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在雪域之上动过心思,而之所以没有后续,还是因为季忧迟迟没有破境。
在他看来,如今季忧已经完全够了。
她将篝火捅了两下后看向颜秋白。
“当初我们出使雪域的时候还相互打诨过,说要与他结亲双修的,这季忧极其爱剑,剑道传承也来自你们灵剑山,秋白妹妹好像很有机会。”
姜妍说完之后忍不住轻轻开口:“不过妹妹若是没兴趣,姐姐可要出手了。”
颜秋白微微一怔:“方才跟在季忧身边的那两个叫他‘姑爷’的女子,姐姐不认得?”
“是有些眼熟的,似乎是天道会见过一面,我倒是也好奇呢,你们似乎都知道她们是谁,但方才长老逼问的时候为何谁都不说?”
“也没什么,姐姐不知道也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姜妍的好奇心已经被挑起了,怎可能被她一句话搪塞过去,于是一阵追问。
不过颜秋白倒是嘴巴紧得很,顾左右而言他,最后直说自己也未看清。
若是以往的话,姜妍肯定没那么容易相信,不过恰好此时有问道宗弟子匆匆前来寻她,说姜晨枫醒了。
于是姜妍立刻起身,随那名弟子匆匆离去。
少了一人之后,蒋月柔忍不住看向了颜秋白:“看你方才的反应,我应该是没有看错,对吧。”
颜秋白沉默半晌后开口:“那两人一个叫做丁瑶,一个叫卓婉秋,是我家小鉴主的贴身婢女。”
姑爷这个称呼在以联姻成风的青云天下很常见,基本都是女子家眷或仆役,来称呼自家相公的。
所以单纯的“姑爷”二字并没有什么稀奇。
可当叫人者的身份揭露之后,它便会赋予截然不同的意义。
当蒋月柔听颜秋白的话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她身穿红白相间的鉴主仙袍,头戴琉璃仙冠,仙姿冷艳,傲世天下。
蒋月柔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不会是你看错了?”
颜秋白红唇微张:“我是灵剑山弟子,自然见过她们无数次,卓婉秋我不熟,但丁瑶师姐就太熟了,说实话,虽然我姓颜,但实际上地位并没有丁师姐高。”
“这是为何?”
“丁瑶师姐是从小随鉴主一起长大的。”
颜秋白回想着见到她们的画面:“她与鉴主情同姐妹,所以在宗内威严很高,人也十分傲慢,连长老都不敢轻视,而昨日,是我见过她最为乖巧的样子。”
这位出身灵剑山的秋白仙子绕了很大一个弯,一直在讲丁瑶的身份如何高。
但实际上蒋月柔知道,她想表达的其实是一个一句话就能表达清楚的意思。
季忧可能是灵剑山小鉴主的道侣。
可即便现在只有她们二人在闲聊,周围没有旁人能够听到,颜秋白也不敢将这句话轻易说出口。
就好像刚才在审问的时候,无论那些长老如何追问,认出了丁瑶和卓婉秋的人都不发一言一样。
因为这件事,事关一位仙宗未来掌教的清誉。
所以方才姜妍追问许久,颜秋白也不愿意说。
自己瞎猜的是自己瞎猜的,和被人谣传是完全不同的。
话说到这里,两人不禁同时回忆起了今年春日时发生的那件事。
当初问道宗亲传圣子前来问山,小鉴主曾亲口承认自己有心上人。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很多人都觉得难以想象,能被灵剑山小鉴主倾心的男子到底会是何人。
而当可能的人选出现之后,她们只有一种脑中嗡嗡作响的感觉。
蒋月柔微怔许久后开口:“我先前那从未听说他和小鉴主认识,再说你们灵剑山与天书院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恶劣?”
颜秋白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们听错了?”
“我只是觉得小鉴主她一直都是冷傲无双,行事理智,若真是这样,便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急迫的杀意
各种窃窃私语的消息从众人的口中此起彼伏,彻夜不止。
因为每个人所掌握消息不同,讨论的事情也各有所异。
杀人者真的是季忧?
天书院的乡野私修何故能够强到这种地步?
