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将沈若锦抱进屋里,一脚就把门提上了,身后那些都护府的人想入内伺候,此时都被隔绝在外,顿时面面相觑。
沈若锦从他怀里挣脱出去,一脚踹过去欲先发制人,却忘了自己没穿鞋,脚下一打滑,险些撞上门板,反被对方抓住了脚腕,才单脚立住。
沈若锦压低声音道:“松手。”
“我抱你抱得好好的,你却忽然动手,好没道理。”
林公子松了手,嘴上却不饶人。
沈若锦刚站稳,就被身形高大修长的男子压在了门板上。
他低头,吻了下来。
沈若锦偏头避开,男子温热的唇就落在了她的肩头。
沈若锦难以忍受这样的举动,亮出袖箭抵在了林公子的心口。
对方朝她更近了一分,像是笃定她不会要他的命一般,“我若命丧于此,你也难逃一死。美人儿,你别忘了今夜为何而来……”
沈若锦为取兵符而来,跟这个所谓的林公子无冤无仇,着实没必要在这跟他纠缠。
最要紧的是,现在杨万雄的兵符被那个舞姬摸走了。
她看这林公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由得猜测道:“那个舞姬是你的人?”
“你猜?”
林公子没有正面回答,反倒玩似的开始推动门板。
沈若锦觉得这人的言行简直莫名其妙,“你推门做什么?”
还反复推。
“你不懂?”林公子看着她正气凛然又带着几分茫然眼神,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外头的人懂就知道了。”
两人的身影映在了门上,从外头看,鸳鸯交颈,热烈缠绵。
不仅如此,那门板还一直在震动,哐哐作响,摇摇欲坠。
伺候杨万雄伺候久了的仆从们看到这阵仗,纷纷没眼见。
都护府夜夜笙歌,杨万雄手下不乏急色之人,但是这刚进屋连床榻都来不及上,直接就着门板就开始的,他们还真没见过。
“走走走……”
“别扰了贵客雅兴。”
一个个听动静听得脸热,赶忙转头回去跟都户大人禀报了。
这位林公子啊嘴上说什么千里追妻,看着挺人模人样的,实际上也是看到美人就走不动道的。
明面上夫人找着,床榻间舞姬睡着,两不耽误。
门外众人散去。
门内……靠在门板上被震得头晕的沈若锦听到仆从们在外嘀咕,瞬间就明白了门震成这样意味着什么。
“你!”沈若锦一把将林公子推开。
后者刚才还身强体壮,不可撼动半分,这会子却一推就倒,连退数步后,坐到了床榻上。
他捂着心口,“美人儿,好狠的心。方才在席间投怀送抱的是你,现在突然出手伤人的也是你。”
沈若锦一步步走向他,“我何曾对你投怀送抱?”
她原本是冲着杨万雄去的。
是这人忽然伸手将她拉了过去。
现在却来反将一军。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
沈若锦掠到榻前,一把掐住了林公子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第45章 千里追妻
“你想我是谁?”
林公子不答反问,抬眸看着她,这样的姿势下也不见半分恼怒之色,眼里反倒浮现了些许笑意。
沈若锦没功夫跟他在这猜来猜去,手沿着他的下颚摸过去,试图寻找他易容的痕迹。
林公子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到罗帐里,往里侧的床柱上一压,“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上来就这么摸我,不好吧?”
竟然找不到他脸上易容的痕迹。
但这双眸色如星的眼睛,和这人略显平庸的容貌实在不搭。
对方握住她手腕,紧接着往床榻上带的动作实在太过行云流水。
这感觉不仅似曾相识,简直太熟悉了。
沈若锦定定地看着眼前人,一字一句地喊他:“秦、琅。”
林公子明显顿了一下,而后笑道:“什么情郎?你想要我当你的情郎?”
这人装得跟真的似的,让人难以分辨。
沈若锦翻身,伸手去捉秦琅几日前刚受过手的左手。
后者反应极快,立刻将左手藏到了身后,挺起胸膛来挡住她。
林公子道:“好了,不逗你了,我的确跟他生的有那么几分相似,屋里灯火太暗,一时之间认错了也不奇怪。”
沈若锦就那么看着他,一脸“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样来”的表情。
然后。
就听见帐中人说:“其实,我是秦琅……的表哥。”
王妃出自江南林家,秦琅的表哥是姓林没错。
但……
谁家表哥初次见面就把表弟妹往床榻上带?
沈若锦抬手把林公子整个人翻了过来,趁着他还击之际,抓住了他左手。
他掌心落下了一道好长的伤疤,已经结痂了,又不知用什么东西覆盖了一层,肉眼看伤痕不太明显,像沈若锦这样直接上手,一摸就摸出来了。
什么表哥,能跟表弟身上的伤都一模一样。
“林表哥?”
沈若锦故意喊了这么一声。
“夫人好眼力。”秦琅的身份被识破,也不装了,嗓音低沉道:“正是为夫。”
沈若锦缓缓松开他的手,从榻上坐起来,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
秦琅现下顶着一张跟他原本面容截然不同的脸,衣着打扮也是商户家的富贵公子模样,颇有些年少老成,跟他在京城的混世魔王做派截然不同。
可是很奇怪。
她刚潜入都护府,趴在屋檐上看到这人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她是认识的。
只是那时候,沈若锦不敢相信秦琅——那个一心玩乐、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秦小王爷竟然会出现在战乱大起的西疆。
直到现在,秦琅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沈若锦仍旧觉得难以置信,“你怎么来西州城了?还乔装打扮成这样?”
“我不是说了吗?千里追妻。”
秦琅笑着,把对着杨万雄等人讲的说辞,复述给她听。
沈若锦被他噎了一下。
那不是骗人的说辞吗?
怎么还说得跟真的似的?
“我跟他们说的,都是真话。”
秦琅像是能看穿沈若锦心中所想一般,伸手拨动她臂钏上的金铃铛。
夜色深深,风动罗帐。
铃铛声回荡在两人耳边,在这风雪交加的夺命危局中,奇迹般地生出几分旖旎来。
“别玩了。”
沈若锦听这铃铛声听得有心乱,立刻摘掉臂钏扔到了一边。
她问秦琅:“镇北王和王妃知不知道你来了西疆?我是今日午间才到的落月关,你夜里就出现在西州城……”
她为了尽早见到阿公,日夜不停地赶路。
秦琅又是为了什么?
“怎么,离了京城就连父亲和母亲不喊了?”
秦琅抬脚拨动了一下她的脚链。
惹人心乱的铃铛声再次响起。
沈若锦朝他腿上拍了一记,“说正事!”
秦琅道:“我也在跟你说正事。”
沈若锦瞥了他一眼。
秦琅徐徐道:“放心吧,是他们让我来的,母亲说她的儿媳妇要是跑了,我这个儿子她也不要了。不然……你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见到我?”
秦小王爷顶着一张陌生的脸,那神情却与平时无异。
沈若锦心道:原来是王妃让他来的。
那他为了不被王妃扫地出门,马不停蹄地追着她来了西疆,追了两千里路,也算勉强说的通。
她越发对不住王妃,调整了一下心绪,开始琢磨眼下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