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闻重终于上前,他对陈慧道:“这位夫人,不如让我来试试?”
陈慧迟疑了一下,松开手,将那人放开。
闻重走上前,弯腰在那人耳边说了什么,那个人顿时抖如筛糠,一股脑的把话都说了出来:“是晋阳侯府的管事找我们来砸店的。”
“原因呢?”
“听说侯夫人的弟弟昨晚被活尸咬死在门外,侯夫人记恨这家店的店主,觉得是店主妨碍了她弟弟,才害得她弟弟身死,就找我们来教训她一顿。”
闻重表情淡了几分:“晋阳侯府人吗?”
由于陈慧及时赶了回来,虽然阿缠的店被人砸了,但是人没有受伤。
很快,京兆府的差役就赶了过来,将来闹事的人都押走了,阿缠这个苦主也得去一趟京兆府,闻重作为证人自愿跟着一起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阿缠只来得及对林岁道了声谢:“多谢林姑娘方才出手相助。”
林岁瞥了阿缠一眼:“废柴。”
然后扭头就走。
阿缠张张嘴欲言又止,想说你的鞋还在我店里呢,然而林岁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京兆尹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问清了案情之后,判了几人入狱一个月,又让他们赔付阿缠二百两银子用来修缮店铺。
至于他们之前说的晋阳侯府的管事找他们来砸店之事,因为没有证据,便只能不了了之。
那几个地痞从晋阳侯府管事手里不过拿了一百两银子,转眼间自己还要倒搭进去一百两,顿时心如死灰。
但不给银子一个月的牢狱之灾就要变成一年,他们只能尽力凑齐了二百两银子。
阿缠本也没指望能够让官府出面对付晋阳侯府,拿了赔偿后又与主动来帮忙的闻重道了谢,便离开了。
等她走了,京兆尹走下堂,对着闻重深深施了一礼:“下官见过闻大人。”
闻重“嗯”了一声,没和京兆尹多说,也匆匆走了。
看着这位左副都御史匆忙离去的背影,京兆尹抹抹汗,明天早上朝堂上有人要倒霉了。
第二日一早,朝会上,一贯低调的左副都御史闻重突然站了出来。
不仅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朝中半数正在瞌睡的大臣和勋贵们都激灵了一下。
这位闻大人在御史台那可是相当的特立独行的存在,从不盲从别人,他就喜欢参那些背景深厚的朝臣和勋贵,一参一个准,至今战绩在御史台无人能敌。
偏偏陛下信重他,谁拿他都没办法。
闻重朗声道:“陛下,臣要弹劾刑部左侍郎严立儒。”
皇帝坐直身体:“说。”
“月前有活尸在京中作乱,陛下曾令刑部左侍郎严立儒全权负责此案。但据臣所知,那头活尸至今未被抓捕,且昨日还在昌平坊还杀死一名刑部员外郎,而刑部非但没有将此事上报,还试图隐瞒陛下,其心可诛。”
“一群废物!连一头活尸都抓不到,朕还能指望你们保家卫国?”皇帝怒道,“严立儒呢?”
刑部尚书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启禀陛下,严立儒已告假半月,今日并未上朝。”
“既然病了,那就让太医去看看,朕倒是很好奇,怎么偏偏这么巧,他在这个时候病了。”
陛下明显是对刑部不满了,刑部尚书不敢再为严立儒辩解,生怕皇帝将对刑部的不满全部倾泻到他头上。
皇帝锐利的目光扫过下面的大臣,最后开口:“白休命。”
“臣在。”白休命出列,姿态恭敬。
“三日之内,朕要见到那头活尸的脑袋。”
“臣领命。”
第40章 他抬起头,与阿缠对视……
众朝臣心里都很清楚,如果白休命三天之内将那头活尸杀掉,刑部接下来就要倒霉了。
不少衙门都要从明镜司手中分权,刑部一贯是跳得最高的,现在看来,也会成为跌得最惨的。
就在大家看完了刑部的笑话,打算熬一熬时间等退朝的时候,闻重又开口了。
“臣还要弹劾晋阳侯治家不严,纵容其府内管事买通地痞,打砸店铺。”
这才对嘛,众朝臣突然就松了口气,就觉得刚才的弹劾少了点意思,原来菜还没上完。
突然被弹劾的晋阳侯满脑子疑问,他大步出列,高声道:“陛下,臣不服。臣妻治家一贯严谨,绝不会纵容管事在外生事,闻御史可莫要冤枉本侯。”
“原来如此,既然晋阳侯认为贵府管事不会做这种事,那就一定是侯夫人指使的。”
闻重不愧是御史台谁都不敢惹的存在,说话专门往人肺管子上戳。
晋阳侯被他气的想揍人,却忌讳着陛下还在,只能强压怒气:“闻御史慎言。”
“陛下。”闻重朗声道,“被砸的店铺在昌平坊,昨夜晋阳侯的妻弟就死在那家店外,那些地痞当众承认,是侯府管事雇佣他们过来打砸,因为侯夫人认为这家店的存在妨害了其弟的性命。”
“你胡言乱语,你故意栽赃!”
