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你四弟,年岁也不小了,不如年前就给他娶个皇子妃,明年开春,便给他择一处封地,打发出去吧!”
燕回声看着皇帝,“父皇明年不开选秀吗?”
“不开了。”皇帝本来以为珍贵妃是个贴己人儿,但没想到,被骗的内子面子都没了,如今也没心思往后宫进新人了,“朕在位期间,往后都不开选秀了,你觉得哪家的女儿,赐给你四弟做皇子妃合适?还有他的封地你替他择一处。”
“父皇别操心这些了,先安心休养,如今内乱彻底平息,还剩大魏边境,若无异动,再谈论其他也不迟。”燕回声还没想过关于燕慎的事儿,否则燕礼与燕麟已死,燕慎已投靠他,其余人对他构不成威胁,只要都拥护他这个太子,他愿意兄友弟恭。
“也好。朕的意思是,有些事儿,你要早做打算。”皇帝摆摆手,“去吧!”
燕回声点头,告退,出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暖意融融,一旦踏出,寒风凛冽,燕回声走出养心殿后,即便身上披着大氅,依旧被寒风吹了个透凉,将周身的热意都轰散了。
如今的皇帝,似乎才像一位父亲,对他这个太子的迟来的父爱。
他在养心殿外站了一会儿,缓步下了台阶,走回东宫。
东宫内苑门口,月弯裹成了球一般,抱着手炉眼巴巴地盼着人回来,见太子落了一身清雪,走回东宫,她睁大眼睛,“太子殿下,您今儿没坐马车?”
燕回声点头,“孤步行回来的。”
不等月弯问,他又道:“今日没你家小姐的消息。”
月弯垮下脸,“又没有啊。”
她嘟囔,“小姐是不是直接去南楚了?把我跟赵嬷嬷扔下了啊。”
“南楚王病了。”燕回声也不知苏容会不会直接去南楚,反正他将南楚王病了的消息送去给苏容了。
月弯脸皱成一团,“这南楚王病的可真不是时候。”
燕回声不接这话,缓步往里走。
月弯追上他,“太子殿下,您说,若是我与赵嬷嬷一起去找我家小姐……”
“不行。”燕回声摇头,“她让你们等着,你们便等着,若她直接去南楚,自会派人给你们传话。她如今事情多,你们别添乱。”
月弯无奈,“好吧!”
燕回声往寝殿走去,月弯自然不跟了,回了住处。
夜秋莹本在练大字,见她回来搁下笔,“月弯姐姐,今儿有苏姐姐的消息吗?”
“没有。”
夜秋莹忧心忡忡,“自小叔叔离开大梁后,我也没收到小叔叔的信,不知道小叔叔是否已回到南楚了。”
月弯将手炉放下,将厚厚的外衣脱掉,“哎,等着吧,这日子可真难熬。”
赵嬷嬷正在绣花,闻言好笑,“都告诉你了,别日日去烦太子殿下了,只要有七小姐的消息,他自然会派人送来。你呀,也就太子殿下看在你是七小姐身边人的份上,才能容忍你日日去烦他。”
月弯吐吐舌,“太子殿下人很好的。”
她每日都去烦他一回,也没见他烦躁说不许再烦他。果然是储君,就是有容人之量,也极有涵养。
第520章 :璞玉琢成
老护国公低调回京这日,燕回声得了消息,亲自出城去迎。
这一日,京城大雪。
城门没什么人出入,马车停了一个时辰,便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守城的士兵身上也落了一层雪。
老护国公目力极好对身边的亲信问:“那是东宫的马车?”
他跟太子说,这两日回来,但没说具体日子。
亲信认真辨认了一番肯定地点头,“回老国公,是东宫的马车,应该是太子殿下得知您回京的消息,亲自来迎您了。”
老护国公点头。
来到城门口,燕回声已下马车,他没用小太监打伞,肩上落了一层雪,见老护国公要下马,他挥手拦阻,“老国公不必下马了,孤随您去护国公府再叙话。”
老护国公见了储君自然不可能不下马,否则被传出去,像什么话?他没听燕回声的,还是下了马,对燕回声见礼“太子殿下,老臣出京这一趟,可以说,什么也没做,半丝功劳没有,不值当您出城来接老臣。”
燕回声失笑,“老国公怎能没有功劳?若非老国公,孤也不能安稳地每日待在京中等京外的消息。因为是您出马,孤才能坐稳朝堂,万分安心。”
老护国公哈哈大笑,“太子殿下安心自然是有的,万分安心倒不尽然,那张平手里有二十五万兵马,老臣只有二十万兵马,这京麓大营的十万兵马真是一言难尽,不抵用得很,老臣这一回,狠狠地操练了他们一番。”
他将虎符呈上,递给燕回声,“这是京麓兵马的虎符,殿下收好。”
燕回声倒也没推脱,收了虎符,也想笑,“自老国公离开之日起,孤就算计着,到哪里再弄些兵马去支援,实在万不得已,就要招兵买马了,倒没想到,事情解决的这般轻易。”
“嗐,谁能想到呢?这要多谢苏容那小丫头。”老护国公觉得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殿下若是不嫌弃,老臣跟您马车上说?”
