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收起东西,问大夫人,“妹妹,那七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大夫人摇头,“去凤凰山了,不知要什么时候回来,一大早就走了。”
刺史夫人看向江刺史。
江刺史此时也已从苏太守口中得知周顾出去玩了,“既然如此,劳烦苏兄,本官就在你这里等着周小公子回来。”
苏太守点头,“大人何必客气。”他看向大夫人询问,“快晌午了,周贤侄和小七可说晌午会回来用膳?”
大夫人摇头,“没说。不过大体应该是不回来的,毕竟凤凰山很大,没有一日,是逛不完的。”
主要是她了解苏容,不让江刺史和夫人等上一日,就不是苏容。
苏太守只能转头对江刺史道:“下官让厨房做些饭菜,大人和宁世子随便用些,周贤侄和小七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江刺史不见到周顾,自然不能走,哪怕让他等着,他也得等,只能拱手,“那就叨扰苏兄了。”
大夫人看在赔礼的份上,也乐意好酒好菜招待一行人,吩咐了下去。
一行人在苏太守府用过午膳后,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周顾和苏容的影子,反而等回来了一名护国公府的护卫,那护卫对苏太守和大夫人拱手,“大人,夫人,我家公子说玩的累了,懒得回来了,与七小姐就近择了一处店家住下了。”
苏太守和大夫人心里直呼好家伙,周顾真是一点儿也不给江盛面子,干脆不回来了。
护卫又道:“我家公子让属下转告大人和夫人放心,我家公子是知礼之人,不会对七小姐做什么不合礼数之事,请大人和夫人无需担心。”
苏太守点头,“好,那……周贤侄可说了什么时候回府?”
护卫摇头,“我家公子没说。”
苏太守看向江刺史,“大人,这……”
江刺史很是绷得住,没表现出不悦来,起身对这名护卫道:“老夫是江州刺史江盛,烦请小兄弟转告周小公子,就说老夫携女前来给周小公子赔罪,等着明日一见。”
护卫看了江刺史一眼,点点头,转身走了。
江刺史只能起身告辞,“苏兄,既然周小公子今日不回来,我们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
“大人在舍下住下吧?”苏太守起身挽留。
“不了,今日一日,已多有叨扰,本官来时,已让人安排了客栈,明日再来。”江刺史摇头。
苏太守也就客气一下,没想真留人,自从周顾带着人住进来后,太守府已再住不下别人,便与大夫人一起,送江刺史等人出府。
回到下榻的客栈,江刺史脸色十分难看,他是真没想到,周顾让他白等了大半日后,竟避而不见。
周顾无一官半职,他一个江州刺史,从三品,但是周顾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说什么玩的累了不想回来,连个好的藉口也懒得找,根本就是明摆着不想见他。
刺史夫人更是个沉不住气的,进门后便立即气愤地说:“老爷,您可是朝廷命官,我们是不是犯不着再等着周顾给他低三下四地赔礼?让他如此下脸,万一他明日依旧不见呢?难道依旧等着求着他见?传出去,老爷岂不是会被人笑话死?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哪里来这么大的脸?”
“黄毛小儿,倒真是张狂。”江刺史评价。
宁池看着二人,温声说:“江伯父、江伯母,护国公府一直身受皇权器重,老护国公陪着太祖爷征战天下,才有如今的大梁江山,从太祖时,到如今新皇,护国公府历经三代,门楣煊赫。老护国公如今依旧健在,虽然已不上朝,但朝中若有大事发生,老护国公仍旧会出现在朝堂上。当今陛下在老护国公面前,也是以小辈自称,若只有一个座位,陛下站着,也会让老护国公坐着。这就是护国公府的底气。尤其是盛安大长公主如今也建在,只论周顾个人来说,他如今的确无官无职,但也不是不值一提,他是护国公府最小的子孙,身受整个护国公府宠爱,他将来的前途,恐怕护国公府早已有安置,他有这个年少轻狂的资本。”
江盛冷静下来,“不错,贤侄说的对。”
也正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一点,才亲自携女来登门赔罪,看的就是周顾背后的护国公府。
刺史夫人气不顺,“老爷和我都亲自来赔罪了,即便他是护国公府的子孙,也太不将老爷放在眼里了吧?”
