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虞晞与众人走散,听见有人呼救后循着声音找到了这人。
她自从看上俊俏小郎君后,为和他有话可聊,便读了不少医书,是以辨别出来此人是从悬崖跌落。
她简单包扎、敷了些草药吊着人命后,方才奔出去找到姐姐。
虞惊霜心细如发,她翻看了一下男人的伤,猜测他先是受到人追杀,而后才坠落悬崖,再看他身上衣着样式虽然简单,可布料厚实华贵,说明此人身份不简单。
因为不清楚其它情况,为了不惹出麻烦,虞惊霜吩咐妹妹先去找医者过来,她独自守着那个陌生男人。
虞晞慌慌张张去找人了,虞惊霜百无聊赖地坐在岩石上,看见男人伤口仍血流不止,便找了些草药。
正当她专心致志捣弄着药草时,地上的人竟悠悠转醒,两人眼神对视,虞惊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艰难地用手肘支起身子,蛄蛹了两下蹭到她身边,一伸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裙角!
虞惊霜差点被他这诈尸般的行径吓得当场跳起来,她死死拽着自己被抹了一手血的裙摆,却敌不过这半死不活的人的手劲。
男人明明喘气都费劲了,却仍费力抬着头,从胸口哆嗦着摸出块玉佩往她身边塞,还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待卫某伤好,定重金酬谢……”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头栽倒,又昏迷过去了。
……
一个神经病。
虞惊霜目瞪口呆,看着他行云流水做完这一套就晕的动作,一时都不知道该沉默还是该尖叫。
男人的血都流到她脚边了,她也不能见死不救,便拿着草药仔细又包扎了伤口,才勉强止住血。
这时候,虞晞也带着她结识的那个济春堂小郎中姗姗来迟,三人商量了一下,由小医者把男人拉回去医治,等男人醒过来了,他承诺的重金就由三人来分。
没错,虞惊霜当然是直接告知他们男人说的话,还把那块玉佩拿出来给他们看。
她可不是什么话本子里写得“诡计多端、心机深沉”的人——那时候她也还只是个惊喜于“救人竟然还能得到重金酬谢”的小姑娘,当然也想不到还有“冒名顶替”这种故事走向。
她本来觉得人是虞晞发现的,玉佩应该给虞晞拿着,可虞晞却觉得男人看到的是姐姐的脸,她怕自己拿着玉佩去要钱,到时候男人不认账。
姐妹俩一商量,觉得重金拿到手才重要,于是便没再纠结。
可就这一个不纠结,却为日后几人的命运埋下了转折的伏笔。
【作者有话说】
明天正常更新,但周五可能看情况压一下字数不更。
这几天我真的超级忙,所以更新时间都会很晚,但如没有提前说明或者请假,我都是会更的!
当我凌晨更新的时候就说明我在熬夜猛猛敲键盘了,过几天会稳定时间更的,大家不要因为更得晚就扔掉作者啊T_T
第20章 第二任未婚夫(二)
三人合力将昏迷重伤的人移到了回春堂。
虞惊霜力气从小要比同龄人稍大一些,兰乘渊曾经练武时,她也跟着那师傅学了一段时间,是以看着明显娇弱的妹妹和小郎中,她自告奋勇,一路背着人,累死累活才送他到了地方。
后来听小郎中说,她们离开不久后,就有人前来回春堂接走了那重伤的公子,临走时也没给什么钱,白贴了他几副昂贵的药材。
三人一合计,都觉得恐怕是被骗了,骂了那人好一阵子,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救人只是漫长暑日里,非常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虞惊霜很快就将其抛之脑后。
她在庄子里消沉了有一段日子,日日游山玩水,郁结的心情渐渐好转,恰好听闻姨娘病了,她便打算启程回府。
临走时,虞晞却闹着不肯回去。
她心悦诊堂的小郎中,日日缠着人家一同问诊、读医书,竟然真的对医术产生了些兴趣。
心上人和志向都在这里,自然不肯回无聊的京畿去,虞晞哭得厉害,还小病了一场,夫人和父亲心疼她年纪小,便松了口风,答应她留在庄子里。
是以,虞惊霜是独自一人回的京畿,回去后,她便到了相看人的年纪。
青梅竹马的小侍卫不要她了,可日子还得照常过、她还得嫁人。
夫人为她张罗了一些宴事,催着她多与京畿众贵女公子们走动。
那些赴宴的人身份大多贵重,见虞惊霜门户小、又听说了她之前被一个小侍卫退婚的事,时常挤兑嘲笑她,虞惊霜性子虽然洒脱,可也对这些人和言论心烦意乱。
她就是在那样的境遇下与卫瑎相识。
那日是慧妙郡主的生辰宴,夫人带着虞惊霜赴宴,她们身份低微,坐在宴席最末尾的角落。
宴事进行到一半,丝竹声骤停,一个男子被众人围着,闲庭信步地走进来坐到了主位上。
慧妙郡主不仅没有因宴会被打断而生气,反倒局促又兴奋,熟稔地唤男人“五叔”。
男人面如冠玉,骨相流丽,眼尾狭长,笑起来风流肆意,有一张妖孽般漂亮的皮囊。
虞惊霜听见别人悄悄谈论,这是当今圣上的五儿子,太子一派的中流砥柱,位高权重,贵不可言。
旁人还在小声议论,虞惊霜却已经待得不耐烦,她找了个借口从宴事上逃开,独自一人在园子里转悠,走到湖心桥上时,才倚靠着栏杆歇息。
没出意外,又碰上了那一小撮常爱嘲讽她的贵女们。
往日里虞惊霜都是当听不见,直接无视她们,可偏偏那一天,那些人揪着她生母是个姨娘的事说个不停。
虞惊霜脾气好,性子洒脱,却也不是能受欺负的,她冷眼回嘴了几句,刚要激得为首那人扬起巴掌——
卫瑎不知何时来了,笑眯眯地打断了众人动作。他站在虞惊霜身后,t是一副要为她撑腰的姿态,那些贵女本就心虚,见此情景便悻悻退下了。
虞惊霜本来打算先骂她们一顿,激得对面先动手后,再趁混乱松松筋骨、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卫瑎这么一打岔,硬生生搅乱了她的打算。
等所有人都散去了,卫瑎盯着虞惊霜脸上狐疑提防的神情看了好一会儿,才满意地点点头:“对了,就是这个表情,我记得你。”
?
