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就这么放弃了,也不多争取几句,显得挺清高,甚至没怨恨他灌了她废武功的药,副作用使她绝嗣。
她这副样子像极了刚入宫时的高傲。
他能用权术和阴谋制御大臣,却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宫女子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无论他如何调。教她,永远教不会她爱。
罢了。
他想要皇子哪个嫔妃不能生。
朱缙眼前残余几点碎影,蹙着长眉,最终冷叹了声,“林静照,起来。”
林静照早已酸麻的腿颤巍巍起来,双手规规矩矩交叠在身前。
朱缙指骨抵了抵额头,愈加不快,他和她不该是这般生疏的样子。
她很有礼貌,有时候太有礼貌了些。
哪怕二人独处时刻,她也谨慎拿捏着眼色,教条地邀欢。单论技巧,她早就被后宫其他嫔妃比下去一万次了。
“坐朕身上来。”
林静照还算乖巧,掀裙照做。
朱缙修长的手揉着她的两只膝盖,“跪疼了?”
林静照膝盖的寒意渐融在他掌心的温度,轻轻靠在他肩头,“臣妾不疼。”
“一会儿我们在这里。”朱缙掐掐她的软颊,柔缓地预先叮嘱道,“适应些,别乱喊,外面奴才都听着呢。”
林静照瞥了下髹金雕龙椅,黄白游之色,灿然生辉,帝王的象征,凡人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岂能坐上去。
她恳求:“陛下,还是回榻上吧。”
朱缙置若罔闻,调整了姿势将她摁在龙椅上,自顾自起身半跪于之前,“乖,今日尝试些新奇的。”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四条做工精美的银链,镶嵌有振翅欲飞的镂空银蝴蝶,将她四肢用细细的链条锁在了龙椅上,咔哒咔哒几声清脆的轻扣。
林静照瑟瑟发抖。
龙椅本身冰凉的温度渗入肌骨,高处不胜寒的位置,更令人心惊肉跳。
原来,坐在这里真的可以睥睨天下。
她挣扎着欲离开,四肢被分别固定住了。银链虽留了一定的空间,却并不多,仅能供她在龙椅上小幅度活动。
“陛,陛下……不要……”
他要杀她时,她都没这么害怕。
朱缙不轻不重地掐住她脖颈,戟指警告,“戴着,不许动。”
林静照顿作木然。
真正的权力不在于龙椅上,而是龙椅上的人。她是飘荡在皇宫寄人篱下的孤魂野鬼,即便坐在龙椅上也是孤魂野鬼,单薄得能被风吹散。
朱缙左右打量着,有种隐晦的满足感。
他很早就想把她锁在这里了,那日他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莫名思念她,便遣工匠打造了这套银链。
“别那么僵硬。”
他拍拍她的腰,“多笑笑给朕看。”
林静照真的笑不出来。
龙椅上蟠踞着金光灿灿的龙,与细碎的银光相得益彰,金与银宛若世上最华丽的枷锁,用堂皇编织出的牢笼,层层荆棘困住鸟儿。
她稍微动一动,链条就会窸窣作响。空坐在了凌驾于天下人的至高位置,却没能体验一把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感觉,仍然被权力禁锢。
龙椅本身冰凉的触感给人以强烈的头晕目眩,林静照一时间失语。
她强撑着皎然的面色,咬紧牙关,“陛下不能这样对我。”
朱缙不答,眸中冷冽的风暴,摁住她双膝,颀长的阴影将她覆住,褪下宽大的道袍,同时也撕碎了她的衣裳。
林静照蹙了蹙眉极力承受着,欲伸臂去迎合,发现四肢都被固定住了,如案板上的鱼,端端是动弹不得。
殿内气氛乌云翻滚。
她终于明白,他说的新奇的原来就是让她一动不能动,当他的木偶人,满足他绝对禁锢与掌控欲。无论他将她折成多么屈辱的姿势,她都按兵不动。
这条细细的银链,最明显的寓意。
作为帝王,朱缙的控制欲强大到可怕,从身到心容不得她丝毫的躲避逃离,更不能糅杂一丝丝杂质。
“说说,你感觉如何?”