闻重根本不管跳脚的晋阳侯,继续道:“店铺被砸时,店内除臣之外,还有众多围观者,他们都能证明。”
“那又如何,说不定那些地痞是胡乱栽赃给我晋阳侯府。”
闻重转过头看了眼晋阳侯:“此事臣要向晋阳侯道歉,未经晋阳侯允许,臣便私下为其府中的管事画了像,将他们的画像带去京兆府大牢让那些地痞分开指认,他们所有人都指认出了同一个人。”
听到这里,晋阳侯的脸都青了,指着闻重的手都在发抖:“闻重,你敢偷偷潜入侯府,你简直无法无天!”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但臣并未入晋阳侯府,最多只是扒个墙头,准确的说,只有臣的手越界了。”
看热闹的大臣们纷纷低下头,强压下上翘的嘴角,心里想着,论气死人还得是闻大人。只要他弹劾的不是自己,这热闹就有得看。
话说到这个份上,晋阳侯也没必要辩解了,这件事他确实毫不知情,必然是薛氏背着他做的。
只是运气不好,偏偏撞上了闻重。
但在朝堂上,他总不能将此事推到薛氏身上,这样陛下会以为他以女子为借口。
他只能沉声道:“陛下,臣对此并不知情,想来是府中管事自作主张。”
闻重立刻跳出来:“陛下您瞧,臣就说晋阳侯治家不严,果然如此。”
晋阳侯额上的青筋绷起,紧握拳头,就怕一个忍不住把闻重揍了。
皇帝看够了热闹,这才开口:“晋阳侯治家不严,罚俸半年。至于其夫人,念其痛失至亲,可以理解,但需赔偿受害者千两白银,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晋阳侯立刻跪地:“谢陛下开恩。”
闻重也跟上:“陛下英明。”
散朝之后,明王追上越走越快的儿子:“走这么快干什么,为父差点没追上。”
白休命表情无奈,他就是不想被追上才走得快
“儿子要去办差。”
“一头活尸而已,司天监监正手上有个阳火瓶,以尸气为养料,一遇到尸气就喷火,可好玩了,你去借来用两天不就行了。”
“儿子这就去。”
可惜人还没趁机溜走,就被明王捏住了袖角:“还有正事没说呢,跑什么。”
“您说。”
“你之前不是说薛家那小子是疑似偷盗妖玺的主谋吗,就这么让他死了?”
“他的上线已经查到了,他没用了。”
之前抓到雪针蛇的时候本可以人赃并获,但白休命放了薛明堂一马,还给他设了个套,他果然中了圈套。
因为怕手下的人跟丢,那段时间,白休命亲自跟着薛明堂,亲眼见他在自己府上设下了障眼法,然后偷偷去了严立儒府上。
他进严府不久,雪针蛇身上的契约就单方面断掉了,除了妖玺,也没有别的东西有这中强行中断契约的能力,这些证据已经足够了。
“所以,你找到妖玺了?”明王眉梢一扬。
“嗯。”
“那怎么没取回来?”
“我以为,您和陛下放任妖玺被偷走,并不是想让我把它追回来。”
进了禁库的东西,会带着一股特殊气息,所以妖玺刚出禁库,以明王的手段,是能够查到下落的,但他没有,反而过了一段时间将这个案子交到了白休命手上。
明王瞄了瞄个子已经比他高的养子:“果然是长大了,心眼都变多了。”
白休命扯了扯唇角:”您过奖。”
“那你知道,陛下放任妖玺在外是想钓哪条鱼吗?”
“这就要看严立儒手中的东西,最后会落入谁的手里。”
“你猜呢?”明王像是在考校白休命。
“我猜是镇北侯,或者是他身后的人。”
镇北侯是严立儒的岳父,严立儒并无家族支持,能官至三品,离不开镇北侯府的扶持。
他和镇北侯是利益共同体,如果说谁能让他冒险,那就只有镇北侯了。
当然,镇北侯也未必就是最终目标,但嫌疑人总要一个一个往上查。
明王负手而笑:“镇北侯最多七日便要归京述职了,你是不是没见过他?他在京中的时候,你已经去了幽州。”
“没见过,但听说过。听闻镇北侯行事狂妄,他十年前修为便到了四境巅峰吧?”
听白休命一句话说到重点,明王越发满意:“是啊,只差一步就要入五境了,还不许人家狂一点?”
随即他话锋一转:“不过陛下不喜欢他这样狂妄的臣子,入了上京城,就该守规矩。”
就像他们头顶隐匿不见的大阵一样,强行压制着所有三境以上修士的修为,不允许飞天遁地,这就是大夏的规矩,是条龙进了上京也得盘起来。
“明白了。”
“行了,干活去吧,本王去找闻重下几盘棋。”
等明王走出两步,白休命叫住他:“父王。”
“嗯,还有事?”明王回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