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为最终取胜的人,钟辉立刻就命令剩下的族人封山,而后闭关了一年有余,一直都在尝试掌控圣器。
期间就算是幽云二州被妖蛮联军占据,无数流亡者聚集在山下求救,他都没有开启山门。
如今,他终于能够唤动圣器,却不承想山门大阵被人一掌就震碎了。
彼时的钟辉看着那青白色的年轻身影,以及那双遮天大翼,惊恐之中怒喝一声:“你们……你们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冒犯仙宗之威!”
“仙宗之威?”
年轻的遗族身穿紫金战袍,闻言流露出一丝笑意:“我们以前的奴隶,现在也有仙威了?厄沙你做了这么多年人族皇帝,没把他们教好啊。”
厄沙王臣闻言扬起眼眸:“人族皇帝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权,让三殿下见笑了。”
“看着蝼蚁在主人面前叫嚣,确实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玄元仙山之上,钟辉发现自己被无视,顿时间勃然大怒,立刻唤出一颗璀璨的圆珠。
这珠子通体晶莹,内含无数仙光,如同星河在内一般,被祭起时立刻引发一场天地轰鸣,强大的威能应天宣泄。
可让钟辉感到绝望的是,对方并未因为玄元珠的出现而惧怕,那猩红的血眸反而变的异常兴奋。
嗡一声间,那名年轻的遗族动了,而随着他身影一动,整个虚空被撞得爆响连连,同时一道黝黑的天光被他握在掌心狠狠砸下。
钟辉见状咬牙,手持玄元珠癫狂杀去。
轰!!!
强大的气波直接震散了万里层云,玄元山下的大地瞬间开裂。
玄元珠无愧圣器之名,一击之下,那年轻的遗族被狠狠轰退三步,刚刚凝实的手臂瞬间开裂,流出无尽猩红的鲜血。
但力从来都不是单向的,而是相互的。
环天的风暴之中,钟辉七窍流血,肉身直接被打爆成了漫天的血雾,只剩下神魂一阵愕然颤抖。
他的境界不过神游,且对圣器的掌控才仅仅是冰山一角,根本无从抵挡。
“你……你究竟是何人?”
“遗族圣皇第三子,殁渊。”
年轻的遗族再次挥手而下,尖啸中直接捏爆了对方的神魂。
随后他朝天挥手,扯来滚滚黑夜的一角,直接将玄元珠裹住,伸手将其镇压在了掌心。
厄沙王臣见状扬眉:“恭喜三殿下夺下一器。”
“不愧是曾镇压我族天道之物,连夜色也有些遮掩不住,也亏得它在一草包手中。”殁渊感受着那不断睁着威能凝住眼眸,而后转头看向厄沙王臣,“其他几宗现在何处?”
“其他六宗圣器都在南方。”
“召集族人,南下夺器。”
“殿下,剩余六位执器者与他不同,已与圣器契合,并不好对付。”厄沙王臣闻言立刻开口说明。
“先去看看,探寻一下他们的位置,免得让大哥抢了功劳。”殁渊轻声说罢,随后猛地化作一道黑紫色的光束呼啸而去。
滚滚夜色如同狂暴的海浪,汹涌着,狂奔着,朝着南方轰然而去。
此时,高天之上有一道仙光坠落,于漫天狂风中渐渐凝聚,最后化成了一道穿着宽松的老头身影。
他举目看着那滚滚而去的黑夜,眼神流露出一丝黯然。
“遗族复苏了,而你只剩下一缕残魂,归来还有何意义?”
“总归是要来看看,这让我守护了百年的青云。”
天书院老掌教背身回首,看向了身后:“颜良兄,你走了一步臭棋啊。”
陈夫子立于虚空之上,开裂的泥身中不断地向外泄露着仙意,听他开口不禁凝住了眼眸。
第四百一十一章 季忧的惊愕
“人都说当局者迷,此话确实不假,现在想想,有些事倒也明了了。”
“他确实从孩童时代就聪慧无比,心思也更加早熟,应是早就知道我的非凡,特地装扮了多年的悲天悯人,换了我的青眼相加。”
“我发宏愿归来,远离亲族,看得到剑心,但看不到人心,确实曾与他情同父子,不承想同样的苦难竟会孕育出不同的性子。”
陈夫子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追忆,而后看向天书院掌教:“不过子虚兄,你似乎也走了步臭棋。”
天书院院长微微凝住眼眸:“我这些年一直为天道续命,何来臭棋?”
“你把季忧给害了,你本应该提前告诉他,那样修是不对的。”
陈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守夜人的传承来自天书院,最后一代守夜人崔浪是他师弟。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脉的修炼需要神魂与肉体的同步。
所以换句话说,他是眼睁睁看着季忧走入歧路却并未阻止的。
天书院老院长沉默一瞬后开口:“我终归不是天道,无法确认自己是否正确,又怎敢去随意影响他的人生走向,让他的命线因我转移。”
“我知道你有一个好借口,所以任何人死去,你都可以冷眼旁观。”
“不,我并非什么都没做。”天书院老掌教凝住眼眸,“尽管我一生都在遵循规矩做事,但在我离世之前,我还是给了他一丝牵绊。”
陈夫子自现身开始情绪波动一直不大,直到这一刻,他的瞳孔忍不住颤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他还在?”
