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正色地说道:“扶光,若非你母亲将你交给了林氏抚养,林氏又将此事瞒的死死的,朕早就将你接回北漠来了。”
秦琅也搞不明白,秦宏为什么要骗他。
或许是因为做皇帝也要顾虑许多东西。
秦宏这皇位本来就是弑君杀兄夺来的,坐在龙椅上也常常被人指摘来位不正,他没法把知道这事的人全都杀光,就只能颠倒黑白,来证明他没做错。
又或许,是为了麻痹秦琅。
在秦琅相信他放松警惕之后,再给秦琅致命一击。
只可惜秦琅生在王侯之家,自小就看多了人们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
秦宏的戏演得很好。
但他不进这个圈套。
秦琅不咸不淡道:“没做到的事就不要提了。”
秦宏顿了顿,心道:这个秦琅当真是油盐不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的态度愣是没有半分软化。
两人面上演着父子,实则各怀心思。
金殿之上只有他们两人。
一时间,两人都不开口,四周静悄悄的。
过了好一会儿,秦宏才继续道:“这次接你回来,朕打算封你为太子,你怎么想?”
秦琅不答反问道:“我该怎么想?”
秦宏想试探秦琅,哪知道这人愣是不接招,于是他又道:“待会儿在接风宴上,朕就当众宣布此事。”
北漠皇帝说他这么多年都没立太子,就是为了等秦琅回来。
秦琅不信,倒也没说出来。
正值壮年的皇帝都不愿意立太子,他们总觉得自己还可以活很久,不愿手中权力被分走,不想看到大臣拥立儿子,大齐皇帝元嵩是这么想的,西昌那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大臣们催得再急,他们就是不立太子。
秦宏都拿立太子这事试探秦琅,愣是没从他脸上看到什么喜怒变化。
北漠皇帝在心里暗叹一声,要是秦琅真是朕的儿子就好了。
在皇帝面前都能不卑不亢,连喜怒也不形于色。
比他那几个皇子强多了。
秦宏还想再试探试探秦琅,内侍总管梁公公在殿外提醒道:“启禀陛下,接风宴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秦宏道:“扶光,你与朕同去。”
秦琅起身,坐了这么久的龙椅,除了觉得这椅子格外硬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么多人为了这把龙椅明争暗斗,厮杀不断,秦宏也是为了守住这把龙椅费尽心机。
秦琅却对这把椅子没有半点留恋。
秦宏看他坐的随意,起来得也利落非常,心中暗暗思忖着,带着秦琅往外走。
内侍们听到脚步声,立刻将殿门打开。
秦宏和秦琅迈步出殿的时候,秦羽和秦峙兄弟俩已经先行离开。
内侍和宫人们立刻摆上皇帝仪仗,随着秦宏的脚步往宴席那边去。
秦琅走在秦宏身侧,内侍总管张了好几次嘴,想提醒秦琅不能跟陛下并行,至少得落后一步。
但秦宏一路上都在跟秦琅说话,秦琅都只是听着,不怎么搭腔,内侍总管就不敢开这个口了。
到了宴席上,内侍高声喊道:“陛下驾到!”
席间所有人纷纷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祁明逸的席位很靠前,一抬眼就看到秦琅站在陛下身侧,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扶光,来,挨着朕坐。”
秦宏甚至直接让秦琅与他同席。
底下的皇子和大臣们看见了,心下不由得暗忖着这一位的分量。
秦琅毫无受宠若惊之色,仿佛坐哪都一样,跟皇帝一起坐,和坐在末尾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秦宏看了内侍总管,后者就意会到了,击掌三声,琴瑟起,腰肢若柳的舞姬犹如鸟雀一般轻盈地入内而来,开始献舞。
不多时,又有年轻貌美的宫人们穿梭在宴席之间,开始呈上佳肴。
秦琅在大齐的时候,也没少参加宫宴,对这种美人歌舞早已习以为常,并没有细看的兴致。
秦宏看他无心赏歌舞,酒也不沾,笑着问道:“怎么,这些美人都入不了扶光的眼?”