他施施然抚着凉丝丝的链,捏起她冷汗涔涔的脸。
林静照呼吸不畅,勉强嗯了声。
朱缙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他要她全身心的折服,变本加厉起来。
龙椅虽大,远远不如拔步床大。
阴霾渐渐袭来,林静照终于忍不住啜泣,可她早被叮嘱过,不能随意落泪,否则必遭到他更甚的惩罚。
林静照不适应这样的位置,双手双脚又被银蝴蝶锁链锁住,举止限制自由,进退维谷,比平时加倍难受。
朱缙下手毫不留情,雷厉风行,沉浸其中。
第82章
林静照曾经戴过一次银链,那次因为她妄想设计逃离禁宫,受到了应有的责罚。
可这次她并没有,一直提心吊胆地逢迎君王,表现称得上乖驯,还是遭到了残酷的折辱。上位者为了满足恶心意趣,狠狠折断她的脊梁骨。
她被撕毁了白烟罗裙,四肢被扣固在龙椅四角仰面朝天时,才深切体会到了自己寄人篱下的卑微、为人宠物的滋味,泪水无声顺颊淌下。
上天就是这样好开玩笑,她的前半生光明灿烂,巾帼不让须眉,心比天高,充斥着挥斥方遒的骄傲,总觉得江家小庙容不下她,非要触摸天家,争取侍奉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去。
后半生真偿了夙愿,侍奉了皇帝,可不是在朝堂上,而是毫无尊严地在龙榻上。白天黑夜,褪下衣裙张开双膝,谄媚巧笑讨好上位者,辛辛苦苦维持圣眷,只为苟延残喘活下去。
身体和心理的痛感双重作用,银链带来的桎梏让她分外不自在,她被泪水呛到,忍不住咳嗽了下,完美的表情寸寸崩裂。
这自然逃不脱君王的双目。
朱缙暂时停了动作,“怎么了?”
她平时在榻间总肌肉僵硬,他别出心裁玩这些花样,为了使她放松下来。
若要生子,调养身体是一方面,在轻松舒适环境中行事是另一方面。
林静照缓了缓,浸着疲劳的强颜欢笑,水银丸的黑眸子比平日更幽深,“臣妾刚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流露些微不值钱的同情心,道:“那把眼泪擦干。”
林静照依言快速擦干,极度尴尬,吞没剩下的话语,想解释那泪水是生理性的,张张喉咙,又觉得多此一举。
朱缙目如明镜高悬,身为君王能以傀儡线隔空操纵群臣,犀利地剔出种种政斗阴谋,岂能看不透一个近在咫尺被缚住的弱女子。
她不情不愿,他早就知道。
表面再强颜欢笑,也掩不过内心的虚伪。
他柔挲着她白里透红的面颊,温情中透着冰冷,短暂沉默了几息,继而解开了她四肢的银链——
单单锁到了她的细颈上。
四根银链并作一条,既粗且重,簌簌作响的银声空前放大,那感觉极为窒息。关键是脖颈,这有猫犬才会拴这个位置,折辱的意味空前增强。
林静照贯来讨好的笑彻底冻结了,脸色发青,太阳穴嗡嗡作响似欲裂开,麻木的内心竟扬起些玉石俱焚的冲动。
“陛下!”
朱缙捻了捻指腹的银屑,垂着眼帘,无视她的义愤填膺,平静询问:“这样呢,比方才好些吗。”
他缓幽幽的嗓音中,透着刻薄,对她方才焚琴煮鹤的一次轻微报复。
游戏不能就此结束,既然意趣不要,那索性变成了真惩罚,脊梁骨由铁腕手段暴力摁断。
林静照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强忍着:“好,很好。”
泛着丝丝嚼齿之味。
朱缙淡哂,“言不由衷。”
林静照如芒在背,眼见气氛弥漫着怪异,识趣地从龙椅上挪开。这金灿灿的椅子太烫,太尊贵,她消受不起半刻。
脖颈上锁链的长度使她无法站直,只能半屈半跪地在在龙椅旁,哗哗作响的银链,仿若对她有声的讽刺。
她佝偻着站到了链之所及的最远位置,无形间与他拉开了距离。
朱缙默然旁观她的动作,未曾制止,抬手剐了剐她额前发丝。
林静照凝神屏气,发痒。
他的呼吸微热,她也是。
空气愈加怪异了。
他逼近一步,匀净的呼吸片片洒在她的纤颈上,痒痒的,温热的,透过薄薄的肌肤渗入淡蓝的血管中去。
她吐气如兰,呼吸交织,心涉游遐。光是看着眼前的帝王,腿就已经发软了,表面仍装得镇定自若。
武功若在时,她可以轻而易举扯断这柔软的银链。而今手无缚鸡之力,一条细细的链便轻易困住了她。
胳膊拧不过腿,她与他的任何比拼皆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扯断了这条银链,必将触怒龙颜,由银链变成诏狱里真正的枷锁铁链。
林静照告诫自己要平静,轻摇着脑袋,亦嗔亦怨:“陛下怎能这般斤斤计较?方才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成为您的妃子前也是正常人。”
也有爱,也有恨,也会欢笑,也会酸楚,也会落泪。
“那现在不是正常人了?”
朱缙象征性地握了握她的链子,窥看她的心魂,“你在怪朕。”
“现在,臣妾对陛下是不二之贞,怪陛下也是太在乎陛下之故。”
风从殿中荡来荡去,她细细说。
烟雾如作画般垂直攀升,纯净静谧,幽不见底的深邃大殿中只有她和他二人,既像坟墓也像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