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关家被吓破了胆,而仙宗反应向来迟缓,不会有人发现。”
“那就好。”皇帝点了点头。
“先贤圣地的事情如何了?”方若明忽然发问,“开启圣地的日子可曾定下?”
“今日丹宗来讯,先贤圣地还剩最后三道裂缝,开启圣地的日子也被定在了下个月的月圆之日,说起此事来,有件事还挺有意思的。”
“哦?”
皇帝似乎回意到了什么,轻轻扬起嘴角:“五大仙宗眼下互相都不信任,倒是主动提出了由镇北军守住圣地核心,而他们镇守四方的建议,倒是与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这就是得道者,天助之。”方若明用深沉的目光看向远处,“努力这么多年,也该叫这日月换新天了,届时方某一定不会忘记大家的努力与帮扶。”
“如此便好。”
“寒夜风凉,陛下身子本就不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稍微做些准备。”
皇帝轻咳了两声:“那我就不送了,今日找你本就是为了见一面,问问方家之事,有些话就留到功成之后再说吧。”
方若明听后点了点头,而后迈步走下了汉白玉阶。
目送他走远之后,一直站在两人身后的贺靖元看向了皇帝,似是有话要说,但犹豫许久都未开口。
皇帝见状看向他:“贺大人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是我那两个司仙监的官员,不知陛下要将他们如何处置?”
“方大人没有说么?”
贺靖元沉默一瞬后抬起头:“方大人说要把他们杀掉。”
皇帝闻声转过头来:“改了年号的那个冬日是我们计划正式开始的时候,那日我把你们聚到一起时便说过,他的命令就等同于我的命令,你为何还要再问我一次?”
“我只是觉得他们不过是凡俗之辈,关起来就好了,着实没有杀掉的必要。”
“我很好奇,匡诚在牢中对你们说了什么,竟让你今夜忽然开始犹豫?”
“陛下言重,我们做的是福汇万民的大业,卑职从未有过任何的犹疑,只是我们难道真的要把一切都交给方大人?”
皇帝将身子转了过来:“原来你犹疑的不是我们做的事,是他这个人。”
贺靖元思索许久后开口:“陛下,匡诚在牢中曾问过一个问题,若我们真的是为了万民不得已沾满鲜血,那新世界秩序建立后,我们是否该为死去的百姓偿命,卑职被问住了,而方大人的回应与我所想的不同。”
“若明兄是有赤子之心的,也有着开万世太平之志,是我见过最为通明之人,况且全族气运也只有他的肉身能够承受,事到关头你不该犹疑,反而更该坚定不移。”
贺靖元听后躬身:“陛下,我明白了。”
皇帝放眼望向遥远的深空:“他们两个都是不错的臣子,若不是因为今日之事,大业完成之后他们是可以被重用的,即便现在已无法用了,也记得让他们走的痛快些。”
“卑职知道了。”
“去吧。”
贺靖元点了点头,而后迈步走下了汉白玉道。
无尽的黑暗与细密如织的细雨下,露台之上只剩下了皇帝一人。
但他并未因为体弱多病而立即回到寝宫,而是仍旧保持着与先前相同的姿势,望向无垠的深空。
突然,大夏皇帝毫无预兆地挥手砸了砸自己的脑袋。
“别吵了,安静些!”
“……”
春雨连下了数日,直到三月初七。
魏蕊打着油纸伞越过了永安大街,朝着尼山的方向走去,表情中带着惶恐与不安。
很快,她就来到了天书院的山门之前,但却被大阵所阻拦,无法入内。
看守山门大阵的掌事院弟子见到他,微微躬身:“魏姑娘,请问您来天书院所为何事?”
“我想找曹教习。”
“曹教习?哦,您是说曹长老?”
魏蕊立刻点头:“对,我找他有事要说,烦请这位公子帮我通传。”
那位掌事院弟子听后不由得面露难色:“先贤圣地开启在即,妖族虎视眈眈,曹长老和长老阁的一众长老都随殿主前往中州了,我也无法联系到他们。”
“那正心仙子呢?”
“她也去了,还有三殿亲传,班阳舒师兄,他们都去了中州。”
听到这句话,魏蕊不禁捏住了袖口。
她今日来此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她已有十日未曾见到匡诚了。
先开始的时候,司仙监说他是被派去南方执行公务了,可时间一长她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匡诚不管哪次离京,都会写信告诉自己,即便是任务紧急也会托人捎口信的。
想到这些,她立刻就去了木菁的家中,想确认匡诚到底是不是去执行公务了,具体又是在南方的何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木菁也不不见了。
她的妹妹木秀也曾去司仙监问过,而木秀得到的答案和魏蕊所得到的是一样。
因为之前有过怎么找匡诚都找不到,后来才知道他是被仙宗抓走了的经历,所以此刻的她满心都是不安,才想要找曹教习帮忙,不承想却刚好赶上所有人都不在盛京的情况。
思索许久,魏蕊从尼山神道匆匆离去,打算再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
可就在此时,她遇到了同样从长街上匆匆而来的木秀。
“魏小姐,出事了。”
“秀秀姑娘,怎么了?”
