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看到他们来时,众人的目光便被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
“这就是季忧以前的那位未婚妻?”
“是她,方若瑶。”
方锦途淡淡地看着他们:“她旁边那个是谁?”
陪在他旁边的关家人开口道:“这人应该是方若瑶的哥哥方若明,也是玉阳县子,少年时便被送去北境参军了,如今是个副将。”
“怪不得看他不顺眼,没想到也是玉阳县人,可我为何看不到他的修为?”
“蛮族天生五感敏锐,镇北军与他们在北境长期交战,军中自有掩藏气息的独特法门,不过这方若明参加过天道会,融道境修为,天赋不错,只可惜进入先贤圣地之后寸步未进。”
“原来如此。”
被人围观相看的滋味并不好受,以至方若瑶一行并未在庄园中有任何的停留,跟着方若明就快步走进了茶厅。
可尽管他们不想被围观,那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却还是纷纷围了过去,凑到了茶厅的两边。
此时,走入茶厅的方若瑶才发现所谓过堂一叙并非自己想象中那么正式,甚至有种顺道的感觉。
因为此时的茶厅之中除了关家家主和关鹏之外,还有方家二爷方伦及三位方家主脉长老。
她来此是要和关鹏一起谈论亲事,亲事是家事,也是私事,本就不该有外人在场才对。
“二爷,这便是鹏儿在天书院的几位友人,前头这位是秦掌事外戚家的孙女,他们今日是来中州游玩,因与鹏儿关系较好,所以顺道来了我关家拜访。”
关家主看到几人进来,转头对方二爷介绍了一句。
方二爷端着茶杯,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随后稍稍点头。
听到这句话,方若瑶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关鹏,眼神中写着询问。
因为他们在新元前就商量过的,她此次前来是要关鹏将自己引荐给家人,并非什么友人前来做客,关家主方才的出言完全是将此行改换了另一个意思。
关鹏自然是瞧见了方若瑶的眼神,但眼望着门外那位方小姐,他却并未开口,只是不发一言地低着头。
见此一幕,秦渃不禁暗自皱眉,心说方若瑶此行看来未必能得偿所愿。
关家家主与方伦介绍完他们之后,转头又看向了他们一行五人:“各位今日到访的实在不巧,我家中正有贵客,待客不周还请见谅。”
“关家主所言不假,这待客也确实不周了些。”一直未曾开口说话,只是淡然打量着周围众人的方若明忽然开口。
闻听此言,关家主脸色一沉。
他本意只不过是客气几句,却没想到给了台阶对方竟然不下,脸上顿时觉得挂不住。
“据悉方公子久在军营,自然不懂世家规矩,这客人重要有主次之分,我总不能撇下贵客去招待些无关紧要的人。”
方若明有些疑惑地:“贵客在何处?”
关家主转头看向方伦:“这位是方家的二爷,不过这个方与你们那个姓氏可不是同一个,不知方公子可知晓。”
“哦,是丢了传家灵台的那个。”
“?!”
秦渃三人出身天书院,自然清楚方家势大,听到这句话顿时心中一颤。
当年方家太爷与季忧作对,被季忧硬生生抢走了传家灵台,这件事一直都是他们不许别人提起的逆鳞。
光是这一句,就足以挑起方家的怒火。
“诸位长辈见谅,”方若瑶也慌了一下,立刻对关家主与方二爷道,“我大兄军旅多年,有些心直口快了些,另外我今日并非无事叨扰,是因为关鹏想与我定下姻亲之事。”
关家主眉心紧皱:“你们玉阳县方家不过一凡俗世家,姻亲?姑娘还是不要说笑了。”
“这是关鹏在新元前亲口与我所说。”
“我的儿子我是了解的,他平生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别人,也因这性格常被纠缠,吃了不少的亏。”
方若瑶听出了关家主在暗示她纠缠不休,脸色微变之际再次看向关鹏,结果关鹏仍旧不发一言,只是用急切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
一瞬之间,这位玉阳县县令之女如芒在背。
“好了,年轻人之间开开玩笑乃是常有之事,但人贵在要有自知之明,我府中为几位备了酒席,皆是你们平日吃不到的,好好尝尝,再游逛两日便离开吧。”
其实这位关家主本就不想见她们,这三两句话也是因为他们进了家门,所以才走个过场,话不投机之际便已经忍不住要逐客了。
方若瑶沉默许久,而后欠身行礼后向外走去。
因为她知道,这种场合之下,关鹏一句话都不说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秦渃三人早就待不下去了,见状不禁匆匆跟上,而方若明也并未再开口,随之出门。
关家主目送五人离开,立刻略带歉意地看向方伦:“让二爷见笑了。”
方伦眼眸微眯:“确实见笑,玉阳县方姓,一个微照境,一个小兵卒,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第三百九十九章 血染桃林
“他们人呢,找到了么?”
“回公子的话,他们并未在关家留宿,而是去了城中驿站下榻,此后方若明与方若瑶分别,方若瑶与其他三人于驿站歇息,方若明则不知为何去了城西桃林。”
暮色四合之时,关家仙邸门外,耕阳城主城大街。
以方锦途为首的十余人立于街头,冷漠地听着家族侍从的汇报,眼中杀意迸溅。
青云天下的仙门世家最为看重脸面,方家在这其中更是首屈一指的。
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讥讽方家,还是拿着季忧讥讽方家,他们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人继续活着。
而在听完了侍从汇报之后,方锦途转头看向了陪同前来一众关家子弟。
“城西桃林有几个出入口?”
