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大齐使臣们都在驿馆中休整、歇息。
第二天才是正式和谈。
和谈大会放在了北阳城的元帅府。
先前秦琅提出的各种条件,祁明逸基本都答应了,北漠每年向大齐进供牛羊马匹、珍宝玉石,但割城让地这事,没得商量。
还有一点就是,祁明逸坚持让大齐这边放了雷方泽。
这一点,秦琅觉得可以,但要看北漠拿什么来换。
第一天的和谈,彼此都不太满意,只能押后再谈。
第二天、第三天,双方就着各种条件来回拉扯。
大齐使臣们仗着有秦琅在,而且这次大齐属于战胜方,北漠大元帅都还在他们大齐的囚车里关着,自然可劲儿跟北漠提要求。
祁明逸也不是吃素的,北漠三十万大军在这驻守,要是真的谈不拢,还可以再打。
而且秦琅和这些大齐使臣也别想走,全都得留下。
这话虽然没有放到明面上来说,但是暗示总是少不了的。
秦琅对此,一点都不受威胁,“要我留下也行,在场诸位,一个都别想活。”
北漠官员们看秦琅都跟看杀神似的。
先前在战场上见过秦琅的北漠将领们,更不敢惹他。
和谈一度僵持了数日。
秦琅写信给沈若锦说:“原本以为三四天能搞定的事,现在十天半个月都谈不拢。夫人在军营,一天几餐饭,夜里安枕否?”
秦骅收到北阳城那边送过来的信,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当即就拆开看了。
结果是秦琅写给沈若锦的密信。
镇北王看完之后臊得慌,赶紧装回信封,让人送到沈若锦那里去。
沈若锦拿到手的时候,看火漆已经被人拆开过,把信纸拿出来扫了一眼。
是秦琅写的信。
没说正事,光问她吃的什么,睡得好不好。
沈若锦想给他回信,都不好意思写这些。
就只给他回了两个字——安好。
王妃闻讯而来,“锦儿,听说二郎写信回来了,他都说了些什么?”
沈若锦捡重要的跟王妃说,“秦琅说和谈暂时谈不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妃道:“他才出去几天,和谈哪有这么快的。”
“是啊。”沈若锦道:“他也太心急了。”
当时西疆那边打完仗,二皇子带着大臣们到遇水城来,少说也待了三个月才回京。
王妃又问:“二郎还说什么没有?”
“别的也没什么了。”沈若锦索性把那张信纸递给王妃。
王妃扫了一眼,“想他很是清闲,竟还有空问你这些。”
沈若锦有些不好意思,“秦琅还写了问母亲安。”
王妃颇为欣慰道:“难为他还没忘了我这个母亲。”
两人正说着话,乔夏过来了,看沈若锦手里拿着信纸,问了一句,“谁的信?”
沈若锦道:“秦琅写来的。”
“秦琅的信啊。”乔夏闻言,立刻问道:“他有没有顺便给林公子捎句话?自从秦琅带着使臣们去了北阳城,林公子就一直跟我说,他们会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会不会遇到那样的事。我说你要是那么担心,当时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
王妃见乔夏学着林修齐的语气,忍俊不禁道:“修齐怎么说的?”
乔夏道:“林公子说,对啊,我当时怎么就没跟着一起去?”
王妃都被乔夏逗笑了。
沈若锦将信上那些话又看了一遍,“还真没有。”
乔夏道:“没有就没有吧,我也就随口一问。”
几人正说着话,林修齐过来了,“我方才好像听到你们在说我?说我什么了?”
乔夏道:“没什么。”
林修齐认定道:“你说没什么,那肯定就是你说的了。”
“真没什么。”乔夏解释道:“小十收到了秦琅的信,我就问她,秦琅有没有给你捎句话,仅此而已。”
“所以……”林修齐转而看向沈若锦,“二郎到底有没有给我捎话儿?”
沈若锦道:“没有。”
林修齐假装失落地叹气,“行吧,二郎心里只有夫人,根本就没有我这个表哥。”
王妃笑他,“你也赶紧娶个夫人,早就到了适婚的年纪,你母亲都同我写信提过好几回了,说你一直不开窍……”
“姑姑、姑姑!”林修齐连喊了两声,“您可饶了我吧。我在家中总听母亲念叨,好不容易在外面躲个清静,您怎么又提起来了?”
王妃笑道:“二郎比你还小一岁,他跟锦儿成亲都多久了?你还没个动静?”
乔夏这时候倒是不插话了。
沈若锦道:“林表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母亲就帮着掌眼,替你做主了呢?”
“这……”一向巧舌如簧的林修齐忽然说不出话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乔夏身上。
“不是……你看着我做什么?”
乔夏见状险些跳起来。
林修齐耳根微红,狡辩道:“这里一个是我姑姑,一个是我弟妹,我不看你还能看谁?”
第397章 夫人想不想我
秦琅和大齐使臣们在驿馆一住就是十多天。
两方拉扯数回,谈了又谈,终于商量好了,签了和约,一切尘埃落定。
大齐使臣们跟北漠官员喝过一场,回到驿馆,又组了个庆功宴,一个个喝得烂醉如泥。
秦琅没怎么喝酒。
这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成功。
他更想给死去的将士们敬一杯酒,送他们尸骨回乡。
可惜,难以成行。
诸事商定的这一天,大齐这边放雷方泽从囚车里放了出来,解去镣铐。
祁明逸带着官员和将领们接雷方泽回去。
众人退去,只剩下祁明逸一个人站在秦琅面前。
“殿下。”祁明逸又这样喊他,“现在北漠已经正式向大齐求和,诸事商定,那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回北漠。”
秦琅道:“等时机到了。”
祁明逸道:“时机要什么时候才能到?”
秦琅道:“你不该问我,该问天意。”
他说着,便穿廊而过,迎风而行。
祁明逸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祁明逸和雷方泽同乘一辆马车。
祁明逸递给雷方泽一个酒囊,“雷帅,这些时日委屈你了。”
“这点委屈算什么?”
雷方泽打开酒囊,大口饮酒,没几口整个酒囊就空了。
雷方泽随手把酒囊搁在案上,抬袖抹了一把下巴,“我现在就是担心殿下不肯回北漠。他出生在大齐,又在大齐长大,对我们北漠毫无感情。”
这一点,在秦琅进北阳城的那一天就表露无遗。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祁明逸道:“若殿下不肯回归北漠,我们就得做点什么,让他非回北漠不可。”
雷方泽闻言,抬头道:“你的意思是?”
祁明逸道:“大齐皇帝多疑,若知道秦琅是北漠人,定然容不下他。”
雷方泽自然也听说过大齐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即问他:“你想做什么?”
“我也希望什么都不用做,殿下就会回归北漠。”祁明逸道:“可惜,眼下看来是不能够了。”
雷方泽沉默着等待他的回答。
祁明逸却没有跟雷方泽细说的打算。
夜色笼罩全城。
只有马车上挂着的灯笼,亮着些许微光。
雷方泽道:“我们这位殿下非同一般,你可不要惹恼了他。”
“我知道,所以那些事才不告诉你。”祁明逸笑道:“他若是恼了我,至少还有你。”
“你……”
雷方泽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不说这些了,来来来,喝酒。”
祁明逸又递了一个酒囊给雷方泽,他自己也拿了一个,打开之后跟雷方泽碰了一下,“好酒良夜,都不应该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