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华上下打量秦鸾,心里十分讶异,“你怎么突然要去南楚?”
秦鸾直接说:“我兄长来信询问,太子殿下准我出东宫。”
端华眨眨眼睛,看着她,“我还以为你……”
“你以为我不会出东宫了吗?”秦鸾笑了一下,“我也以为我不会再出东宫了。”
她轻吸一口气,“东宫没有我的位置,只做一个女官,我不想做一辈子。我没有郡主的福气。”
端华小声嘟囔,不客气地指出,“秦鸾,你这话有点儿酸啊,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一个十分高傲的人,若是换做以前的你,是不屑这么说话的。”
秦鸾面色一僵,心里发苦,“你也说那是以前的我此一时彼一时。”
端华“唔”了一声,盯着她,猜测说:“你去南楚,不是自愿的吗?太子表兄撵你了?”
她不信连她都看出了秦鸾的心思,太子表兄那么聪明的人,会看不出来。
“是。”秦鸾扯开了遮羞布,似乎不在意被端华看她的笑话,“今日,太子殿下让我选了三条路,我选了去南楚。”
端华顿时好奇了,“哪三条路啊?”
秦鸾不语。
端华立即说:“你不说,我若是特别好奇,也是可以去问太子表兄,这等小事儿,他一定会告诉我,满足我的好奇心。”
秦鸾忽然嗤笑,“郡主,你知道你最嚣张的地方在哪里吗?就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偏偏你的任性,总有人会满足你。”
“也没有。”端华瞪她一眼,“你忘了我纠缠周顾多年了吗?他就不惯着我。”
“也是。”秦鸾沉默了。
“喂,你说不说?你若是不说,还不如开始就别说,勾起我的好奇心,却不说,你好讨厌的。”端华谴责她。
秦鸾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了太子对她提出的那三条路。
端华听完,没有一条是留在东宫的,她心里忽然觉得甜滋滋的,于是,她美滋滋地看着秦鸾,“哎,你羡慕我也没用,我确实命挺好,连我爹娘都这么说。”
秦鸾觉得,这人才是讨厌,讨厌的让人恨不得堵了她这张嘴。
她问:“你不是在公主府被拘着学规矩吗?”
“是啊,今儿嬷嬷给我放假,表扬我学的好。”端华有半个月都没出来透风了,可是给憋坏了,便在街上溜跶了一天,到晚上了,还不太想回府。
“太子妃要学的东西多了,郡主觉得自己能胜任吗?”秦鸾看着端华,多少人没想到,太子妃花落在了她身上,这么个以前被人提起来,只皱眉嫌弃的郡主,不过短短一年,不再被人诟病,圣旨赐婚,要做太子妃了。她知道不知道京中多少人悔断了肠子,若是早知道,就该与她交好了,以前得罪她笑话她的那些人,怕是背地里咬碎了牙和血吞,生怕将来落她手里,如今再巴结,已晚了。
“能不能胜任,我也不知道,不过太子表兄说了,不会对我太苛求,他会帮我的。”端华心态极好,心情也极好,故意说:“秦鸾,你是不是特别羡慕我?”
秦鸾点头,木然着脸,“是,羡慕你。”
端华得意地笑,亲手给她倒了一杯果子酒,“你也别太羡慕了,我太子表兄是什么人啊?东宫一堆别人那些年送的女人,他一个都没收用,不是我做太子妃,也轮不到你,你也别怨我,更别自己折磨自己了,看开点儿。”
这话说的,的确是让人牙痒痒,但秦鸾知道,这确实是实话。
她端起酒杯,与端华相碰,“郡主说的对,以后山高水长,我也会记得郡主的这句忠告,不再自己折磨自己。”
她的路,还远,不会止步于东宫。
第757章 :病倒
第二日,秦鸾离开东宫,有太子派了两名护卫,送往南楚。
她离开的悄无声息。
自从秦家获罪,往日里与秦鸾交好的小姐妹早已避而远之,惟有一个端华,在这一年里,多少与她有些交集,但也不到起个大早出城相送的地步,所以,她离开,无人相送。
秦鸾回头看了一眼大梁京城的城门,她想着,这一生,大体上是不会再回来了。
秦鸾离开的当日,端华坐在公主府想了想,给苏容去了一封信,这一封信很厚,写了关于她与燕回声,还有秦鸾离开东宫,去了南楚。
她昨儿与秦鸾,喝了不少果子酒,喝了个迷迷糊糊,后来将秦鸾送回东宫后,她连马车都没下,这回没再凑巧遇到燕回声,由车夫顺利地架着马车回了府。
清平公主见她醉醺醺回来,都震惊了,“你怎么跑去喝酒了?”