“桃林西侧靠近城墙,如今已经宵禁,南侧尽头则靠近悬崖峭壁,也是无路可走,只要东北合围,不会有任何漏网之鱼。”
方锦途听后扬起嘴角:“莫说是镇北军了,就算是镇北神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对我方家礼让三分,一个小小兵卒,竟敢拿那季忧之事讽刺我等,该他命绝。”
方瑾瑜听后也冷声娇笑:“嘴上没有分寸是该付出代价的,怨不得旁人,只是我真想不明白,一个兵卒哪来如此大的勇气。”
“这还想不透?季忧独占丰州那些年,丰州子弟觉得自己有了靠山,对我等仙族失去畏惧,忘了自己的蝼蚁身份,自然多了些可笑的自大和不知尊卑。”
“怪不得他马上就要去见那季忧了。”
方锦途听着完堂姐的话后微微侧目,看向一直在沉默的关鹏:“我倒是忘了问关兄是作何感想?”
关鹏听后半合眼眸:“人总该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看来关兄还是颇为明白事理的,我还以为你与那微照境的女子真有私情。”
“年纪到了是该找个道侣,但我也不至于娶个凡俗之女做夫人,何况那方若明见我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一个兵卒,架子倒比那季忧还大,早已让我厌烦不已。”
方家势大,只需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关家再无翻身之日。
而这方锦途虽看上去和煦晴朗,但通过这半日的接触,关鹏也能确认他和方锦程一样是个阴狠而妄为的性子。
他觉得就算换做其他人,也会做出和自己一样的选择,万不会因为一个凡俗之家得罪如此大族。
他只希望待会儿动手的时候,那方若明不要因为认识自己,而借自己为突破口求饶,那样只会让他难做。
关鹏想到这里,眼眸不禁轻轻瞥向那方瑾瑜。
下一瞬,为首的方锦途猛然踏步御空,呼啸间朝着西城而去。
方家的公子小姐立刻迈步跟上,而关家子弟则紧随其后。
三十余人的气息交织于一处,无比庞大,踏天而过之际立刻引起一阵狂风呼啸,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乌云狠狠压向西方。
寒冷凛冽的夜色之下,新元的红灯还在长街放光,看上去零星点点。
他们沿着着灯火一路向西,很快便来到了城西桃林的东北处,
因为是冬日的缘故,所以这处桃林没有什么枝叶,只有光秃秃的树整齐地栽种在地上,视野十分开阔。
一行三十余人运转灵气,抽剑拔刀,眼神凛冽地就走了进去,连脚步声都没有遮掩。
因为这不是暗杀,而是一场屠戮。
簌簌簌——
一阵脚步声踩过落叶的声音之后,方关两家的世子小姐便抵达了桃林的正中心,视线正中是一座坐落于柳湖旁的茶亭。
这个地方是每年桃花会时供周围仙门世家赏花论道用的,冬日自然四周空荡。
不过茶厅之中却站着五个身披铁甲的卫兵,鳞甲在月光下闪着冰寒的冷光。
至于方若明,他则坐在那茶亭内的茶桌前,端着一壶热茶向杯中缓缓注入,直到这些人来到他的面前才缓缓停顿了动作。
“方若明,能与我们再遇,是不是觉得很惊诧,其实你不用意外,因为我们本就是为了找你。”
方锦途以冷声开口,手中铁剑的寒光不加掩饰。
话音落下,方若明轻轻转头,但并未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许久。
眼见对方并未回答,方瑾瑜忍不住娇声开口:“你不知尊卑,辱我方家,还有此闲情雅致在此喝茶,莫不是真的以为能活着见到明天?”
“若明兄,你可知你今日在茶厅之言是犯了死罪!”
关鹏开口呵斥一声:“你出身凡俗,后又一直投身军旅,先前想必不知世家威严,但我想你见到我等前来,必然知晓了其严重性,只是可惜,我也已经救不了你。”
倏然间,桃林之中乍起寒风。
可茶亭之中仍旧是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回应。
见此一幕,众人不禁眉心微皱,心说该不会是此人明白了此刻的杀身之祸,已被吓得不能动作,无法言语。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下一瞬,方若明举杯之手轻动,将茶水送入唇边,这一幕顿时让众人气到发笑。
才清楚对方并非是被吓得不敢言语,而是根本无视了他们。
莫非是这玉阳县人都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还是他到现在都没认清形势,以为自己身处的镇北军地位有多超然,没人敢真的杀他。
“跟他废什么话,动手便是,让他知道说错了话是要拿命还的!”
一声厉喝之下,方家较为年长的三位子弟猛然出剑,他们已有融道境界,浑厚灵气注入道剑后瞬间逼出一道锋利无比的杀意,直取凉亭。
对于这些自认身份尊贵,家族威严应该威震天下的世家弟子来说,直接杀人并非扬眉吐气的最好方法,而是先让对方求饶,然后在他最为惊恐之时让他绝望。
但他们觉得面前这人的眼界实在太低,与他多说根本就是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