她莫名其妙,下一刻就听到对面人言简意赅:“玉佩还给我。”
玉佩。
这真是一个特殊的信物。
虞惊霜立刻就明白过来,原来眼前人正是那天浑身脏污、面容模糊的男人。
震惊之下,她脱口而出:“重金酬谢?”
男人愣了一下,握着扇柄低声笑了起来,投来的目光里含了一丝寻味。
莫名其妙,看她的眼神这么奇怪做什么?
虞惊霜面不改色,却在心里默默腹诽。
她并没有随身将玉佩带着,于是礼貌禀明了缘由,本来想说寻个时机送到皇子府,可卫瑎却提议他亲自去取。
这一趟同行,直接让风言风语在上燕京畿传开了。
卫瑎不仅帮她解围,还亲自送她回府,虞惊霜自己知道没什么,落在他人眼中却又不一样了。
她解释了几次,也没人相信,而卫瑎仿佛从那之后就对她亲近起来。
他常来虞府走动,却从不逾距,想邀虞惊霜出去时,拜贴和礼节都做到不落人口舌。
虞惊霜见过他对着其他人施号命令,上位者的威严不容忽视,随意一指,人头便轻易落地。
她心思细,但从未受到卫瑎身份带来的压迫,能让她感受到的,只有细枝末节的关照和明晃晃的偏爱。
整整两年,卫瑎眼中的情意不似作假。
他本性散漫、放荡不羁,却能抑住性子伏低做小、举止发乎情止于礼。
虞惊霜当时涉世未深,并不明白人心深不可测,也并不知道,他对她的所有情意和誓言,其实都建立在当初那份救命恩情上。
如果她能提前明白,断然不会让自己心动。
可是她并不能透过卫瑎完美的假面,窥破他那浅薄、易碎的情意。
所以她难以免俗,就此心动,错付真心。
……
三言两语将往事始末讲完,虞惊霜口干舌燥。
实际上,这么多年岁过去,她后来经历的事情太多、磨难也不少,时隔多年去回想,很多细节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只是忆起当时年少,一点儿少女情思就够她忧愁半天的,真是令人怀念那样悠闲无聊的日子。
从回忆中脱身,再看画舫另三人,她被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了?”
华昆双眉紧蹙,神色复杂。
白芨也哀怨地望着她,他道:“惊霜姐姐,原来你……从很久前就喜欢救人啊。”
从前他俩只知道虞惊霜的竹马未婚夫是被她捡回来的,没想到,连第二个未婚夫,也是她救过的人。
如此看来,当初虞惊霜对他们施以援手,根本就不是因为他俩有什么特殊,而是因为,她这个人就是喜欢美救英雄!
华昆难得不与白芨呛声,而是幽幽补充道:“我们俩都是替身呢……实际上,在虞姐姐眼里是谁都可以吧?只要是落入惨境、身世悲惨的可怜人,都能让她心疼!”
对上两人控诉的眼神,虞惊霜尴尬地搓搓手,她在心里悄悄嘀咕: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那也不是她的错啊!
她从小就这样,对世间万物都怀有一种朴素的感情,只要是身世凄惨,不论是人还是飞禽走兽,她都可怜他们,想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罢了。
华昆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一层意思,差点儿被气笑。
他心里闷闷的,不明的酸胀情绪充盈心间,烦闷得连茶水都不想喝了,兀自转过身去,望着湖水发呆。
……
十岁的华昆,是个嚣张跋扈、骄横自大的京畿小霸王。
他的父亲是功勋赫赫的长宁侯,母亲是先帝最宠爱的宜姝郡主。两人的结合当年就是一段佳话,时至今日都恩爱非常、人人称羡。本来,夫妻二人只打算养育一儿一女,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没想到,当长子已到了快成家的年纪,郡主却又有了身孕。
于是,当华昆出生后,老父老母把这个小儿子当眼珠子似得疼爱,长兄和姐姐更是处处宠着他、让着他,直把他宠成了混世魔王,人人闻之变色。
那一年,废太子明衡重立,先帝病危,李贵妃联和母家,拥兵自立,企图扶持二皇子谋反登基。
京畿世家人人自危,长宁侯府也闭门谢客,禁止任何人出入。
华昆那天犯浑,与父亲大吵一架,一怒之下就躲过家仆,偷偷溜出了府,打算去找在京畿郊外驻扎的大哥。