“你的好女儿骂了人什么?怕是如今都没消气,他本就占理,即便他张狂些,若有护国公府护着,又能如何?”江盛折腾一日,累的不行,“罢了,明日再说吧,用过饭后,先歇着吧!”
他又对宁池道:“宁贤侄,你本来是前来江州游玩的,累您跟着折腾,辛苦你了,实在对不住。”
“伯父千万别这样说,玩不玩的,没有什么打紧,当日我没能拦阻江妹妹惹出此祸,也有我之过。”宁池摇头,“您就不必再说客套的话了。”
江盛颔首,“也是,咱们不是外人,就不说客套的话了。”
第40章 :很好
苏容本来打算让江刺史和夫人等上一日,她解了气,也就罢了,但没想到,下了凤凰山后,周顾说累了,不回去了,就近找个地方住下算了。
苏容惊讶,“不回去了?”
周顾点头,捶着酸疼的肩膀,“那破树睡的我浑身疼,不想折腾了。”
苏容没了话说,贵公子就是贵公子,哪怕出身武将之家,本质上,还是高门府邸的贵公子,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苦,连棵树都睡不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她只能说:“你第一次睡树上,没掉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周顾哀怨地瞪了她一眼,“馊主意。”
苏容自己睡的挺香的,吃饱喝足,找棵大树睡觉纳凉,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小声说:“那是因为你没睡习惯,睡习惯的话,跟床没多大区别的。”
周顾轻哼,“你睡的倒是香,我醒了三次,都见你在睡,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他无语,“你没事儿总跑去树上睡吗?”
“地上虫蚁多,树上睡的踏实。”苏容点头,“我以前总跑出来外面玩,中午懒得回家,就在树上睡了,一来二去,就习惯了。”
苏容看着他,“你睡不习惯,怎么不喊醒我?”
周顾自然不会说看她睡的香,他几次都忍住没喊醒她,他叫过一名护卫吩咐,“去找一家客栈,今儿不回去了,派人回府去告诉一声。”他顿了一下,看了苏容一眼,又多说了一句,“请苏伯父和伯母放心七小姐的安全。”
护卫应是,立即安排人去了。
苏容见两护卫离开,也没拦着,“江盛怎么说也是从三品的朝廷命官,还有一个南平侯府世子宁池跟着,这般不给他面子,会不会结仇?”
周顾不以为然,“结仇就结仇,怕了他吗?”
他哼了一声,“江盛若不是朝廷命官,就冲他女儿那般骂我,我一剑杀了她都是便宜她。”
苏容想想护国公府的门楣,再想想周顾的身份,觉得也是,若江盛不是朝廷命官,他杀一个得罪他的人,的确简单,若狠一些,一家子都得跟着遭殃,甚至压根不必他自己动手,周小公子一句话,估计有的是人为他鞍前马后。
苏容叹气,权利和出身真是一个好东西,可惜这两样她都没有。
“你叹什么气?”周顾问。
苏容诚然地说:“你的身份真好使,就叹气你怎么那么会投胎?”
周顾:“……”
他想说“你也挺会投胎的,否则怎么成了我的未婚妻?”,但想到她娘已死,也不知他祖父是怎么给他订下的这桩亲事儿,遂住了嘴。
于是,当日晚,二人带着护卫,在凤凰山脚下不远处的一处小镇住了下来。
周顾自从睡过了树上,倒没嫌弃小镇的客栈破,吃过饭后,洗洗漱漱睡了。
苏容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在周顾睡下后,没惊动人,悄默默溜出了客栈,一路顶着夜色,去了一家酒家。
酒家叫笑迎客,酒家的掌柜的叫兰娘,是个美貌的娇娘,大苏容两岁,正要打烊,见苏容来了,很是纳闷,“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馋酒了。拿一坛酒来。”昨儿苏太守跟周顾喝酒时,她也想跟着喝,但那时大夫人还让她装,陈州也还没暴露她,她就忍着在饭桌上装淑女,滴酒未沾。
“你馋酒也不至于跑到这么远来找我喝酒。”兰娘不信,这么晚来,一定有事儿,“你又是背着大夫人偷偷溜出来的?不怕大夫人逮住你晚归训你?”