天书院老掌教听后看向滚滚黑夜道:“我不清楚。”
“这是何意?”
“锁魂并不会让他瞬间散魂,只会让他在迷失自我的时候让他自然消亡,所以我给他留了一丝牵绊,他可以顺而归之,但想归来,他首先需要能够对抗自己的意志,找回自己。”
天书院老掌教侧目看着他:“若他在万分之一的几率中重新找回自己,则需要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才能走出。”
陈夫子看着他:“千分之一?”
“他要撕裂肉身封锁的黑暗,一直往前,打碎禁锢,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但他的五感缺失了,走在路上的他没有方向,不知前方究竟是何处,但要持续不断地一直往前,以季忧的肉身封锁强度,对照他的神魂而言,这种感觉漫长得如同千年。”
“你不如直接说他已经死了比较好。”
陈夫子一言,顿时让天书院掌教无声。
撕裂黑暗,一直往前走,在难度上而言,这并没有多么困难和可怕。
可问题是那黑暗无比漫长且没有方向,甚至他自己都不知晓他一直往前闯究竟能否回来,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因为那样的事情没有希望的,而人性当真很难对抗绝望,陈夫子代入自己后想想就清楚,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天书院掌教自然也清楚,所以刚才回答时才会沉默许久。
“人族,真的没有机会了么?”
沉默许久,陈夫子不禁将目光看向了黑夜翻滚的南方,轻声发问。
“若真有机会,我们当初又何至于花费如此大的力气阻止他们。”
天书院掌教轻叹一声:“遗族本身就是最契合天道的种族,创始之初,这个世界给了他们所有天赋,而当他们以新天道补缺旧天道,他们就会是永恒的天道。”
陈夫子听后沉默,随后轻声一叹。
这一声叹息很轻,但却瞬间震裂了他的肉身。
簌簌黄土不断掉落,爆碎成了漫天的飞沙,随着夜色下的狂风被吹向了四面八方。
此刻的他浑身仙光,只剩下一股神念,而后冲天而去。
他当初飞升时并未离开此界,而是发下了为人族守夜的宏愿而归,如今夜色已被袭来,他的愿望落空,就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见此一幕,天书院掌教轻轻抬头目送。
他觉得他应该会选择在这方天地间化道,因为天道反噬的雷劫对他如今而言是很难扛住的,还不如自行了结来的轻松潇洒。
“颜良兄,走好……”
天书院掌教默默道别一声,仍在仰头,打算看完他最后的画面,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想象之中的化道之象却并未发生。
天书院掌教微微一怔,随后也化作一道仙光迎天而上。
穿过冯冯翼翼、洞洞灟灟的虚霩,他来到了一片虚无的白茫之中。
这是临仙境的在飞升之前所要经过的地方,是距离天道最近的位置。
此时,陈夫子正立身于此,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似乎是在盯着什么。
天书院老掌教疑惑一瞬,而后就转换了方向,朝着他所凝望的地方看去。
视线落下,他看到季忧正满身金光地站在那无尽的白茫之中,神念摇曳而狂放,仿佛跳动的火光。
他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凶恶的大战一样,浑身都带未曾消退的气劲,引得四面八方轰鸣不断。
见此一幕,天书院老掌教不由得凝住了眼眸。
他刚刚才和陈夫子议论过的,季忧的神魂若是想苏醒不但要战胜意志找回自己,还要面对没有方向没有时间,甚至没有希望的虚无黑暗。
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足够令人窒息,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根本无法完成。
可他却回来了,就站在他们的眼前,鲜活而生动。
“青云发生会变成这个样子?”似乎是感受到了来人的气息,季忧一边喘息一边转头。
“你竟然走出来了?”
“乌漆嘛黑一片,费了好大的力气,老头大夫,好久不见。”
天书院掌教看了他许久后才开口:“你……你走了多久?”
“一年?两年?我不清楚,那里没有时间,没有距离,什么都没有,我甚至一直都以为我是在原地踏步,不过你们能不能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青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季忧说完话,看向自己脚下的滚滚黑夜,以及远方的血肉风暴,还有那血肉风暴中不断出现的青白色的身影。
他从那虚无的黑暗走出来的时候周围什么都没有,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脚下的青云。
可他看到的青云和他失去意识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但天道混乱,而且四面八方都是浓烈的血腥味,仿佛一片人间炼狱一样,所以他的心中充满了疑问,很想知道这是怎么了。
而就在此时,天书院掌教的声音在他耳边倏然响起。
“太古遗族复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