的铁刀再次切开了眼前鼓动的气流,但季忧并未如众人所想那般,以快剑换取机会,仍旧是抬手举剑要与其对锋。
见此一幕,众人不禁有些感叹。
因为错过这个时机,陈瑞阳的第四刀就很难扛得住了。
哐当一声,又是一记更加势大力沉的劈砍,圆台之上的身影来回交错,于狂舞的风浪之中不断来碰撞。
刀光剑影之间,众人都在心中暗自默数,估算着季忧到底会在第几刀的时候承受不住。
当第六声金属撞击的锐响炸开时,圆台之上空气在一瞬间似乎被斩空了半个身位。
见此一幕,观战者们的神色开始变得越发凝重。
陈瑞阳的第六刀,威力与他的起手刀已经是天差地别,但季忧既然能接得下,说明陈瑞阳的刀威仍旧没抵达季忧的极限,可在现场的众人看来,这已经差不多是自己的极限了。
而更让人不解的是,力如劈山的陈瑞阳脚步开始变缓,表情已经从先前的杀意凛然变得有些错愕与疑惑。
“哐当!”
又是一次火花迸溅的对撞,金戈之声尖锐刺耳。
视线之中,高台之上的陈瑞阳倏然改为了双手持刀,手臂的肌肉鼓胀的如同虬龙盘绕,青筋凸起。
季忧回剑,眼中金光汹涌地盯着陈瑞阳,沉重的脚步“砰”一声塌在高台之上,随后抬剑再斩,姿势如同敲击木鱼一般。
一剑,两剑,三剑……
一股不知来由的炽热气浪渐渐开始从圆台之上蒸腾而起,同时,令人头皮发紧的感觉也逐渐从众人的心中蹿起。
本该因双手握刀而势如破竹的陈瑞阳,此刻却连续后退,但他并未卸力,因为其手臂之上的青筋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变得越发鼓胀,周身的气血翻涌如潮。
腾空,落剑!
季忧手臂的肌肉也开始鼓胀了起来,如一张被拉满的弓弦,此刻骇然斩下。
刹那之间,沉重的力道直接压得高台颤栗,锋利的剑刃所过之处,切出了一道令人窒息的真空。
此刻,方才那与剑极配的少年已经如同一个獠牙毕露的猛兽,浑身的气劲冲撞结界不断震动,就站在场边的督战都忍不住骇然凝眸。
倏!
此时的季忧腰身紧绷,手中青锋环天而起。
一道雪亮的剑光于结界之中暴掠而下,先前翻涌的气流如同受到了强烈的挤压,瞬间炸成一团紊乱气浪。
陈瑞阳的面目顿时狰狞不已,于一声愤怒暴喝之中提刀,一脸决绝地与其道剑狠狠相撞。
双锋相交之际,这位陈氏子弟的身影忽然矮了一截,等到风浪稍退,众人便见他左腿弯折,膝盖狠狠磕在了圆台之上,被气劲顶出数丈,磨出一片血痕。
同时,被他双手紧钳的铁刀猛烈狂颤,雪亮的刀光发白到刺眼。
陈瑞阳的刀式其实一直都未断过,因为对决与力一样,都是相互的。
对交战的双方而言,既可以看作是你斩我,也可以看作是我斩你。
此刻在众人视线之中,那柄短宽的铁刀爆发出了令所有人都脸色大变的威势,随后在一片血光之中横飞而出,咣当一声直接撞断在结界之上。
现场安静了许久,众人随铁刀而飞出的目光再次移转回来,就见陈瑞阳的虎口骇然崩裂,口鼻溢血。
见此一幕,四周围鸦雀无声。
其中,陈氏仙族的两位双胞亲传正在颜书亦那座观战楼的对面那座楼上看着这一幕。
他们手中是端着茶盏的,前不久还喝过一次,此刻那端茶的手不禁在空中僵了许久,随后下意识地落下,但试了几次都未能放到桌面。
隔壁的灵犀道场也是有对决正在进行的,但此刻的观众席上却有不少人望向苍梧道场的方向。
因为方才那股刀气实在是太强大了,令他们也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于是在疑惑地对视了片刻之后,有人离开了灵犀道场,前往了苍梧道场。
陈氏仙族是用刀的,这一点他们很清楚。
同时他们也知道,陈氏仙族的陈瑞阳今日在苍梧道场有一场对决,所以很肯定那刀气来自他。
于是在前往苍梧道场的路上,所有人都不禁有些感叹,心说这般强大的刀气,这陈瑞阳要比想象之中更加可怕啊。
不过随着他们走到苍梧道场的入口,却发现高台之上站着是一位白衣佩剑的男子,胸膛不断起伏着,有热汗稍稍顺臂而流。
至于他们所说的陈瑞阳,此刻却跪在地上,口鼻溢血地看着他。
此刻,观众席上的娄家家主缓缓起身,随后一言不发地朝着苍梧道场之外走去。
从头看到尾之后,他可以理解儿子为何会忽然退赛了。
与此同时,在对面的小楼之上,曹劲松四人默不作声,但却极有默契地从储物葫芦之中取出了自己的天书院仙袍披在了身上。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三进一攻擂赛
其实有些事情光是用眼睛盯着看是看不清全貌的,因为事及修仙本就玄之又玄。
比如陈氏仙族的运刀术法,究竟融了如何的道则,除了陈氏仙族之外没人看得明白,就更不用说季忧的出剑。
苍梧道场的对决落幕之后,除了娄家家主之外,所有人都未离开。
因为他们都心存疑问,疑问的便是季忧为何可以使的出十段斩。
要知道,这般秘术就像是灵剑山的剑道一般,一向都是不外传的。
“不是十段斩。”
“不是……?”