“在街上遇到了秦鸾,她明儿要去南楚,就与她一起聊了些话,喝了几杯她请我吃饭,我为她践行。”端华脑子还算清醒。
清平一听心里“哎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让人送了端华回去休息。
端华被人扶着离开后,清平对贴身伺候的嬷嬷说:“太子殿下倒是干脆,端华这丫头最近半个月闷头学规矩不知道,但我却知道,秦鸾病了半个月,东宫管家持太子殿下令牌,给她请了一回太医,说是郁结于心。女儿家,还能因为什么郁结于心?”
嬷嬷小声说:“太子殿下与郡主的赐婚圣旨,也就是半个月前下达的。”
“是呢。”清平点头,“走了的好。”
嬷嬷压低声音,“太子殿下真是极好的。”
清平笑,“那是自然。”
若不是这么好,如今也不至于让多少人眼红公主府了。她这半个月来,管帖子就接了一箩筐,若不是为了养胎,她全部都接了,倒要出去会会客,看看那些从前背地里笑话她如今想巴结她的夫人们的嘴脸。
端华将信送走后,对身边婢女支着下巴说:“哎,这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快的话一个月。”
“还是太慢了。”端华叹气,“路也太远了。”过了一会儿,又小声说:“哎,我都想苏容了。”
“太女很忙,应该是没空想您的。”采苓见郡主闷闷不乐大着胆子说了句。
端华瞪她,“你的意思是,我太闲了吗?”
采苓连忙说:“两位嬷嬷来了,郡主该学规矩了。”
端华扭头去看,果然人来了,她立马没空想了,嘟囔着说:“果然忙了,就没空了。算了,我原谅她了,她指不定如今都累成什么样儿了呢,我比她可轻松多了。”
这么一想,就连学规矩,都不那么累了。
被端华念着的苏容,每日里忙于政务中,南楚所有朝臣们,忙了个团团转,每日睁开眼睛,便是上朝,每日不到深夜,忙不完手边的事情。
就这么连轴转了两个多月,终于以她的病倒,而有了假期。
她从小到大皮实的很,一年到头也不怎么生病,除了跟人打架要看大夫外,她算得上皮糙肉厚,病倒这事儿很难找上她。
如今,大约是这一年里,从大梁奔波到南楚,打打杀杀结束后,又马不停蹄回朝操劳政务,连日操劳,而她又不是十分在意仔细身子骨的人,在一天晚上沐浴后,头发都没绞干,窗子没关,就歪在床上睡了,还是周顾回来发现了,连忙帮她弄干了头发,关上了窗子,但也晚了,第二日,她就头昏眼晕,病倒了。
赵嬷嬷和月弯很是自责,觉得是二人失职,无论是太女,还是太女夫,都是不喜欢贴身伺候的人,尤其是夜里,她们也不好打扰二人,以至于养成了习惯,在太女摆手让她们去休息,她们开始还会等着守着,久而久之,还真去休息了。
如今倒好,伺候的不仔细,让太女病倒了。
这病因了倒春寒,来势汹汹,周顾也不去上朝了,皇帝也休了早朝,都聚在了苏容的屋子里,把章大夫与秦枫都叫来,为苏容看诊。
苏容烧的迷糊,周顾心疼不已,抱着人喂药喂水,亲自伺候,不松手。
南楚王见他伺候人有一套,问一旁的赵嬷嬷,“他怎么这么会伺候人?”