“老国公请!”燕回声自然不嫌弃。
于是,二人一起上了燕回声的马车。
马车内,有暖炉,有厚厚的帘幕遮挡,十分暖和。
燕回声亲手给老护国公倒了一盏茶,让他暖手,然后静等他喝过茶后再说话。他虽然每隔几日,有苏容的简短传信,但是具体内情,却不能从只言片语中窥探清楚。
老护国公喝了一盏热茶后,便拉开了话匣子,将周澈与他说的,从周顾与苏容前后脚到南平后说起,直到进了护国公府,二人还没说完。
护国公府内,盛安大长公主、国公夫人听闻老护国公带兵平安回京了,都喜极而泣,要知道老国公一大把年纪了,这一回兵情险急,谁能敢想人能不能平安回来?如今平叛成功,战事没打到京城来,人也平安回来了,可不就是欢天喜地?
老护国公看到老妻,看到几个儿媳和孙媳及小重孙,心下感慨,面上乐和和的,“今日太子殿下就在府中用膳了,我先与太子殿下去书房,这么冷的天,你们都迎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屋去吧!”
盛安大长公主嗔了老护国公一眼,知道他刚回来,与燕回声有多的话要说,她们这些女眷们,再有满肚子的话,都得靠后,总之,人回来就好,她笑着摆手,“行,咱们都回去吧!让他们迳自去说话。”
于是,老护国公与燕回声去了书房。
盛安大长公主将老护国公身边的亲信叫到跟前,“你过来,跟咱们说说这一回外面的事儿,你都知道吧?务必说的仔细些。”
亲信点头,“卑职都知道。”
三公子给老国公讲小公子和苏七小姐时,他可是就在一旁听的仔细,当时知道回来要被细问,还特意拿笔记下了精彩之处呢。
书房被炭火烧的暖和,老护国公解了铠甲,换了件轻便的衣裳,便继续跟燕回声说起来。
听说三万兵马对抗二十万冀北军,听说周顾带着人两次闯进冀北军中刺杀主将,听说苏容收了张茂,又不计前嫌海纳百川亲笔书信通过张茂的人找到张运劝说其投靠她,听说张运竟然真的答应了投靠,为投诚兵不血刃利用张平身边的专用大夫下毒致使张平心疾发作暴毙,二十五万兵马顺利接手,举兵投靠苏容,听说苏容扫十里街上雪相迎,张运下马,徒步十里,以报新主知遇之恩等等。
燕回声听的动容,虽没亲身经历,但从老护国公的复述中,也能想像到,周顾与苏容,为平叛这一场内乱,耗费了多少心力。尤其是周顾,成长的速度,让他这个自小与他相处最多的人也惊讶不已。
老护国公说的口干舌燥,总算说完了后,感慨道:“哎,老臣老了,将来啊,是年轻人的天下,谁能想到他们两个小东西,有这般能耐?以最小的代价化解了一场大内乱。”
燕回声微笑,“老国公当该高兴,周顾这块璞玉,终是雕琢成了。”
提起这个,老护国公就没好气,“雕琢成了有什么用?被那小丫头拐走了了,哎。”
他想起周顾那得意的模样,便觉得没眼看,“您是不知道,那臭小子,把苏容写给他的婚书,拿出来在我跟前显摆,我稍微用力些,他都怕我给他扯坏了,宝贝得很。还有,苏容那鬼丫头也是,我本来以为她要直接回南楚了,便派人把她叫到跟前见我一面,想敲打她一番,别让她将来后宫三千粉黛,让孙子受委屈,她可倒好,一点儿自知之明也没有,说我不该担心周顾,该担心她才是,有周顾在她身边,谁还敢靠近她一寸半寸?就他那个脾气,还有那双手剑,军营都敢闯进去杀人,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把我说的哑口无言。”
言外之意,自己的孙子太争气,让他这个做祖父的,又气又笑,半点儿没他发挥的余地。真是孙大不由爷。
燕回声失笑,“有了婚书的人,今非昔比,是颇有底气。”
不枉苏容退了夜归雪的婚约,择璞玉而琢成。
第521章 :欢喜
盛安大长公主与国公夫人等众人听着老护国公的亲信详细地复述从周澈那里听来的经过,一众女眷时而睁大眼睛,时而用帕子捂住嘴惊呼连连。
盛安大长公主听苏容险些被南宫羽杀了,脸都变了,听周顾带着人两次闯入军营杀主将,心都提起来了,直到听完南平一战胜利守住南平城,苏容亲笔书信收伏张运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国公夫人眼圈都红了,用帕子擦眼睛,“谢天谢地,人都没事儿就好。”
若是苏容出事儿,以周顾对她的感情,她怕是儿子这一生也没什么好活了。若是周顾出事儿,不说苏容如何,她这个做母亲的,首先就不必活了。
“是啊,谢天谢地,都没事儿就好。”盛安大长公主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激动自然是有之,毕竟她最小的孙子长大出息了,但又觉得他太过冒险了,还是太年轻了,不知保护自己。
亲信说完后,想起一件事儿,“在南楚夜相府二公子离京时,苏七小姐将与他的婚约退了。四公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七小姐给他亲笔写了一封婚书,每日随身带着,十分欢喜。”
“当真?”国公夫人大喜。
这对她来说,可真真是一件喜事儿,再也不用为了儿子喜欢苏容求而不得担心了。
“当真,卑职在老国公身边,也看到那婚书了,四公子宝贝得紧。”亲信肯定地道。
国公夫人顿时笑了。
盛安大长公主的关注点在夜归雪离京之日苏容与他退婚,她愣了一下“可知她与夜归雪退婚的原因?”