“不是。”
观战者之中有不少境界高深者,多少能捕捉到术法气息。
因为术法本身就来自天道法则,需要天道与之迎合才能施展出来。
而在他们的观察之中,方才那位天书院的私修挥剑时,周身并没有那种独特的术法气息。
但季忧的剑确确实实是一下更比一下强的,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得十分清楚。
若不是十段斩,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显而易见了。
起手的季忧一直都未曾使出全力,而是模仿了那十段斩,不断地增加力道。
十段斩理论上讲确实是可以借天之力,以刀开天,但持刀者所能持的力量却是有极限的。
也就是说,陈瑞阳最后一刀借到的力是连他自己都难以掌握的,非但如此,还直接反噬了自己。
就好像是一只无法将水溢出的水桶,不断地向里加注,被撑裂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没有什么快剑破局,有的只是不断施加的剑斩。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众人也像是娄家家主一样,忽然理解了娄万鹏为何会在小组赛即将冲线的最后一轮选择了退赛,于是再次陷入了沉默。
季忧收剑,从高台离去。
他没有术法传承,但对术法一直都很有兴趣。
对他而言,术法这东西就好像是前世的化学物理,隐藏着揭露这世界本质的道理,他每次都希望可以看得仔细一点。
有时候因为太快而看不仔细,便会想要再看一遍,再看一遍……
离场之后,季忧与文思远在台下汇合,等待半晌后都没见到曹劲松一行人还未回来,心想他们该是被傲娇鬼吓得不敢先行起身,于是便决定先行离去。
此时的曹劲松端坐于灵剑山小鉴主身前,感动但不敢动,唯有胸膛鼓的炸裂。
而裴如意、温正心两人,则悄悄地看着颜书亦的侧脸,眼神里茫然更重
她们的位置在颜书亦右后方,虽然不是直视,但也是可以看到其表情的。
从上楼开始,灵剑山小鉴主虽然表现的平易近人,但态度仍是冷落冰山的,就如同她们当日在如升园见到的那样。
但方才观战的时候,她们却发现小鉴主的表情忽然就活泼了起来,眼神亮晶晶,像是忽然换了个人似的。
尤其是师弟最后一剑斩败陈瑞阳的时候,从她们的角度看去,小鉴主的表情和曹劲松的表情几乎一样,都是那么的与有荣焉。
灵剑山小鉴主,好像很欣赏师弟。
是了,当初天书院前往灵剑山问道的时候,灵剑山的许多长老都想收师弟为亲传,还说他是天生剑种来着……
只不过这般欣赏,似乎太浓烈了一些。
与此同时,苍梧道场的人开始纷纷沉默离场,一直走到湖心岛附近都未曾从方才的对战之中缓过神来。
但脑海之中,对于那最后一剑的记忆仍旧深刻的无法磨灭。
此时如升园中,何灵秀、王高岑与萧含雁三人正坐在一起。
萧含雁昨日胜了,但因为暗中使用法器一事,胜的并不干净,所以她今日并未出门,情绪也有些低落,让两人忍不住安慰对其多番安慰。
先贤圣地是任何修仙者都想进去的,连临赛破境者都出现了,使用法器又有何不可,还说那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其实萧含雁本就是这样认为的。
走到第三轮,对战双方基本都是势均力敌了,根本不会出现什么以绝对实力碾压对手的情况,而胜负往往就在细节之间。
至于名声什么的,她会在下一场赢回来。
此间,如升园陆续有人经过,窃窃私语着。
三人一开始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议论,但随着经过的人变得越来越多,她们便不由自主地开始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