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峰和元和等人也没再说话。

　　元和说：“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他知道大势已去，已无回旋的余地，笑着说：“父皇是我杀的，他死的时候，还一直在喊元平……元平元平！元隆断了腿，元启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明明他一众儿子里只有我最出色，他却不肯看我一眼！”

　　“五哥！”元平像小时候一样喊他，“你……你别冲动。”

　　元和站在大雨里，“韩峰你说的，只要我甘愿赴死，就放过其他人。”

　　韩峰道：“对，只要你死，我就会放过其他人。”

　　“好。”元和拿剑抹了脖子。

　　鲜血飞溅而出，他倒在了满地血水之中。

　　“五殿下！”周遭众人大惊，齐刷刷都跪下来了。

　　“殿下！”五皇子妃赵氏，扑向元和的尸体，颤着手，想捂住他不断冒血的颈部。

　　可她怎么捂也捂不住。

　　血越来越多。

　　雨是冷的，血是热的。

　　元和张了张嘴，像是想跟她说点什么。

　　可他已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很快，他就断了气。

　　元和到死都睁着眼睛。

　　像是在怨父皇不公，怨自己棋差一招。

　　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就成功了。

　　“殿下、殿下……”

　　赵氏抱着元和的尸体痛哭出声。

　　赵氏在家中并不受宠，长得也不算最好看的，偏偏元和就是挑中了她。

　　他们做了五年夫妻，不说恩爱缠绵，也算彼此相依。

　　赵氏抬手，帮元和闭上了双眼，然后慢慢地捡起地上染血的长剑。

　　她把长剑搭在脖子上，学着元和先前的动作，一剑摸了脖子。

　　赵氏倒在元和身上。

　　他们成亲这么久，从未在外人眼前这么亲密过。

　　血液在不断地流逝。

　　拿剑摸脖子，真的好痛啊。

　　尝他尝过的苦，试他试过的痛。

　　赵氏闭上双眼，无声地说：殿下，我来陪你。

第449章 我想去找秦琅

　　“五嫂……”

　　元平快步上前，却来不及拦下赵氏。

　　元意见状，惊慌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元平转身看向昏厥的元意，暴雨未歇，满地流水冲刷着鲜血，他怔怔地看向眼前这一幕，喃喃自语道：“我没想让五哥死的，我没想……”

　　“殿下。”徐公公快步上前，“人死不能复生，您现下最要紧的是收拾残局。”

　　“对，收拾残局。”元平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来人啊，将元和跟赵氏的尸体入殓，把元意扶起来，还有……父皇，继续下葬！”

　　韩峰带着众将士高声应“是！”

　　那些忠于元和的皇家侍卫被东州军收缴了兵器，全部押下山去。

　　在场的王孙大臣回过神来，纷纷跪拜六殿下，听元平的命令行事。

　　官家女眷吓晕过去了好几个，被自家婢女扶着，又是掐人中又是用急救之法。

　　一片杂乱声里。

　　沈若锦将一切尽收眼底。

　　元平对沈若锦道：“今日多亏有你……”

　　“今日之事，全都仰仗殿下能及时搬回救兵。”

　　沈若锦不居功，说话间还不忘朝韩峰微微颔首。

　　韩峰笑了笑，带着东州军们占据了整个皇陵，迅速将五皇子党的人清除出去。

　　元平对沈若锦说：“你也一样功不可没。”

　　要不是沈若锦拿到了兵符，号令禁军，今日还得打杀好一阵子。

　　现在这样，避免了很多伤亡。

　　虽然元平没有想过让元和死，但元和若是不死，他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处置。

　　如今人去了，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人就是这样，伤心的时候是真的伤心。

　　但很多时候，伤心只有一瞬。

　　伤心过，也就过去了。

　　元平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上前跟大皇子元隆和安平公主元思宁打了个招呼，“大皇兄，三皇姐。”

　　元隆拄着拐杖，心情复杂地说：“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元思宁道：“你平安回来就好。”

　　两人谁是真心说这话的，一眼便见分晓。

　　元平也没多说什么，就被徐公公催促着去父皇的龙棺拜了三拜，然后继续主持着送葬事宜。

　　一众人王公大臣们继续哭着送别，这会儿哭的倒是比先前要真心许多，毕竟差点死在皇陵，眼泪也格外汹涌。

　　元平是真真切切地哭了一场。

　　六殿下就办了个端午宴，看了场赛龙舟，就差点没命，还没了父皇，连父皇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龙棺已经盖上，他也不能为了自己能再见父皇一面，把龙棺打开。

　　于是就只能接着元和做到一半的事，继续下去。

　　众人将龙棺抬入皇陵，各项事宜一一办妥之后，元平下令放下断龙石。

　　巨石轰然落下，隔断了内外。

　　往后生死相隔，元平再也见不到那个时常训他、嫌他朽木不可雕的父皇。

　　雨一直下。

　　元平哭了许久，眼泪被雨水冲刷，旁人也看不出他有没有掉眼泪。

　　徐公公低声劝道：“殿下节哀，眼下最重要的是重整朝堂。”

　　元和杀了不少拥立元平的人，在重要的位置安插上自己的人。

　　现在元平回来了，又要把那些元和的人拔出来，重新放上自己的人。

　　六殿下平日最烦这样的事。

　　但这些时日的逃亡让他明白了，要是不做好这些事，下次要是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就未必能有这次这么幸运了。

　　再不愿意做，也得好好去做。

　　元隆断了一条腿之后，知道此生跟皇位无缘，自请留在皇陵为父皇守灵。

　　元平惊了惊，“大皇兄何苦如此？”

　　元隆道：“我已是一介废人，回到京城，也帮不了你什么，往后能做的，也就是为父皇守守皇陵，还望六弟成全我！”

　　元平还想说什么。

　　韩峰上前道：“既然大殿下心意已决，六殿下就成全他吧。”

　　“也、也罢。”

　　元平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就遂了元隆的心意。

　　皇陵这边一切办妥之后，元平带着众大臣回宫。

　　要事后清算，也要论功行赏。

　　元平问沈若锦：“沈若锦，你想要什么？”

　　沈若锦先前就已经以军功获封郡主，再加封就只能封公主了，关键是公主名号，沈若锦也不稀罕。

　　六殿下就只能让她自己说。

　　沈若锦道：“我想去北漠找秦琅。”

　　元平笑着说：“这有何难？”

　　六殿下想也不想就要一口答应下来。

　　“咳咳咳……”徐公公连忙咳嗽数声，打断了六殿下即将说出口的话。

　　秦琅在北漠登基为帝，沈若锦留在大齐盛京，就是最能牵制住他的人质。

　　当初秦琅去北漠，皇帝甚至不知道他能这么快就夺得北漠大权的时候，都不肯让沈若锦跟着过去，更别说现在秦琅是北漠之主了。

　　六殿下头脑简单，一高兴将人放走了，这可不行。

　　徐公公一个劲儿地给元平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