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秦琅就想起了那天祁明逸和雷方泽说的话。
他喊了声,“母亲。”
想问清楚他的身世究竟如何。
可在王妃抬眸看着他,温声问:“怎么了?”的时候。
到了秦琅嘴边的话,又变得那样难以问出口。
母亲与父王成婚二十多年,只有他这一个孩子。
若他不是亲生,那母亲的孩子又去了何处。
祁明逸说母亲当年生下的是个死婴,提起这事,定然会牵动母亲的伤心事。
王妃迟迟等不到秦琅的回答,忍不住说他,“你今天好生奇怪。”
秦琅朝她笑了一下,“哪里奇怪?”
“你以前说话不会这么吞吞吐吐的。”王妃看着这个自己养大的儿子,隐约中觉得他大概是想问什么,“有话就说,你我母子,还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
秦琅道:“若我要说的事,是母亲不想提及的呢?”
王妃想了想,“怎么,你要跟我提秦祁的亲生母亲?”
要论她生平最不想提及的人和事,秦祁的亲生母亲绝对算一个。
秦琅道:“不是。”
“那是什么?”王妃道:“难道你父王在北境又养了一个小的?”
这些在外头打仗的将军,夫人子女都被留在京城当人质,他们在外头养小妾也是常有的事。
只是镇北王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弄出这样的事情来。
王妃没过问过,也没心思管。
今日看秦琅要说不说的,她就猜会不会是这事。
秦琅哑然失笑道:“也不是。”
“那究竟是什么事?”王妃实在是懒得猜了,“你有话就说,要问就问,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不想提及呢?”
秦琅缓缓道:“我前些天遇到了两个人。”
王妃听他终于开口了,“然后呢?”
秦琅既然已经说出口,索性全盘托出,“他们说我不是大齐人,不是母亲和父王亲生的,还……”
“还什么还?”王妃闻言直接打断道:“哪个杀千刀的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不是亲生的,我能花那么多银子在你身上?不是亲生的,我能只有你一个孩子?”
王妃不等秦琅开口,就伸手在他肩膀上锤了一记,斩钉截铁地说:“你就是我亲生的。”
“母亲。”秦琅看见了王妃眼中有泪光涌动。
他知道了,不必再问。
王妃气极了,问他:“究竟是谁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究竟是谁这么大嘴巴?”
秦琅说:“两个无关紧要的人。”
王妃仰头看着高大英俊的儿子,“那你是信我,还是信他们?”
秦琅不假思索道:“我自然是相信母亲。”
王妃说:“那我们回去,等了结这里的事,我们就回京城去,再也不来北境了,再也不见那些人。”
秦琅正色道:“好,都听母亲的。”
第394章 你是我沈十的夫君
王妃当晚歇在了主帐,跟秦骅各睡一张床。
秦骅白日里睡过了,晚上有些睡不着,看着王妃在那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似的,忍不住问她:“是不是床板太硬了?还是北境太冷,冻得你睡不着?”
成亲二十多年,这是王妃第一次来北境。
床上已经垫着三层被褥,帐篷里的火盆也比以前多生了两个。
王妃一路奔波劳累,本来应该倒头就睡,但他一想起今天二郎说的那些话就犯愁,怎么都睡不着。
偏生秦骅还一直看着她。
“没事。”王妃背对着秦骅,“我就是认床,有些不太习惯。”
秦骅道:“明天你还是进城去,城中有府邸,你歇在屋子里,要比睡在帐篷里习惯一些。”
“明天再说。”
王妃闭上双眼,放缓呼吸,假装自己睡着了。
秦骅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那边没动静了,也不再说话。
而另一边。
秦琅正拥着沈若锦相依而眠。
秦琅跟她说:“母亲今日同我说,她来北境之前进宫同六皇子讨了旨意,带你一起来了北境,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不用穿男装,不必再假扮我的隐卫了。”
“母亲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沈若锦觉得有些奇怪,这么重要的事,王妃竟然都没有跟她提起。
秦琅道:“我送母亲回去的时候,她同我说的。”
沈若锦道:“你还同母亲说什么了?我瞧她用晚饭的时候,都没胃口,比中午吃得还少。”
“也没什么。”秦琅不想瞒着沈若锦,索性同她直说了,“近来有人说我不是母亲亲生的,我就……”
“那你就去问母亲了?”
沈若锦猛地坐了起来。
寒意渗入被窝里,暖意瞬间散去大半。
秦琅重新将她拉入怀中,“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你怎么能听了别人三两句闲话,就去问母亲这种事!”沈若锦戳着秦琅的额头,“难怪,难怪母亲闷闷不乐的。”
秦琅道:“不能问?”
若同他提起身世的人不是祁明逸和雷方泽,他定然也不会去问母亲。
只是他们非说他是北漠殿下,而他现在是大齐臣子,若是有朝一日身份被别人揭穿,陷入两难境地,还不如自己先搞清楚,免得到时候无法应对。
沈若锦无奈道:“当然不能问。”
京城里是有些风言风语,说镇北王常年在外,与王妃分居两地,王妃生产的时候,镇北王都不在身边。
秦琅的相貌又生得如此出挑,不像镇北王,又不像王妃的,本就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
秦琅道:“那我问都问了。”
沈若锦在秦琅嘴上打了一下,“你啊,怎么能这样?”
“母亲也捶我了。”秦琅说:“她问我信她还是信别人,我自是信她的。”
话是这样说。
但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即便母亲没有承认,秦琅也知道当年之事定有蹊跷。
沈若锦叹了一口气,“母亲今夜肯定要睡不着了。”
秦琅看着她发愁,低声道:“那怎么办?我明天去母亲跟前负荆请罪?”
“还是别了。”沈若锦说:“这事你可别再提了。”
秦琅“嗯”了一声,“夫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沈若锦忍不住道:“早知道就不让你一个人送母亲回去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秦琅没再说什么。
沈若锦忽然想起,前两天秦琅见了祁明逸之后,忽然跟她说了几句很奇怪的话。
秦琅问她,要是他不是大齐人,她会如何。
沈若锦思及此,当即问秦琅,“谁跟你说你不是王妃亲生的?”
这话是夫人问的,秦琅自然不能再拿两个无关紧要的人来敷衍。
于是秦琅凝眸看着她,“你猜猜看。”
沈若锦认真想了想,“祁明逸?”
秦琅没想到她一猜就中,颇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沈若锦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了,“我猜中了?”
“夫人真是神算啊。”秦琅用被子把沈若锦整个人都裹起来,“你是怎么猜到的?”
沈若锦道:“祁明逸来的那天,你跟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你还记得吗?”
秦琅点了点头。
沈若锦道:“你问我的那些话,我当时就觉得祁明逸肯定是跟你说了什么,但是你不愿意细说,我就没有问。但今天……”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你竟然开口问母亲了,我就知道,这事必然不简单。若是事关生死,那是该问的,只是伤了母亲的心……”
沈若锦已经开始想得做点什么,宽慰宽慰母亲才好。
但眼下更值得思虑的是,祁明逸究竟跟秦琅说了什么。
她看着秦琅,忽然想起那天秦祁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沈若锦。”秦琅喊了她一声,“你想不想知道,那天祁明逸都跟我说了什么?”
沈若锦点头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