“跟我来。”
“?”
魏蕊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木秀拉进了一条巷子。
两人左拐右拐,最后在一处偏僻的死胡同里驻足。
魏蕊本就十分忐忑,见其停步不由得立刻追问:“秀秀姑娘,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你哥的消息了?”
木秀面色苍白地看着她,喘息几声后张口:“城中茶棚的一个伙计说我哥消失之前见过一个人,是无虑商号的伙计王九。”
“王九?”
“对,可问题是王九第二日就被人发现溺死在了南城的曲河之中……”
木菁和无虑商号是没关系的,有关系的是他的情郎,而无虑商号的伙计只负责卖粮,没事根本不会去司仙监找一个官员。
一念及此,魏蕊的脸色瞬间苍白,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萦绕在了她的心头。
但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人会关心这样的小事,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中州。
随着月圆之日的日期渐渐逼近,无数修仙者都在仙宗的带领下从四面八方赶到了日升城,以先贤圣地为中心,将周围几十里都封锁得水泄不通。
其中,天书院是自在、长生、不欲殿主压阵,另外三宗则全都是无疆境以上的大能到场。
至于灵剑山,他们则是派出了所有族老,甚至还有鉴主的驾辇一同出现。
事关族群与气运,这场面的规模要远超过天道会,甚至和当初天下征讨千年世家有了一拼。
而这样的异动自然也引起了云州边境的妖族守卫军的注意,于是无数线报开始向着云州腹地连传。
“人族修仙者将先贤圣地周围围住了?”
“回殿下,据说中州四周周围的官道已全部停运,西北方向更是有无数强者气息。”
云州北部,新建成的妖帝城如同匍匐的巨兽,带着雄狮般凛冽的气势
妖皇子府邸中,聚集于此的鳞牙毛爪羽五族族长聚集在此,听到前线妖将的汇报后轻轻皱眉。
他们在上个月就已经集结了大军,花费许久制定了夜袭中州的计划,打算以最短的速度占据中州西南,控制住丹宗,开圣地,夺气运,可直到此时他们才意识到,人族原来早有准备。
看来当初的盛京之行,他们虽说是查清楚了有关于先贤圣地与人族气运之事,但也很有可能暴露了觊觎之心。
“人族早有准备的情况之下,想要夺取人族气运就只能正面交锋了,伤亡也许会十分惨重。”
“正面交锋也未必能如期地深入腹地,又如何能像计划中那样控制住那些可以打开圣地的丹师?”
“还有圣器,也是个威胁啊。”
议事厅中,来自五族的大人物开始议论纷纷。
妖皇子夜寒此时正端坐于此间,听到议论声后轻声开口轻轻凝眉。
其实他心中也清楚,与人族正面交锋和趁其不备夜袭之间的差别太大,难度也是天差地别,各族要有所犹疑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抬眸看向那报信的妖将:“可观察到那些强者气息都来自谁?”
“有部分已确认身份,这是名单,请殿下过目。”
那名妖将从袖中取出信笺,而后递到了夜寒的手中。
细细查看过后,夜寒神色凝重地将其按在桌面:“诸位,根据信中所言,人族几乎派出了半数以上的强者,形式对我们不算有利,但我觉得我妖族为此时机已等待千年,绝对不可以轻易放弃。”
鳞族族长闻声开口:“皇子所言极是,好的机会很难再有了,何况我们妖族并不弱于人族,当年是天道不公才让我们远走雪域,这次的我们,总不能因为自己的胆怯而再让族人再被风雪埋没千年。”
“其实云州与半块北境已足够我们族人生活,冒如此大风险,当真值得么?”
“那是因为人族在上次的内乱之中元气大伤,且族群内部互起猜忌,暂时无力抵御我族与妖族的联军,可待他们修养过来,你们当真以为他们能与我们友好共邻?别忘了,云州是他们最依赖的灵石产地,等他们将人族气运修复,再得天道垂青,战事仍旧无法避免,而我们或许连如今的机会都不再有。”
“可是人族的圣器仍旧是迈不过的威胁。”
听到争论之声的夜寒忽然拍了拍桌子:“关于圣器之事,请各族放心,我们在无尽风雪之间准备了那么多年,不会忘记这件事,关于圣器,父皇自有办法。”
听到此话,众人对视一眼后直起了腰身:“既然如此,我妖族无惧!”
“好,我要的就是诸位的这句话。”
“那么殿下,我们何时出发?”
“我明日一早就会入宫,奏请父皇尽早发兵,毕竟人族若是准备充分,我们或许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在交战上,先发制人是最好的结果。”
夜寒说完之后看向羽族族长:“乾叔,有件事还要麻烦你。”
“请殿下吩咐。”
“父皇下令之后,我族大军将直接动身朝东南而去,沿玉衡山脉进军中州,期间有大部分时间会将后背会露向蛮族,这点不可不防,这几日还要劳烦族内将士盯紧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