所有的猜测都有人相信,自然也就有人不相信,有些争论热烈的地方,常常可以见到面红耳赤的表情。
不过尽管细节处不同,相互的看法也不一样,有一个问题倒是被所有人都议论过。
那就是为什么那人一定要将卜家弟子全部杀掉。
要知道,他们这几日找到的尸体越来越多,眼看着卜家二十多口都要整整齐齐了。
而对方的动机与目的,目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晓。
满心不解的疑问声中,众人忽然感受到腰间一阵温热,丢头看去,腰间的宗门玉牌开始陆续亮起……
此间,躺在一座帐篷内的姜晨枫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在两个时辰之前就已经苏醒了,但因为伤势的缘故,口不能开,神念不聚。
一直到此时,眼神之中才算出现了活气。
而等意识恢复之后,他向旁边的姜妍要了口水。
与此同时,外面的山谷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便是御空而起的风浪,逐渐钻进了姜晨枫的耳中。
“外面出了何事?”
“有人发现了卜家家主的藏身线索。”
姜妍将水递给他,随后转头看向了帐篷外面。
先前还在修整的仙宗弟子已经尽数离开了山谷,亦有各种长老腾空而起,于阴沉的天色之下呼啸而去,前往东平山脉西南侧。
前一次搜寻因为邪种涌出山林而被打乱了节奏,各大仙宗都损失惨重。
但只有那些长老级别的大人物才知道,他们并非全无所获。
遗迹的位置不能移动,他们先前便锁定了那个区域。
对方应该是用了秘术隐藏了所有气息,但根据遗迹位置的分析,搜寻的弟子当中还是有人以肉眼锁定过他们。
此时,天书院的众人也在的疾驰之中西去。
其中方长老飞驰于最前方,眼望着浩瀚而混沌的山脉,眼中充满了迫切的渴望。
受伤的那些仙宗天骄所说究竟是不是真的,杀人的是不是真的是他们知道的季忧,这些事在他看来都是狗屁倒灶的鸡毛蒜皮。
在他心中,最打紧的还是先别人一步抓到目标。
想到这里,方长老凝眸看向了不远处的问道宗长老商阳、天剑峰长老颜戎、山海阁长老霍苦……
他知道,这些与自己一样年迈的老家伙所要的,都是那卜家旁系家主卜启荣。
“去逃命吧……”
“若逃得出去便藏得深些,若被抓到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东平山脉最深处,阴暗山洞的洞口。
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负手而立,看着家中仅存的几个年轻子弟分别向两个不方向逃散,忍不住喃喃一声,下巴山羊胡随之微翘。
从逃入山中到躲藏至此刻,被派遣出去的弟子全都没有了动静。
他的两个儿子不久前也死掉了,这让他意识到,卜家的路已经走到了绝境。
趁乱让他们各自胡乱逃命已经是没有办法是最好的办法。
在他看来,若是能侥幸逃出一个两个,留下后辈,也算他们没有白白如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躲藏。
实际上卜启荣的心中仍有疑惑,疑惑的是将他们暴露在青天之下的窦远空。
卜家虽然没落,他们这支旁脉也不得已沦落到开酒庄过活。
可归根结底,他们也算是在仙籍有名的仙家,于安远这方偏居一隅的小城也算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在得到仙缘之后,他们一直都十分谨慎,通往酒庄的路全都有着严格的封锁。
若真的像外界流传的那样,窦远空只是带了一位老仆游历天下,那就算给他多一倍的本事,他也不可能出现在那条路上。
哪怕出现了他们也不可能全然不知,以至于连及时的反应都未做出。
不过事已至此,再去纠结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
“该死的仙宗……”
“什么青云仙规,全然不过摆设!”
“这天下凭什么就是只能是你们说了算的!”
卜启荣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阴毒的声音,随后看向身后的胞弟,眼神之中半是恐惧半是兴奋。
都说仙宗高高在上,神圣而不可侵犯。
而他们只不过是末流世家的一支末流旁脉,如今被各大仙宗联手追捕,自然是忐忑而慌张的。
可是藏了那么久,他们也想要知道身负仙缘的他们,究竟已强大到了何种地步。
尤其是想到自己或许可以撕碎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兴奋又能压制一半的恐惧。
想到这里,卜启荣回望山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由远及近。
随后声音越来越密集,转变成一阵呼呼啦啦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在东平山脉的西北侧,离开了坠鹰峡东侧山谷季忧一行在一处断块山附近休息。
越是进入到东平山脉的深处,浓密植被的覆盖就越是厚重,加之天气一直阴沉,以致黑夜与白天的界限并不清晰。
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之后,人是很难清晰感知到今夕到底是何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