秦琅道:“的确不入眼。”
他连装都不装一下。
左右大臣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能在宫宴上献舞的都是上等美人,腿长腰细,面若桃李,席间许多人都看得如痴如醉。
当然,几位皇子和雷方泽、祁明逸这些人,一心都在观察皇帝和秦琅,也没什么心思赏美人。
秦宏挥挥手,让乐师舞姬都退下。
瞬间乐停舞止,所有声音都消失。
整个宫宴都安静了下来。
秦宏笑道:“朕有一事,要告知诸卿。”
一众大臣们连忙道:“愿闻其详。”
“洗耳恭听!”
秦宏朗声道:“扶光今日归来,朕心大悦,朕欲立扶光为太子,日后继承大统,振兴北漠!”
“什么?陛下要立秦琅为太子?”
一众大臣闻言瞬间炸开了锅。
祁明逸和雷方泽暗中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秦宏唱的是哪一出?
几个皇子闻言,面色忽变。
立刻有大臣反对道:“万万不可啊,陛下!”
第441章 比武
相比底下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雳的几个皇子和大臣们。
秦琅显得异常平静。
秦宏笑着问道:“有何不可?”
反对的大臣很多,但是真要说出个有力的理由来又很难。
毕竟秦琅是先帝之子。
秦宏这皇位也是从先帝那里夺来的,要是秦宏想把皇位还回去,那立秦琅为太子实属有来有回。
只是可惜了几位已经成年的皇子,兄弟之间争来斗去这么久,最后被半路杀出来的秦琅给抢了皇位。
一众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开口为自家殿下争一争:
“秦琅虽是北漠人,但是他在大齐长大,现在人是回来了,但心未必向着我们北漠,陛下这时候封秦琅为太子,着实不妥!”
“对对对!秦琅先前率领镇北军,可杀了我们不少将士,陛下若立他为太子,臣只怕群情激奋,难以压制啊!”
“即便陛下要立秦琅为太子,也不能是现在,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雷帅也在,陛下问问雷帅,秦琅杀了咱们北漠这么多将士,若秦琅做了太子,底下的将士们服是不服?”
众大臣抓着先前秦琅领兵打退北漠兵的事情不放。
甚至有人说,要不是秦琅,咱们北漠早就吞下大齐一半疆土了。
秦琅要不是先帝之子,胆敢踏进都城一步,早被他们北漠百姓一人一口吐沫给淹死了。
众人越说越大声。
秦琅只是薄唇轻勾,如同看戏一般看着眼前这一幕。
秦宏道:“雷方泽,你怎么说?”
雷方泽被皇帝点了名,起身道:“陛下要立谁为太子,臣就尊谁为太子。”
雷帅就这么一句话。
众人原本还指望着他跟秦琅掐起来呢。
多少军中将士折在秦琅手上,雷方泽还曾经被秦琅生擒,说起来他应该是最恨秦琅的人才对。
可人家忠心为主,一句异议都没有。
几个皇子都有些坐不住了。
秦宏不紧不慢问起左相来,“祁明逸,你呢?”
祁明逸心中思忖着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面色如常地回答道:“臣以为,陛下要立太子,不可也可。”
这个回答有些意思。
秦宏又问道:“什么叫不可也可?”
祁明逸道:“我北漠一向以武为尊,若陛下想立太子,自然是让几位皇子比武过招,谁能胜出,谁便是当之无愧的太子。”
秦宏道:“所以说来说去,左相也觉得朕要立为秦琅为太子这事太过草率了?”
祁明逸低头道:“臣不敢。”
此时右相也开了口,“左相说得不错,我们北漠以武为尊,若是秦琅与几位皇子比武,能胜过他们,这太子之位自然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