亲信点头“四公子说了苏七小姐对他心软至极,知他心如磐石,恐将来无法收场,她便退了与夜二公子的婚事儿,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告知四公子,但四公子危急关头从南宫羽手下救了七小姐的命,七小姐不忍他再受煎熬,便将此事说了,然后四公子就求了一封婚书,开心得紧。”
盛安大长公主闻言也笑了,“我就说嘛,顾哥儿最是讨喜,苏容那小丫头是怎么忍心的?即便是铁石心肠,也受不住他那个模样。”
她又询问了不少细情,亲信将知道的都一一作答,盛安大长公主高兴,重赏亲信后,放他赶紧去歇着。
燕回声听完了老护国公亲口复述的经过,自然没亲信给盛安大长公主等女眷们复述的详细,他说完后,言归正传,说到苏容借兵一事,然后将苏容的信交给燕回声看。
燕回声接过苏容的书信,打开看过后,不由得笑了,“三十万兵马,孤同意。”
他几乎不用考虑,不用犹豫不决就能做出这个决定,他相信苏容,也的的确确大梁朝廷如今养不起这么多兵马,总不能让他们解甲归田。既能借兵保苏容安危,又能让她帮着养兵,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苏容的安全有保障,顺利继任南楚王,对大梁最为有利。
老护国公就知道他会同意,“太子殿下英明。”
国公府的厨房动作很快,没用多少时间,便做出一席宴席。
燕回声留在国公府用过晚膳后,本想让老国公今日歇着明日再进宫禀告皇帝,但老国公是个讲究人,君是君,臣是臣,陛下一日坐在皇位上,他得一日敬着自己的君王,便与燕回声一起,去了皇宫。
皇帝自然早已得了老护国公回京的消息,耐心等到晚上,终于等到了老护国公入宫,他十分精神地将老护国公请入养心殿,然后听老护国公将此次出京的经过。
老护国公便用寥寥几语,讲了如何守住南平与收服的冀北军,他见皇帝想细问,他藏了个心眼,笑呵呵地说:“陛下,老臣也是听来的,不甚详细,等苏容那小丫头回京,您仔细问问她。”
皇帝本也只注重结果,结果是好的就行,内乱没打起来就行,将张平与冀北军收拾了就行,他问:“苏容何时回京?”
“她说去冀北城一趟,处理些事情,再去边境瞧一眼,若不出大事儿,不日就回京。”老护国公道:“这就要看大魏此回准备多少兵马了,若是兵马不足,想必不会出大事儿。”
皇帝闻言点头,“辛苦老国公了。”
老国公“嗐”了一声,还是那句话,“老臣不辛苦,老臣此回什么也没做,就是遛遛腿,练练兵。”他看着皇帝,语重心长,“陛下,京麓的十万兵马不行啊,身子骨软,腿脚废,功夫也没练到家,除了队形整齐些外,优点不多啊,幸好没与张平打起来,若是打起来的话,一准吃大亏。”
燕回声趁机拿出兵符,递给皇帝,“父皇,这是老国公还回来的京麓兵符。”
皇帝没伸手接,人一旦想开了,就什么都想开了,他摆手,“你收着吧,从今以后,京麓的十万兵马有你掌管。老国公说的对,这十万兵马在朕手里,差点儿养废了,你不可学朕,多用些心让人操练。”
燕回声也不推脱,“父皇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