赵嬷嬷想了想说:“老奴听说,去年南宫家派了个叫南宫羽的追杀太女,被太女夫救了,那时太女伤的重,养了许久的伤,就是太女夫伺候的。”
南楚王点头,心想着她女儿这夫婿找的好,温柔体贴,是个合格的太女夫。怪不得他第一眼瞧见,也喜欢得很。
苏容病倒,朝中堆的事情却没完,周顾守了苏容两天,苏容总算不烧了,她撵周顾,“你快上床休息,明儿别守着我了,让父王也去上朝,别我病倒了,朝堂就不转了。”
周顾摇头,“也让朝臣们都趁机歇两天,你急什么?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都累得病倒了,还惦记着朝局,你可真是一个合格的王储。”
苏容笑,还是很虚弱,“那是,在其位,谋其政。我以前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有出息负责任。”
周顾瞪了她一眼,“放心,没有你我,天也塌不了。”
苏容想想也是。
第三日,南宫昕找来,对周顾说:“太女夫去忙吧,太女这里我带着人看顾,本宫听说春耕的种子大魏送来了,户部要忙的事情多了,太女夫如今耽搁几日,后面岂不是要通宵补回来?你可别再病倒了。”
周顾看了南宫昕一眼,见她虽然板着脸说话,但话中的意思却是实话,苏容已好转,他的确没什么不放心了的了,于是,点头,“行,那就劳烦王后了。”
他将苏容扔给了南宫昕,自己当真回了户部。
南宫昕见他竟然没对她防备,真的放心走了,她站在屋子正当中,看着病床上躺的苏容,“太女若是这么拼十年,南楚是繁荣了,但没准你先倒下了,届时还能有力气打大魏?”
第758章 :陪着
苏容坐起身,一场病与俩月繁忙,让她清减了好几斤,无论赵嬷嬷怎么吩咐御厨变着样的给她滋补炖汤,也没能阻住她瘦下来的脚步,自己都觉得手腕纤细了些。
她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点头,“王后说的对,但南楚最忙的时候,大约也就是叛乱后和战后这一年了。后面九年,只要一切步入正轨,有条不紊,不见得多忙。”
南宫昕不置可否,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身,“你躺着吧!本宫就在这里盯着你。”
苏容这三天,连任何卷宗奏折都没碰,只躺在床上安分守己地养病了,如今见她还让她继续躺着,她哪里还能躺得住?闻言看着南宫昕,“干巴巴的躺着,有什么意思,王后既然来照顾我,不如陪我下棋?”
南宫昕挑眉,“你有力气下棋?”
“有啊,生病了也不能总躺着嘛,好得慢。”
南宫昕觉得这里理由也有道理,点头,“行吧!”
于是,赵嬷嬷亲手摆了棋盘,苏容披了衣裳下地,与南宫昕面对面而坐,二人对弈起来。
南楚王下了早朝,来到凤殿,便看到了南宫昕与苏容面对面在对弈,他愣了一下,扭头就走。
南宫昕瞧见了,冷了脸,“一把年纪了,当谁稀罕看见他一样。”
苏容也看到南楚王了,捻着棋子说:“别跟他一般见识。”
南宫昕顿了一下,问她,“你向着谁?那可是你亲爹。”
“我自然向着他,好歹是我亲爹,不过,我倒觉得,给你养个面首,你说怎样?”苏容问。
南宫昕差点儿摔棋子,“我要那玩意儿做什么?你胡言乱语什么?”
苏容叹气,“人活一辈子,关键是看得开,男人眼瞎不要紧,您不能自己想不明白,拿别人的眼瞎,耽误自己一辈子。您还这么年轻。”
南宫昕无语,“你的意思是,若我同意,你让我在宫里养面首?可是你把凤印扔给我的,不是非要我做这个王后吗?”
“一年后。您就在宫里帮我一年,一年后呢,我将南宫家空着的那座住宅给您,放您出宫,届时,您就养个面首,或者乐意的话,就招婿入赘,都行。”
南宫昕挑眉,“你在打什么主意?”
“没,就是吧,同为女人,我不忍您为了一个男人,哪怕那个男人是我爹,而糟蹋一生,到死了,也没享受过男人。”苏容不客气地说。
南宫昕黑了脸,“看看你这话说的,哪里有半点儿太女的样子!若是传出去,也不害臊。言官都得喷死你。”
“随便。”苏容大病未愈,有几分病恹恹的散漫,“整个南楚在我手里,哪个言官弹劾我,让他来做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