“不怕,这回我外出,是有人陪着,她知道的。”苏容摇头。
“呀?什么人陪着你,在大夫人那里都这般有面子?”兰娘奇怪。
“我未婚夫。”
兰娘震惊,“你哪儿来的未婚夫?”
“我亲娘给我订下的,护国公府小公子,周顾。”苏容不等她追着细问,便直接说了,说完,笑着问:“怎么样?是不是惊了一跳?就我这样的身份,还有一个大有来历的未婚夫?”
兰娘睁大眼睛,张大嘴巴,还真是惊了一跳,“护国公府小公子?周顾?”
“嗯,就他。”
兰娘半天说不出话来,将信将疑,“真的假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以为这门婚事儿没戏,便没提。”
“如今他来找你了?他人呢?”兰娘惊问。
“玩累了,客栈睡下了。”苏容又灌了一口酒。
兰娘看她不像说假,无语,“你竟然扔下你未婚夫,大半夜自己偷偷跑出来喝酒?你就不怕他逮住你?”
“不怕。”苏容想起来就气,“陈州那个狗东西,已将我做的事儿都给他抖落干净了。就算被他抓住,也不差这一桩。”
兰娘看着她刚好的脸,“你又碰到陈州了?”
“嗯,碰到了,倒霉的。”苏容提起陈州这个名字,就觉得牙根痒痒。
兰娘不关心陈州怎样,只关心她的未婚夫,八卦兮兮地问:“喂,听说那周小公子跟人抢女人?对方还是个小王爷?你这个未婚夫,高门府邸出来的,是不是特不着调?是个纨绔子弟?”
苏容心想,因为一个秦鸾,周顾这风评可真是被害的够呛,若没见过他本人,她大体也要这样想,见到他本人,又听了他抢人的原因后,才觉得这风评被害的实在有些冤枉。
她灌了一口酒,笑着说:“他很好。”
兰娘震惊,似乎比听到她未婚夫是周顾这个人还震惊,“你说他……很好?从你嘴里,竟然说人很好?”
实在是苏容从小到大,嘴里就没说谁好过,连人人称赞的苏行则,在她嘴里,都没好。
第41章 :刺杀
苏容迎上兰娘震惊的目光,诚然地点点头,周顾就是很好,是一眼所见的好,也是接触下来真心实意觉得很好。
她灌了一口酒,叹气,“就是门楣太高了,不知我能不能……”
她话刚说一半,忽然脸色一冷,手中的酒坛扬手向身后掷去,只听“啪”地一声响,酒香四溢,她猛地转身,手里同时又拎了桌案上一坛没开封的酒,也掷了出去。
酒坛“啪”地一声,被剑尖穿破,碎片纷飞酒花四溅中,只见一道黑影,手里拿着一柄剑,宝剑泛着冷冷寒光,直直向苏容刺来,苏容眼看躲不过,抽出藏在怀里的匕首,迎上这把剑,“铛”的一声响,刀剑相击。
那人退后一步,一双蒙面的眼睛似被什么震惊了,须臾,攸地撤走了。
这一变故,不过转瞬之间,兰娘已抽出了腰间的宝剑,还没容她出手,这人却走了。她收起宝剑,奇怪地道:“这人不是来杀你的吗?怎么刚过个照面便走了?”
这也太奇怪了!往回可不是这样。
苏容若有所思,低头看向手里的匕首,“也许是因为它?”
苏容手里的这把匕首,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匕首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从得到匕首的当天,她已检查过了,没刻字,没标识,唯独这繁复的花纹样式不常见。
“你这匕首哪儿来的?看起来就很贵。”兰娘疑惑。
“前些日子救了一个人,找那人要的报酬。”苏容见兰娘好奇,将匕首递给她看。
兰娘接过匕首,仔细看了半晌,道:“这花纹很特别,一定出自善于雕刻的大家手笔,寻常的匠人,雕刻不出这样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